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在说“莫离这个名字是义父取得,莫离短短十年的岁月里拥有的也不过是义父还有干爹、干娘、无忌,四个人,加上莫离,我们五个人。对于莫离来说,便是一生不离。我们五个人,永远都是一家人,你们就是莫离初心呐。”
初心?
谢莫离,你的初心究竟是什么呢?是一些人一些事,可这些人和事究竟要怎样面对,才算是初心呐。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谢莫离坐在窗柩上,一脚翘在窗柩边,一脚落在外面,偏着望着窗外人流如织。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却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他此刻身处在凤阳的一家客栈之中,恰好是他置办下产业,恰好这客栈的主人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不过他这一身的伤,可吓了来的大夫好一跳,也让沈洛春这个老实人尴尬了许久。
他想着顺手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后知后觉得想起来他被禁了酒。在这里好几天都没有尝到酒的滋味了,其实他也很讨厌酒,只是没有酒他难受啊,于是就不得不妥协。现在有个人管着,黑漆漆的药一天三碗的送,更是连他闻一闻酒味儿的途径都被断绝了个干净。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在他妻子面前就跟猫见了老鼠似的。
“黎哥哥,我能进来么?”小孩子软儒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谢莫离头靠在坚硬的木头上,目光四散没有个实处,点墨似的双眼又哪里有漫天星辰璀璨绝代的风华。“久儿么,进来吧,门没锁。”
沈洛春的独女沈久,天长地久的久。八岁的小姑娘娇娇俏俏的,整天笑的像一朵灿烂盛开的桃花,只是这孩子有些太粘他了。他父亲与他同辈相交,她却偏要管他叫哥哥,差了辈分了,可让他父亲好一顿憋气。
沈久笑眯眯的先探了个头进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才飞快的打开门钻进来在反手合上。梳着垂鬟分肖髻,着一身桃花色衣裙的小小姑娘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奔奔跳跳的跑到谢莫离的眼前。
瞧着谢莫离一身雪色的衣裳在风中飘摇飞舞,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散去。
沈久上一刻还欢欢喜喜,这一刻蓦然沉默下来。她望着这个一半脸好看的勾人另一半脸又吓死个人的哥哥,心中没由来的觉得难过,她只是觉得难过。她这样小小的年纪读不懂谢莫离周身的寂静为何,若是她再长一些年岁或许她会说出孤寂这两个字。
谢莫离在这人世中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无去处也找不到来处,只能迷茫的飘荡着。
“黎哥哥,你在看什么呀?”沈久无措的站在谢莫离身边,仰着脸带着细不可闻的担忧。怕是连这个小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担心。可担心什么呢?担心这个人下一刻就会随着风消散消失了么?
谢莫离闻声偏过头来,怔怔的望了沈久许久,望得沈久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的唇边,红着小脸道:“季叔叔家的糖葫芦是全凤阳最好吃的,黎离哥哥也喜欢的话久儿请哥哥吃,不让爹爹知道。”
谢莫离笑了,他摇摇头,将缺了一个山楂的糖葫芦推回沈久的面前。“谢谢久儿了。哥哥只是在想久儿的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
略微沙哑的声音,轻轻的说着,在沈久困惑的目光中突然笑了一声,“大概是在想一个人吧。”
干爹干娘的仇,无忌也好他也好都不愿意在造杀戮。如此,他又能做什么呢?可他活到现在一共就只有三件事啊,一件是找到无忌,一件是报干爹干娘的仇,还有一件......是爱一个人。
可现在,这三件事都没有他再做下去的需要。那么他,还在看着什么念着什么呢?
沈久的目光越发的困惑了,随后也不知道她想到了哪出,突然嘟着嘴“啊呜”一口咬下了一颗糖葫芦,鼓着圆鼓鼓的脸颊。“是不是哥哥的妻子?”
妻子?“我没有妻子。”谢莫离垂下眼摸了摸沈久可爱的发鬓道。
沈久的眼神瞬间亮了,小孩子的脸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的,于是下一刻她又杏花怒放。眯着眼睛笑道:“那那人是谁?哥哥没有妻子,那等久儿长大了哥哥来娶久儿好不好?”
谢莫离讶异的睁大了眼,瞧着人小鬼大的丫头,忽而笑了。伸手将沈久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小姑娘,点了点她的鼻子,“小丫头才多大,我若下现在答应下了以后你可要后悔的。”
沈久皱了皱鼻子,扭着身子在谢莫离怀中寻个舒服的位子,结果发现怎么坐都有些硌。
谢莫离护着沈久,怕着丫头将自己挪下了腿就不好了,这可是二楼啊。
“怎么会后悔。娘说要找个好男人嫁,哥哥救过久儿和爹娘,还给久儿买好看的衣裳甜甜的蜜饯。你那么好,我嫁给你好不好?久儿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就像是我娘对我爹那么好。”沈久嘟这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谢莫离。
谢莫离眼睫一颤,唇边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久儿,不是一个人给你买喜欢的东西就是待你好的。也不是这样做你就能喜欢上我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呀。”沈久将糖葫芦放到谢莫离的唇边,“我最喜欢的糖葫芦也能分一半儿呢。”
谢莫离轻叹一声,还是咬了一颗下来,咬碎了外面一层层薄薄的糖,山楂的酸味立刻就冲一口腔。“可这个你也可以分给你的爹娘一半儿。久儿,你还小,不懂得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之间的分别。你说我想的人是谁,我只想要回答你那是我心上人,出来这三个字我已经不愿意再用其他的称呼去定义他。”
“有什么不一样呢?久儿不懂,喜欢不就是对他好么?爹娘喜欢久儿对久儿好,久儿喜欢黎离哥哥就对你好。不一样是喜欢么?喜欢有那么多的定义么?”沈久“咔嘣咔嘣”咬着糖葫芦,口齿模糊的问。
喜欢,不就是对他好么?是啊,喜欢,就是对一个人好。
谢莫离呆了许久,唇角不由微微抽搐,蓄着难言的哀伤,“久儿,你比哥哥聪明多了。喜欢就是喜欢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定义。我想用其他的称呼不过是因为那是一道火墙,我闯不过去,所以就宁肯当作它不存在。可是啊,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讨厌的。”
谢莫离指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你看看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你或者认识或者不认识,他们给你笑容或者怒火你只会觉得开心和生气,却不会落泪。”
“哦,是吃醋嘛。久儿知道的,每当我娘多夸一句别的人的时候我爹就总是吃醋。嘿,可好玩儿了。”沈久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将手中的木签扔到地上,她瘪瘪嘴,“可是我想想如果哥哥给我的朋友带礼物的话我一点都不难过怎么办?”
“你曾经问为什么不穿以前喜欢红衣服。”谢莫离低低笑了一声,笑稚子澄净,也笑自己痴傻。垂眼之时,满目凄怆。
“对呀,明明黎离哥哥是穿红色的衣服最最最好看了。虽然哥哥穿什么都好看,但是......但是......”沈久挠挠头还在想着措词形容。
便听谢莫离道:“我自己也说不大清楚的。大概是难过我的心上人是一个瞎子吧。所以,穿不穿红衣本没有区别。可笑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我也不会穿的,可能就是一种......祭奠吧。将所有岁月锁在那个时光里......久儿,谢谢你。”
谢莫离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目光悠远没有焦点,神色静默中似是寂寞又似是看透人间景色的放下。出尘中又有一抹情思还在困锁,让人见了唯觉凄凉沧桑。
未经世事的单纯童声脆生生的问着:“哥哥你谢我什么呀?”她嘟着唇,气哼哼的道:“谢谢久儿不想嫁给你了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喜欢就是喜欢呐,喜欢一个人就是对他好啊。所以......是我入了魔障了。好在,我走出来还没有迟,还来及我......放下他。他最希望我做的事情就是放过他,别再喜欢他了,以后遇见是陌生人。我会听话的,他说,我就做。”
反正这条命不久长,熬过去这几年他就可以真的将那个人忘得干干净净了。以后,他不会喜欢他了。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惹他烦了。
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如果记得我会让你生气的话,那么忘了的话,也......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介只快要开学了,要为去学校准备一下还有摸底考什么的【捂脸】鬼知道考完试就秒忘的介只如何过啊,要突击检查一下了,大概之后做不到日更了。不过这篇故事写到这里也长不了了。至于狮王的心是否归属过,介只只能说其实介只也不知道。写了这么多谢逊是唯一一本我无法摸透的。究竟他有没有动过那么一点点的心介只也不知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只能说如果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动过一点心,那么谢莫离就太可怜了。
所以,私心里介只还是希望哪怕就一点点,谢逊也有那么一瞬间爱过谢莫离。
☆、第二十七章 屠狮大会
第二十七章 屠狮大会
谢莫离的身体时好时坏,在凤阳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平日里身体好些了就带着沈久在街上走走逛逛,出不得门时便坐在窗边,兀自望着窗外发呆。或是望着行人来来往往,或是瞧着窗外落下的一片叶也能呆上一日。
沈久时常来陪他,与他聊聊这个谈谈那个,说哪里的糖糕最好吃,哪里的衣裙最喜欢。至于那一日她突如其来的嫁娶之谈倒是再没有提及过,说不得是她家中那两位提醒过的。
只是他虽养着,倒也没有真的这般清闲。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消息还是一日不落的入了耳中,到底是客栈鱼龙混杂,各种消息想不听到都难。只是许多事他都不必做了,要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做什么。与那个人已经是陌生人了,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行踪被他探查的。只是还是放不下,怕他的身份一出会有仇家对他不利,怕被屠龙刀吸引来的人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