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也是记得的,那个人,不就是明教护教法王之一么。
如此也好,去一趟,正好将手中名单上的一些人划去了吧。
离开冰火岛又是三年,他从小处着手,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抹去了当初逼上武当山的一些人。可真正重要的他一个都还没有动,到底现在他势单力薄,还不是时候。
谢莫离一路急匆匆赶往光明顶,一路看来,皆是满地尸骨,鲜血还未来得及干呢。这便是江湖了,一个人命如Cao芥的地方。
谢莫离往上赶的时候,竟恰好遇见从另一边赶往上山的一男一女,女子肤色雪白竟不似中原之人,而男子相貌亦是英俊。他望了一眼,那蓝衫男子似有所感,回望间之间那男子而立年岁,左颊一刀极长的伤疤自而后延至唇角,甚为狰狞。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如点漆墨色,颇为艳丽,如盛漫天星辰。而不知为何右脸带上银色面具,遮挡了面目。
两人只是对望一眼后,齐齐转过头去,继续赶路,到了山顶时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的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看来六派均已到齐。这六批人隐然对明教作包围之势。
谢莫离与明教并不相熟,或者说他与武林各派皆无甚熟识的。所见所为皆是江湖事,但又游移于武林之外。
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拚斗,各人凝神观战,三人进来,谁也没加留心。反而不慎遇见的三人疑惑对方是谁,又有何目的。
谢莫离一进场,便是满目剑光闪烁。定睛一看方看清对招的是一身穿雪白武当派服饰的中年儒秀的男子与一身材魁伟的黑衣老者。那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谢莫离消息灵通心知那该便是武当七侠之一与天鹰教教主了。
此时二人皆是剑气纵横一时间难以见分晓,缠斗片刻后两人同时纵身分开,持剑对立。
“武当剑术果然不凡,老夫佩服。”殷天正声若洪钟,开口道。
儒秀男子不为所动,口中毫不客气:“白眉鹰王,眼下明教个个受伤,就剩下你一人。你若投降的话,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莫七侠是小婿同门师兄弟,怎么说也算是老夫的姻亲,难道今日非拼个你死我活不成吗?”殷天正此一言,不想戳到莫声谷痛楚。
“殷天正,你不提我张五哥也就罢了。今日提起,挑起前恨,想问俞三哥张五哥全都是伤折在你天鹰教手中。此仇不报,我枉居武当七侠之名。”
谢莫离眉峰一蹙,想来又是他不知的往事。只是干爹去世如何能算到天鹰教的头上,干娘为了干爹共赴黄泉还不够么。若要算也是该算在那些逼上武当山的人,可如今你们还不是与他们为伍么!谢莫离心中不平的想着,却又明白人生在世如何能说的这般分明。便是他自己也是一样,面对少林派也无法口出恶言,反而需以晚辈之理恭敬待之。
说来,他也一样。
殷天正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道:“老夫自小女死后,不愿再动刀剑。如今莫七侠苦苦相逼,老夫也只有舍命奉陪。”
但见莫声谷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叶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端的是名家风范。而殷天正亦不落下风。
再斗数十合后,莫声谷的剑招愈来愈快。这时殷天正已不能守拙驭巧,身形游走,也展开轻功,跟他以快打快。
突然间莫声谷长剑破空,疾刺殷天正胸膛,剑到中途,剑尖微颤,竟然弯了过去,斜刺他右肩。这路“绕指柔剑”全仗以浑厚内力逼弯剑刃,使剑招闪烁无常,敌人难以挡架。殷天正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急忙沉肩相避,不料铮的一声轻响,那剑反弹过来,直刺入他的左手上臂。
殷天正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在莫声谷手腕上一拂,挟手将他长剑夺过,左手已按住他“肩贞x_u_e”。白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乃百余年来武林中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声谷肩头落入他的掌心,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莫声谷的肩头非碎成片片、终身残废不可。
殷天正叹了口气,说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放开了手,右手一缩,拔出长剑,左臂上伤口鲜血如泉涌出。
他向长剑凝视半晌,说道:“老夫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过一招半式。好,不愧为张三丰的传人。”
莫声谷呆在当地,自己虽然先赢一招,但对方终究是有意的不下杀手,没损伤自己,怔了片刻,便道:“前辈手下留情,在下佩服。”
谢莫离便要上前去,余光一扫却见那个蓝衣少年流露难以掩藏的担忧之情,一时怔住。再回过头武当一黑须垂胸一脸正气之人已经上前到殷天正面前手中举出一个小药瓶,道:“宋远桥愿给殷老前辈疗伤。”
不想殷天正拒绝,“不劳大侠费心了。”
宋远桥听闻亦不强求,将金疮药收回怀中,“那接下来,就由宋某来领教殷老前辈的高招。”
此言一出,谢莫离一惊。
“慢着。”
“宋大侠。”
谢莫离与那蓝衣男子同时出口。
两人双双惊异的望了一眼,又同时走出人群往殷天正走去。
那蓝衣男子边走边道:“宋大侠,武当派以车轮战打一个手上的老人家,这不公平。”
“不错,多闻武当七侠侠义之名,此番作为怕是不妥。”谢莫离接口道。
这两人突兀出声一时间四周之人目光皆s_h_è 向他们,均感愕然,打量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是谁。而那蓝衣公子由来还有几人识得,那红衣夺目的却无一人知其来历。
小昭虽有疑虑想拦下张无忌,但见张无忌神色坚定,也跟了上来。
宋远桥望了二人一眼,一笑,高声道:“这两位朋友的话不错。虽说武当派和天鹰教仇深似海,可是我们武当却不愿意乘人之危。这场过节,尽可日后再行清算。我们六大门派这次来是冲着明教而来的,天鹰教早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江湖上人人皆知。”
说着对着殷天正抱拳一礼,道:“殷老前辈,你不必趟这潭浑水。还请率领贵教人众,下山去吧。”
“宋大侠好意,老夫心领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脚法王之一。虽然自立门户,但明教有难我岂能置身事外。”说着,却是闷哼一声。原是他暗暗运气,但觉左臂上剑伤及骨,一阵阵作痛。
宋远桥见了,“你身受重伤,宋远桥不愿乘人之危。”说着转身离去。
张无忌立刻跑过去扶住气力一泄,倒了下来的殷天正。谢莫离也立刻从袖中掏出伤药来,倒出三颗蚕豆大小的黑色药丸,上前半跪于殷天正面前道:“殷前辈一人轮番应战,这虽不是什么好药,却也能治伤痛。前辈若信得过我,不妨先服用吧。”
殷天正笑了,“我明教如今势弱,小友却愿挺身而出。我殷天正有什么信不过的。”
说着一把接过药去,吞吃下肚后,一运真气丹田处立时冒出一股暖流,甚为舒畅。竟是立时见效的疗伤圣品。一时间惊异的望向谢莫离。
谢莫离行了一礼,微微一笑,声音如滴水入泉,“晚辈少时曾受张五侠夫妇大恩,莫不敢忘。”
这一言,却让张无忌目光一亮,像是想起了谁,往谢莫离左耳瞧去,却只见伤疤不见那颗红痣。只好抱拳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谢莫离眼睫一颤,回礼,低声道:“黎离。”
他又从怀里取出些金疮药,递给张无忌,“前辈不方便上药,可否交与公子,在下去看看后头明教诸位的伤势。”
殷天正闻言一把捉住谢莫离的手,道:“你道我女儿与你有恩?”
谢莫离点头,“救命之恩。”
那头灭绝师太一见 殷天正伤重,开口道:“空闻大师,这次围剿魔教,各派敬仰你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一致推举你为进攻光明顶的发号施令之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空智尚未答言,只听昆仑派掌门叫道:“还有什么话好说,魔教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除恶务尽,否则他日死灰复燃,又必为害江湖。”
少林派空智大师大声发令:“华山派和崆峒派各位,请将场上的魔教余孽一概诛灭了。武当派从西往东搜索,峨嵋派从东往西搜索,别让魔教有一人漏网。昆仑派预备火种,焚烧魔教巢x_u_e。”他吩咐五派后,双手合十,说道:“少林子弟各取法器,诵念往生经文,替六派殉难的英雄、魔教教众超度,化除冤孽。”
谢莫离心下一紧,想到不管如何,干娘的父亲他是一定要护下山去的。至于明教中人......谢莫离咬住舌尖,殷天正的话历历在耳,若是那个人在,怕是......不管了,便是用些非常手段,这些人那也要保下。心中想着,手中已经扣上了绑在腿上的毒烟。
而他口中快速的道:“殷老前辈,我今日既然来了,那便不能空手回去。不然,我怕是无言再见张五侠夫妇。”
当此之际,明教和天鹰教教众俱知今日大数已尽,众教徒一齐挣扎爬起,除了身受重伤无法动弹者之外,各人盘膝而坐,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跟着杨逍念诵明教的经文:“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明教自杨逍、韦一笑、说不得诸人之下,天鹰教自李天垣以下,直至厨工伕役,个个神态庄严,丝毫不以身死教灭为惧。空智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
昆仑派掌门却不见于此,一步向前,“让我先杀了那个白眉老贼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