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美好的画面,谢莫离想要停下脚步,深深的堕落下去。在回忆里,好好的那一个人不离不弃。可惜那一副欢笑的画面在他深陷回忆的时候早就消失无踪影。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略昏暗的山洞里,已经高过桌子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金发的男人看。
“义父义父,你尝尝我做的鱼好不好吃?你可是第一个尝的哦。”一双点漆似的眼里,散落着无数繁星,如同无月的星空。口中是藏不住的期待与自豪,仔细品味可不就是个献宝的娃娃,渴望得到长辈的夸奖。
男人望着半焦的鱼,大笑着夹了一筷子子。不知道他口中是如何的味道,大概是说不上好的,因为某个孩子不好吝啬的顺着心情豪爽撒盐。但是生的十分硬朗的男人却笑。
那个男人说不上俊秀,因为他一身的血气,也因为风雨江湖手上杀孽蹉跎下刻满了沧桑的面容。但是这个男人你无法说他丑陋,因为他满腹的学识,也因为他的豪气干云,因为的爱恨情义。也因为这个男人的面容,是当真硬朗的好看,若是他年轻个几十岁,定是个俊朗的一笑便可惹便女儿相思的人。
那个男人放下筷子,点了点孩子的鼻尖,笑着说:“不错不错,再好好练练定能强过你干娘。”
于是孩子欢呼着,对着那张坚毅的脸就是一口。抱着男人的脖子,一副天荒地老打死都不放手的喜欢。
谢莫离瞧着,恍惚觉得痛了起来,四肢百骸无一不在叫嚣着痛苦。
可他不肯,还是要看。看着看着,就到了少年。那一年的风雪漫天,冰火岛的冬天,格外的冷却不会凉。因为少年总能窝在男人的怀里,远离所有寒冷风雪,好好的一夜安睡到天明。
那个时候,山洞的床上铺满了干Cao与各类野兽的皮毛。少年或是枕着男人的肩膀或是靠在男人的胸口。睡不着的时候便与那人说话,说了许多从春天的花,说道夏天的雨,从夏天的雨慢慢悠悠的念叨到了秋天的落叶。
“义父,明年我们多晒些鱼干吧。”
“义父,明年我弄些花来泡茶你看好不好?”
“义父,等风雪停了你可要记得还要教我怎么造船呢。”
“义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义父义父,我不管哦。你会什么我也要会什么,你会的我都要学。”
少年的声音小小的,如同说着唯有两个人之间才能知道的悄悄话。那个时候男人其实是少年的心上人。不过,他不知道,他也不晓得。
于是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便含笑答应着,好像不论小小的少年说得再多他都能认认真真的记得,便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答应,并将之取来。
当夜深的时候一个人睡着了,另一个人做着美丽的梦,醒来的时候梦里的那个人就出现在眼前。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在他的怀里,紧紧的被抱住,也紧紧的抱着他。似乎永生永世,便是渡过了三途川,望过了望乡台,喝下了孟婆汤,走过了奈何桥,最后轮回之时还能在三生石上刻下来世的相遇。最后,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够遇见,还能够相拥到白头时。
真是,可笑。
来自四肢百骸的痛苦猛的冲入脑中。将所有笑容绞碎成碎片,疼得他终于不能自欺欺人下去,艰难的睁开了眼。
入目的还是简单到一览无遗的房间,可撕裂皮r_ou_针扎般的痛苦还在继续。没有内力的温养与压制经年累月的暗伤一瞬间爆发,苦了他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却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控制。
谢莫离惨白着脸,压抑下到口的痛呼,浑身颤抖着爬起来。脚下一滑还来不及站稳便如一条轻飘飘的丝绸般滑了下来,倒在地上。
“阿离。”一双眼睛此刻看什么都是重影,模模糊糊晃来摇去。唯有耳朵还算清楚,来的该是无忌。
张无忌紧张的扶起他安放回床上,口中问的又紧又急,“怎么样,没事吧。你的身体怎么会破败成这样,若非是十香软筋散使你无法使用内力我都不晓得你的身体已经......”
谢莫离稀里糊涂的听着,猛的抓住了重点:“别告诉义父。”
张无忌一愣,谢莫离已经捉住了他的手,躺在床上紧紧的盯着他,口中艰难的发不出声却还一遍遍的说着:“别告诉他。无忌,不要告诉他。”
他说着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喘气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张无忌怕他激动伤身,满口答应:“好好好,我还没有告诉义父,我帮你瞒着。只是你昏迷了这么久,我先要帮你祛毒才行啊。”
谢莫离昏迷了好几日,期间,赵敏在吃食中下药,偷了屠龙刀乘着木筏离开了灵蛇岛。蛛儿身亡,周芷若受伤,张无忌为了帮周芷若祛毒在谢逊做主下与她定下了婚约。
张无忌帮谢莫离化开十香软筋散的药x_ing后,谢莫离清醒了不少立刻调息安抚乱窜的内力。最后又胡乱睡了过去。
混乱间,他似乎又做梦了。这一回梦见的是及冠了的他与谢逊。不是义父,而是谢逊。
他费力的将眼帘撑开一线,看着他端着药在床边坐下。轻叹着,摸了摸他的头,一向温暖的手,此刻按在他的额头上竟有些凉。却意外的让他觉得舒服。
动了动干渴的喉咙,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唯听得那个人对他说:“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他默然,撑着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倔强的想要靠近那个人。美梦美梦,自该是由着他来的。现实中他什么都做不得,在梦里他还不能越界一回么。
谢逊听着动静,一向聪明的义子犯起傻来,听到他刚将自己撑起一点点就又趴了回去,然后锲而不舍的继续挣扎想要靠到他身上去。大概是想起了同样倔强的小莫离,于是他单手扶起了他,使他可以靠到床头的枕头上。
“来,别闹,先把药喝了。”谢逊将药碗摸索着抵到谢莫离的面前。
谢莫离头一歪,靠到了谢逊的肩头,口中似有若无的嘟囔了一句:“苦。”
谢逊愣住了,脑海中永远的一片黑暗,可有一个声音委委屈屈的撒着娇,“义父,药好苦。莫离能不能不喝啊。”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孩子一定皱着一张包子脸,哼哼唧唧的抱着他的腰求饶。
“义父,哭,莫离不想喝。”清风拂过而的似有若无,却又真真切切存在的声音,让谢逊心下一酸。
沉默了许久才学着曾经的声音小声的哄着,“莫离乖,喝药。发烧了不喝药会变成小傻瓜的,莫离怎么聪明,变傻了怎么行。”
是了是了,当所有人都以为谢莫离耍赖撒娇就是不喝药的时候谢逊会生气。所有人都以为谢逊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手中沾满了血的男人不会温柔的安慰,轻声的哄着宠着小心翼翼的抱着。可事实上,他就是做了,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失去的太多,所以对难得得到的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铁汉亦有柔情时,你看无忌,哪一次爹娘要大骂不是“刺溜”一声便躲到了义父的身后。当然,这样的温柔,谢莫离一生也没有享受到几次,不是他每一次撒娇都能恰好让谢逊心软,也不是他每一次生病都能对谢逊撒娇的。
可谢莫离笑:“变成傻瓜,就好了。”
☆、第二十四章 无所求
第二十四章 无所求
在谢逊蓦然一震中,谢莫离顺势一倒,偏头吻上谢逊的唇角。他靠在谢逊的怀里,像是小n_ai猫儿一样伸出一点舌尖说是舔不如说是蜻蜓点水。
“变成傻子就不会喜欢你了呀,而疯子却只会更加执拗的不肯罢休。”他喃喃的说着,在谢逊的颤抖中将自己缩进温暖的怀抱里,“义父,你说过的我们永远都不分离,那么有比我爱上你更好的方式么?”
这一次,谢逊没有一把推开谢莫离,也没有痛骂出声,更加没有狠狠的想要打醒这个人。他只是疲惫的闭上眼,一个瞎子明明什么也看到到,却还是觉得不忍直视。略沉的身影带着深深的疲倦与无力,“喝药吧。”
谢莫离笑了,在他模糊的近乎颠倒的天地之中。他费力的找到药碗边沿,谢逊便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稳稳的端着药碗。当苦涩的药汁全数吞进肚中,口中泛起几欲作呕的苦涩时,谢莫离将脸颊贴上了谢逊的胸口。叹息的笑,“真好。”
谢逊默然,他将空空的药碗放到一边,心中想着无人知道的心事。待谢莫离再度清醒只是身边已然没有了那个人的温度。那转瞬的和睦好像只是谢莫离一个人的美梦。如果不是他从床边看到了那一口被人遗忘的药碗的话。
他当真,他竟当真抱过他,不是在梦里。一瞬间他这般待他,让他一边狂喜的近要疯了,一边又恐惧着不过自己的一场梦。一场美梦。
他此刻虽说浑身还没有什么力气,但到底眼前看东西看什么就是什么了。于是便怀揣着这样患得患失近乎不真实的美好里扶着床沿小心的下了床。不晓得他要去哪里,但就是想要往外走,想要......想要看一看那个人。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无忌的声音,“义父,我知道我可能不该问,只是你与阿离之间到底该将矛盾解决了才好。阿离从小最是敬重义父,他若是做错了什么事,你便原谅他吧。”
谢莫离探过头去之间两人的背影,无忌伴着义父两个慢慢的走着。
他似乎听到了谢逊无奈的叹息,听到他心头的那个人欣慰的笑,“无忌,你真的是长大了,在义父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了知是非明事理的一教之主了。
莫离这个孩子,在你们一家三口离开之后便与我两个人在冰火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养左了x_ing子。是我的过失,后来他一个人出去又遇见他父母之事,只怕对他也有所影响。义父也像了很久啊。他现在这样定是与我后来对他不留情面的一顿驱赶少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