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撇茶水浮沫的动作忽然止住。
面前武者,视线全部落在长刀上,只有这时,他眸底才没有凶戾之色,浮现出点滴温柔。或者说,刀锋的戾气比他更甚,所以才显的他温柔了,他和这长刀,画面极和谐,简直绝配。
他细致,温柔,一点点的擦着刀身,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这把刀,旁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杀人,他随手就能办到,哪里重要到拿出来讨论?真想,说话就行。
可自己,真想周尧死么?
最初,是不想的,后来,是真生气,真不想周尧活着,而今,他又有点不确定……
正巧这个时候,隔壁包厢的动静传了过来。
声音不是很大,听不清,只偶尔一点模糊不清的响声,十分勾人兴趣。
四皇子立刻叫人:“去看看。”
毕竟是外面的茶楼,并不隐秘,四皇子很快得来回话:大皇子幕僚商重已和周尧杠起来了,指周尧狼子野心,接近大皇子另有目的,且证据确凿!
照现有情势分析,周尧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商重已再狠一点,他必死无疑!
大皇子眯着眼,眸底情绪起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封姜擦完长刀,将刀归入刀鞘:“这个大周质子运气很好,不会武功,跟丢了人,可最后我找对地方,正好是他走累了歇脚之处,我不觉得他另有目的,此一番,只怕是内讧,有人故意陷害。”
“不过——”他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浅笑,“周尧死了,不是正好?”
配上他戾气外露的眼眸,他这个笑,十分瘆人。
“四皇子不必再烦恼,也省了我的事。”
他并不想周尧死,那小哭包挺有意思,聪明通透,又充满矛盾,很能激起人的研究欲|望。而且,明明没见过,那小哭包确对他了解甚多……他必须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多疑,总在试探,他想保小哭包,就得表现的不想保小哭包……
“那周尧……虽惹了我,死不足惜,可也算有用。”四皇子沉吟片刻,发了话,“方圆,你亲自过去看看,机灵点,别让大皇子弄死他。”
成了!
封姜压下心底情绪,挑起眉,似是很意外四皇子的决定。
但他是四皇子下属,就算意外,也会遵命行事。
他站起来,懒洋洋拱手行了个礼:“是。”
……
封姜走后,四皇子让人叫来了管金。
让人跪在地上晾了大半晌,他方才发问,神情y-in鸷,语气森寒:“知道贼人相会地点在这里,为何不上报?”
第19章 五日之约
大皇子包厢,商重已咬着周尧不放,就差指着周尧说他就是偷了皇家重宝之人,一副不死不休的节奏。
周尧都快气笑了。
“重宝丢失之时我恰巧住在附近,所以我就是那大盗?照此道理,商先生可得把当时时方圆五里内之人全部抓进大牢问讯才是!”
“那你怎么解释今日之事,怎么解释你舅舅的失踪!”
“今日之事,商先生不是比谁都明白?我舅舅因事暂离,归期未知,商先生几次三番纠缠此事,倒让我很有些疑惑,商先生可是笃定我舅舅不会出现,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商重已声音陡然一顿。
周尧立刻明白,这人知道舅舅消息!
本是话赶话借机试探,没想到试出了大动静。
他就说,为什么商重已敢那般欺负他,直接夺了他的身份,假扮别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来人家有依仗,知道他是孤家寡人,无人相护!
所以舅舅……遭遇了什么?
心口一阵剧痛,周尧狠狠咬牙,方才能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封姜来了。
“我来送文书。”他朝大皇子行了个礼,“四皇子说,今日大家合作,章程明确,才好办事……不过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商重已看到封姜,眸底精光微闪。
大皇子与四皇子向来不对付,连带着手下之人也互相看不顺眼。大皇子仁德品行,不会随意为难下面人,这武者,不好挑衅大皇子,遇到下面人的争端,定也不会偏帮。
这边越乱,对方越高兴。
所以这方圆,肯定不会帮周尧!
“方护卫来的正好,我这里正好有件事,想请方护卫做个证。这位周质子——”他指了指周尧,“是如何跟上武功高强方护卫的脚步,走到这现场的?”
武人讨厌与没用的弱j-i混为一谈,肯定不会帮周尧说话!
“哦,你怀疑周尧有二心,没说实话。”
封姜摸着下巴,笑了,一边唇角斜起,十分邪气:“没错,我可以做证,周尧的确有二心!”
周尧:……
这人不坑他不舒服是不是!
大皇子眯了眼,目光滑过商重已,滑过周尧,又看了眼封姜。
商重已十分惊喜,眼睛都睁开了,兴奋的听封姜往下说。
“他娇气,跑不动,求我帮忙,夸我俊,说我功夫好,不愧是四皇子看上的人,求我抱着他一块跟踪那小偷。我没答应。我怎么也是个男人,要面儿,他再使美人计,也跟我一样,是个硬梆梆的男人,抱着,怎么可能?”
封姜十分大义凛然:“只能背着!”
“你别说,这大周二皇子,到底贵族出身,学问好,夸人的话那是一桶一桶的来,变着花样,一点不重复,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夸我,心里一高兴,就带了他一路。”
“他夸我,还夸四皇子,我问他不怕立场没摆对,回来我到大皇子面前告他状,他说大皇子最信他,才不会罚……多明显,这是有二心,想找下家,不跟你们干了!”
封姜说完,还朝周尧抛了个飞眼。
这话以身做证周尧有二心,说的十分有力,很让人生气,可就是……透着点假。
商重已只高兴了一小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皇子起初也有点不高兴,可他想了想,就明白了,四皇子的人肯定是故意的,用离间计,想要搞掉他的人才!
因此,看向周尧的视线柔和了许多。
周尧一时摸不准封姜的脉,不知道这出是为什么,但别人帮了他,大好形势可不能错过。
他心里一转,有了主意。
“其实偷我玉佩的小偷,今日也进了这个茶楼,他与一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接头,唤那小胡子刘川,索要银两,说是事先商量好的……咦,商先生,缘何突然出汗?”
周尧笑眯眯看着商重已:“难道果真是商先生安排好的?出酬金请人偷我,再巧用今日时机困我的,果然是商先生?”
“不是……你休要诽谤!”
“诽谤不诽谤的,清查一遍,问问证据就都明白了。那小偷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可那小胡子刘川,却是我与这位方护卫一起所见,当可为证。”
商重已目光闪烁,心里很紧张,刘川办事一向靠谱,这次怎么人看到了!
可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知道刘川是他的人,刘川自己也不会认……
封姜微微眯眼,跟着捣乱:“小胡子?哪个——”
周尧立刻截了他的话:“你批评说长的太黑,鼻子太丑的那个。”一边c-h-a话,他还一边若有所思,“我想起来,那小胡子说话时好像还提到了什么商……果然是你吧,商先生!”
商重已后背全是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此事我全然不知,可与人当堂对质!”
“商先生敢对质,自然最好,”周尧再次看向封姜,微笑,酒窝乖巧,“还有一事,咱们正追着小偷,见小偷跑进了茶楼,与小胡子说话,本想即刻进去拿人,却发现了重宝线索,只得先顾大事,暂放这里。好歹追了一路,没收获不像话,我记得你在那小偷身上放了东西?”
封姜的确在小偷身上放了东西。
但周尧没看见,他只是猜。
以封姜x_ing格,这种时候,应该会这么做……
再一次,封姜心头猛撞,又是这般诡异!神来默契心有灵犀已经解释不了这种情况,周尧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哪里有弯弯绕,人全部都知道!
有点……可怕。
但也好有趣!
周尧一看封姜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转身,看着大皇子:“今日之事,十分简单,只要大皇子派人寻到小胡子刘川,提来问讯,再细查小偷尸体,看有没有方护卫留下的追踪痕迹就可以了。”
“若如商重已所言,是我心怀鬼胎,杀人灭口,肯定会去掉方护卫的记号,以免麻烦,可若是别人嫁祸……别人不知那记号,那记号,定然还在!”
大皇子坐在上位,心内长长叹气。
今日一出戏,商重已发力,周尧被迫还击,到如今,周尧一步一步进,商重已一步一步退,谁有理谁心虚,就像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做为上位者,大皇子看到过太多类似的事,是人,就有小九九,就有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