青玉案 作者:井蓝【完结】(57)

2019-06-15  作者|标签:井蓝 强强 虐恋情深

他拿出一堆药瓶和便携工具,命人去打水,拿着剪刀和镊子走过来清理伤口:“这怎么搞的?你怎么就突然回红楼了?”

江承本来还忍着痛等麻醉生效,他这一问两问可不得了,江承险些暴跳起来:“你问我怎么搞的?我要是自己能弄成这样吗!还不是他不知死活要回来!他这么想寻死就让他去死啊!老子瞎了眼才救他!”

杜寒连忙把他按回床上,闻言全是j-i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夹伤口里碎玻璃片的动作突然就停了:“谁?”

他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哆哆嗦嗦的转过身,撩起了病床边遮挡的帘子。

年轻人安静地睡着,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疲倦极了的模样。

那是顾声。

“看够没有?”江承出声把他惊回了神,杜寒张了张嘴要问他怎么了,只见江承又要暴跳起来:“他倒好!什么事都没有!招呼也不给我打一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四年了一个音信都没有!他这么能耐,爆破了就逃啊!还要老子救算什么本事!”

他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所幸麻醉生效现在半边身子不归他管,否则杜寒真得考虑给他来一针镇定。

“他妈的……老子是什么他想要就要说扔就扔的破玩意吗!我给他写了三年多的信,他就没看过一封!”江承越说越气,冲杜寒大吼大叫,“老子是他玩剩下的破东西吗!那么多人,他说崩就给崩了!老子这些年为了扫平这些仇家过得什么日子!他妈的!他倒好!屁股一拍就出去了!我怎么不弄死他!”

杜寒心说你怎么不弄死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转而又觉得这话对现在的江承而言太残忍了,心里摇了摇头没表示出来。

江承最近几年确实过得就不是人的日子,顾声当年在渡口那两枪,就把江承的理智连同他爹的x_ing命一起轰了个干净,任何人在那档口就不用再提“理智”这两个字,江承在渡口发疯,险些要拉个手|雷把那船给沉了。

他在江南跟顾声待过的那段时间,心态和脾气都有了极大的转变,江承自己都诧异,他甚至想好了就这么什么都不管了就和顾声安安静静地生活,而顾声离开之后,他几乎再一次跌入了那种狂躁和焦虑当中去,甚至变本加厉。

他怕顾声被寻仇的活宰了怕到神经衰弱,每天晚上有点风吹Cao动,就像顾声还在他旁边似的惊醒,反映到白天,就是他之后下定决心要铲除那几个顾声得罪过的家族。

京关至淮北一带至此开始长达五年的战争。他把对那个人的所有思念与恐慌都寄托在了战事上,这种疯狂的战争模式某种程度上缓和了他不知所措的焦虑,但很少有人熬得住那种重压,他是最高长官,他为他的决策负责,很多时候都是连轴转的状态,而亲自领兵也必不可少。

他的x_ing格也恶劣到了糟糕透顶的程度,只是他是决策者,在战场上也体现不出太多,而在稍微熟悉的人眼里,简直离开了顾声就跟被抽掉了主心骨似的。

杜寒叹了口气,劝他:“你别大声嚷嚷了,顾声看着也累了,别又被你吵醒。”

“吵醒他怎么了!我的地盘还不许我说句话了吗!”江承扯着嗓子喊,不知不觉语调已经低了下去,单手撑住额头,“他怎么这么狠……他怎么能这么狠啊……他就是要我死,他就要我死了才高兴呢。”

江承苦笑起来,肌r_ou_虬结的后背微微发着颤,大半张脸埋到了手掌里。

杜寒小心地擦了消炎药,看他的状态实在不对,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意思?顾声今后就留在中国了?”

江承咬了咬牙:“不知道,谁管他!”

杜寒被他气得想笑,搭搭他肩膀示意他换个姿势:“得了,别装。你心里清楚着呢,顾声一个江南人,回国放着好好的瀛州不回,跑到京北来干什么?”

“呵!”江承冷笑,“他?你不知道他多能耐!你以为他回津州是他自己想回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勾结着南匪,顶替海外数学专家的名号来监视我的呢。”

杜寒被他噎了一下,拿起工具来:“我还是不信顾声这么绝情,说不定就是来帮你的呢,他那人……大概不是这么狠得下心的。”

江承想笑他了解顾声多少,那个人疯起来也根本就不像活人,心里却因为这一点点渺茫的被自己一再否定的可能而悲哀地感到振奋。

江承被炸断的窗框砸到的伤口不浅,仍马不停蹄地连夜乘车奔赴中州,临行前杜寒替他查看伤情,眉目中有所保留。

江承侧头将外套兜起来穿好,绷出一个极难看地笑容,轻声说:“顾声当年被我打出来的伤,如今我自己为他受一遍。”

他那一声低沉而惆怅,锋利冷峻的侧面浸在北国初春冰凉的夜色里,不远处零星的灯光被浓雾晕开,竟令人恍然觉出一种痛彻心扉的无奈与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菌~这两天作者去外地就医,手术与否暂无定数,存稿应该能扛到回来~

——

这是前两天写的留言……结果我没挂上号不得不今天就回来了,两天来回八小时的长途车,真真是体验了一把看病难看病贵,欲哭无泪T_T

第52章 军情二处

52.

军情二处情报部门一共四个办公室,按保密等级从一到四称“所”,专门负责破译编制密电相关,而顾声却不在这四所之列,他原本拿着调令到四所报到,却另外接到消息,得知他作为留学生且是新人,工作地点额外分配在一所公馆,并来了人开车接他过去。

他第一反应是江承捣鬼,而等到警卫员将车开到了公馆门口,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此地有他人居住的痕迹,且江承本人也没再出现,谢过对方之后便收拾东西安置下来。

顾声虽然觉得莫名,再问只道是上面给的优待,尽管狐疑也只得作罢。

公馆面积不大,此前大抵是本地殷实人家的别苑,一层二层没有太大改变,摆着成套西方洛可可风的沙发地毯,只不过最大的吊灯坏了,另外接了几盏朴素的电灯。

三楼的书房倒是内容丰富,一共两个房间,四面墙的书橱,看出来几架书都是新替换过的,顾声粗略翻了翻,竟放着从老版到最新英文原版的密码学著作,他不觉得这间公馆过去的主人有研读这些书的闲情逸致,那这些书的来历便颇值得推敲。

那个时候国内军事情报传递的加密不被普遍重视,电码破译的发展也十分缓慢。中文汉字形式不同于西方字母文字,起初尽管有相关需求,但缺乏人才将汉字与电码相结合的手段,真正的中文电码始于1870年初,也是借托外国人之手才得以创立。

而后有过不少改进版本,总体停留在“按照部首、笔画的顺序和笔画数,给每个汉字编写一组连缀的4位阿拉伯数字”,即相当于用4位数字来标示1个汉字,从而形成了一套中文电码编制方案的编码思路上,而脱密解码的方式则同样缺乏新意。

所以当时很多地方军不设专门的电码破译机构,或是由于相关方面人才稀缺,添设这一机关后,也大多是实权干部挂职此处。因此尽管战争拉锯中密电的作用不可小觑,而密电形同明示的情况仍不罕见。

1931年该震惊中外的事件发生时顾声刚到香港不久,媒体报道强调情报搜集破译的重要x_ing,他受到震骇极大,由此感到大陆这个方向的疲弱,并有志于通过自身学习改善这种情势。

他对这个国家有种强烈的远高于个人情感的、类似于情怀的东西,江承早在他在沪上唱那一出他自己写的《青玉案》时就受过其影响,这也正是江承宁愿相信顾声是勾结南方赤匪的间谍,也不能被杜寒所说服的主要原因。

顾声到津州三天,其间除了几个警卫员之外,只有一个叫叶丰年的文职人员来拜访过,两人就密码学相关进行了探讨,叶丰年似乎是一所的人,拿了工牌给顾声看。

事实上能进到这里的人的身份无一不经过核查,何况一所,叶丰年为人颇热络,几天后表示与顾声相谈甚欢,有个新截获的密电想请他提供思路。

顾声听罢他的提议,抱臂一笑:“中文电码的破译主要在于‘横直码变换’的逆推,以及加减法的应用,不过我初来乍到,不擅长日语,中英语的编码思路也不甚熟悉,我建议你还是和一所的语言学家讨论一下。”

叶丰年赔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轻轻放在顾声面前,说:“没关系,没关系,您看一看——”

顾声的视线往那上面一落,脸色冷淡下来,侧着头看着叶丰年:“这恐怕是一所的保密资料,您这么拿来给我,恐怕……”

“不碍事!不碍事!此事你知我知,看完记得烧掉。”叶丰年抬起手臂一看腕表,“所里还有个探讨会,先告辞!”

顾声垂着眼睫看了看那份密码,抬起头凝视了他两秒,站起身来:“我送你。”

他送叶丰年到门口,叶连连摆手让他留步,就在顾声转身关门,没往回走几步,门外突然又一次响起了敲门声。

他一挑眉,以为叶丰年改变主意,刚刚按下门把——

门被一把推开,顾声神志一凛,而门外的江承反应更快,顺势一把拽过他的手臂,用力推到了门框上!

“咳!”顾声吃痛地闷哼一声,随即就撇开了视线。

江承将他按住之后就没再动作,只是垂着眼睛细细地打量这个已是多年不见的年轻人。

近五年时间,其实顾声的模样未曾大变,也依旧是瘦,他今天穿一身极熨帖的西方学院派装束,外面罩着件毛呢大衣,面色冷淡身姿颀长,和从前江承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时相差无几,好像岁月就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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