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作者:井蓝【完结】(60)

2019-06-15  作者|标签:井蓝 强强 虐恋情深

听到那个名字,江承的脸色y-in沉得挤出水来,正在张打算先让二所例行汇报时,叶丰年忽然推门而入!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对不住啊哥!”叶丰年大口喘气,关上了门,一把将手上的档案袋拍在了江承面前。

整个会议室的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江承早看他不爽,牙关咬得死紧,眼看就要发作,就见叶丰年满脸恳切,双唇绷成一条直线,一手按着档案袋,一手紧盯江承,仿佛一定要江承看过他手上的东西才罢休的模样。

“你……”江承咬牙切齿,从他手掌底下一把抽出档案袋,翻了几页,皱着眉看向他,“什么?这些都是你破译的?”

叶丰年看着他,目光十足坚定恳切,愣是一言不发,半晌才吭声道:“您若不信我,大可叫我们这的专家检验。看看准确率如何,是否破译得当!”

几个所里的老人过来接过了密报,坐在一起讨论,剩下半个多小时里一直能听到他们肯定和争执声。

江承眉头拧得死紧,脸色满是难以置信,他来会议室时电台已经给他发了筛选出来的沈家最新密报,如果叶丰年果真脱密成功,那么下一次在战场之上,他将取得巨大的主动权!

“少将,结果是不错的,”一个专家带头站起来,“但我想就几个问题,请教一下叶所。”

江承挑眉,示意他说。叶丰年也配合地走过去,回答了一部分技术x_ing问题,江承对这些了解不多,虽然疑惑,但看那几个老人对结果表示了认可,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待也c-h-a不上话,就准备叫副官先走一步了。

——不料正在这时,叶丰年竟然被问住了。

全会议室的视线再次凝固在他身上,然而这一次叶丰年不再胸有成竹,白炽灯炙烤四周,晶亮的汗液从他鬓角滑落下来。

“这个……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还待于进一步研究……”

“叶所,你的思路可行,但猜测角码数字工程量巨大,我们刚刚用同一种方法解读了前四封电报,得到的结果和你所得结果一致,但我们发现第五封就出了问题——他们似乎发现了这一漏洞,从而把角码数字打乱,你难道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江承诧异地去看他,问旁边的人:“怎么了,什么意思?前四封的方法第五封不能用了?”

张处小心地点点头:“差不多,王副质疑他的主要原因是,他没有针对第五封做新的推断,而事实上这是本周工作的重点,也是给以后的破译奠基的重要转折。”

王副已经站了起来,拿一卷白纸指着叶丰年道:“这简直是胡闹!欺世盗名!好啊,你在想,你说个可行的思路来给我们在座的各位听一听?”

“谁说的!这个密码就是无解!难道你作为副处就没有听过‘不可破解之密码’么!”

“反了你!”王副一拍桌子!

“现阶段不存在不可破解的密电,所谓不可破解,要么是加密方式复杂,需要海量计算,要么是完全随机,无法预测。但这两者目前都没有办法办到。”顾声在后面敲了敲桌子,出声发言道,“报告,我发现第五封包括最新的‘沈密’是以大不列颠军情九处透露的部分‘R计划’密码为原型改制的,正好我在英国出于兴趣对它研究过一阵,我想我可以试试破解。”

“什么?”江承抬头看了过去。

“当初我在三一学院时,他们的情报部门在学校招募人才,以当年期末的综合排名为序,给本部数学和物理学系前30%的学生出过题,其中就有以该项计划密码改编的数学题。”顾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前面从王强兵手里拿过密报,“我看到‘沈密’时就觉得非常熟悉,几乎完全套用了同一个模型。”

张处站了起来:“你是……顾声?”

顾声点了点头,在那张纸上勾了两笔,放在他面前:“十二小时内破解最新密报和最近积压的部分。条件不高,由我代替叶丰年接管一所。”

夜色岑寂,白楼昏黄的灯光亮在夜幕之中,人影幢幢,三三两两地从楼里出来,各自上车离开。

顾声收起笔记,刚走出楼道,被从后面赶上来的江承抓住手臂一拖,用身体抵在他专车的车门上!

“江承!”

“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句?”江承逼近他,面色的神色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失落,“加入情报处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十二个小时,你以为你真是什么电码天才?你骗骗那些大老粗也就得了,剑桥根本就不把那些题目透露给外国学生,你根本不可能见过什么‘R计划’!你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谎,你良心在哪里?”

顾声的视线转向别处,卷翘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层朦胧的y-in影。

他已经二十四五岁了,面庞也比从前更英气了些,然而暗淡的光线将那些锋利的线条都敛去,重新勾画出少年般柔和温润的眉眼,恍然又是当年初见,仿佛不谙世事的容颜。

这个人看上去干净无害的人亲手杀过人,刀尖舔过血,为他所热爱的东西付出过,也被人从内到外摧毁过,世事变迁,他却从来遵循他的意志,从没低过头。

“我关系不错的室友就是被招募的人之一,他觉得那两页题很有意思,背下来给我做的。”顾声推开他,冷笑道,“这下你满意了么?放开!”

“关系不错?”江承很想笑,心说你这样的个x_ing能有关系不错的朋友,那真是瞎了眼了,眼看顾声就要走,连忙反手拉开车门:“喂喂喂,我送你!这里没有过路的车,我就送你回去总行吧?”

事实上光送回去还不行,江承理直气壮地要去公馆里面,美其名曰视察工作。

江承很想抓着顾声再跟自己说几句话,之前在红楼没来得及质问的,他自从看到他回来时的感受,以及这四年多来对他的想念,他甚至愿意抛弃之前所有抵牾,一切积压多年的情绪都似乎需要一个出口,然而顾声却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连杯水也没给倒,自己扎进书房赶工,由着他在下面乱转。

顾声上楼时明确表示他很忙,让他不要靠近三楼书房,江承气急败坏地想这里他娘的是老子的地盘,怎么到自己的地盘还被人一下划出界限,说不许进就不许进了……然后还是灰溜溜地在一楼二楼四处看了看。

顾声的住处往往是没太多东西的,他在江家别苑时候是这样,到瀛州时也这样,像是随时就做好了准备漂泊的样子,放的很多就是书报杂志之类的东西。

他生活习惯比起江承来说算不怎么好的,江承是军旅出身,要求整洁肃穆是部队里严格训练过的东西,习惯从小养成之后也没改,顾声早年相比他就轻松得多,他们家也没人管他,书啊笔记啊随便放着,或是吃了什么东西没收拾,回头就有佣人给他拾掇了,他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如果说在津州的时候有人管着,他自己也比较注意,到英国之后被他那行事方式奇崛的室友一荼毒,两个大少爷都愉快地过上了一学期不收拾一次屋子、期末房东来打人才用麻袋装Cao稿纸、除了常用的笔记别的都不记得放哪了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生活。

路加痛心疾首地感慨当年被顾声的外表蒙蔽,事实上这个人没有把一丁点对待学术的严谨态度放在生活上。

顾声则表示帮你点到应卯是情分,各人自扫门前雪是本分,卫生是不会打扫的,这辈子都不会打扫的。

江承在楼下徘徊了两圈,开始任劳任怨地替他完成本分。

江承在他的卧室外犹豫了一会儿,心一横,想怪了我这么怕他干什么,遂提着水桶抹布j-i毛掸子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的装潢都是公馆原主人家的,西洋复古,挂着厚重的深色幔子,床头两侧装着壁灯,一床毯子覆盖在被褥上,垂下来的四边挡住大半的床底。

吊灯不能用,江承只开了一盏壁灯,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暧昧而柔和,被垫得很厚的被子看上去也十分舒适,江承放下手里的掸子,掀起一角被子在床上坐下来,手掌贴着枕头稍稍摩挲,目光缱绻,犹如手下抚过那人乌黑的发梢。

他心下一动,仿佛被此刻的氛围所动摇,不自觉俯身下来,将要把脸埋进那个缎面枕头里。

“咚”!

江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咚”!

江承的手按在配枪上,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才谨慎地半侧着头俯下|身,朝床底下张望。

片刻后,他把一个看起来十分简陋的纸箱子从床底拖了出来。

他刚刚不慎留在上面的鞋印还清晰可见。

江承困惑地皱紧了眉,却发现纸箱的密封条已经开了,不像是什么机要物品,倒像是随便拿来装东西的,江承想着顾声总不可能料到自己会来这里,就在床底下放个定时炸|弹吧……遂把箱子拎到腿上打开。

这一看,江承脸色一僵,差点喘不上气来!

——打开的纸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封厚厚的信件,几封最大的邮件被换了方向塞在旁边,最上面横放着一封,像是被看过后随手扔在那里的,正是江承上个月刚刚寄到剑桥的航空邮件!

三年多,将近四年,每月一封,只多不少,从未间断,江承以为他根本没有收到,或是毫不在意早已散失殆尽,几乎仅凭着一腔执念坚持,而那个薄情寡义的年轻人竟然每一封都收着!

每一封都收着!

而他从剑桥飞回津州,所携带的行李都严格受限,他没有直接将它们扔在英国,而是千里迢迢远渡重洋带了回来,然后……放在卧室的床底下。

难以言描的情绪冲进江承的心里,他拿着纸箱的手都在发颤,那一瞬间的心情不可形容,好像头脑神志都不是自己的,仿佛在昏沉暗夜里独行多年,于霎那窥见了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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