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看,连窗户纸都是破的。
好歹有屋遮风。
周尧叹着气,颓然坐到椅上,调整休息。
他闭上眼睛,思维发散,细细思索方才的事……
救了本该丢命的李瑶,大皇子听到消息,应该还是会生气,但不会直接和四皇子扛起来,没几日就真刀实枪的干。他们不搞起来,赖大人就不会死,国内形势就不会那么乱,有利于他找舅舅。
他做到了。
可接下来呢?
楚国早晚要打仗,还是大仗,百姓跟着死伤无数,血流成河……这里不能久留。
而且那个顶替他的身份的人,明年春末,就会在吴地活动起来。
无论他找不找得到舅舅,要保住自己身份,明年春,就得去往吴地。
找回身份后呢?
要干什么?
自然是……先杀了胆敢顶替他的人,再杀回大周都城,好好问一问兄长,为何要杀他!既然兄长无德无才不能担皇家重任,复兴天下,不如由他代为!还有封姜……
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封姜,就是在吴地。
明年初夏,端午节后,六月六之前,封姜会经过一处拱桥。具体是哪日,他想不起来,但这个时间段,不会错,只要他好好守着,就能等到。
所以无论如何,明年,他都得去吴地,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再和封姜重逢。
封姜这个人很神秘,至今,他都不知道封姜家乡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想找到,只有凭着前世记忆……
如今状况,不如先从李瑶的救命恩人开始,接触大皇子,让大皇子对他熟悉起来,日后能证明他的身份,如果能给他一份盖着楚地玉玺的文碟,就更好了。
还可以借助大皇子身份,打探舅舅的踪迹……
周尧这一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窗外呜啸声不断,寒风不断的拍打着窗户,意识回归,他觉得更冷了。
再看床上,少年酒劲大概过去了一点,正紧紧裹着被子,嘴里嘟哝有声。似是还嫌裹的不够紧,少年把身体缩了又缩,往墙里靠了又靠,试图更暖和一点。
就这样,他还嫌委屈,扁着嘴,可怜兮兮的,小小声说梦话:“哥……我听话……你亲亲我……就一下……”
是梦到小时候了吧,还撒娇呢!
周尧半点讨厌情绪都没有。
他很羡慕。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可以撒娇的人。
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记忆不深;宫人面前,再难再苦,他也得振作,给他们以希望;舅舅,尽管疼他,但见面不多,他有孺慕,也有不愿连累麻烦的心结,不敢靠太近。
唯有封姜……
做了恋人好像可以,但他们一直未能互相知悉心意。
这人生,还真是失败无比!
周尧叹着气站起,找到桌下高壶,准备去打壶热水。
走了两步,他突然转身,冲着床上蚕茧般的身影,十分认真的说:“我不是为了照顾你,要给你擦脸擦手,是我也冷了,想喝点热茶。”
说完回身就走,到得门前,又想起一句,转身补道:“还有李瑶,我这是要去打听一下,她哥哥过去接她没有。”
第6章 我只是讨厌被挡路
周尧出去一趟,结果还算不错,滚烫的热水打了一大壶,因缘际会拉了把差点倒进锅里的烧火丫头,小丫头十分感激,表示空了就来给他送热水,什么喝茶的洗脸的洗脚的泡澡的,她全包了。
还有,少女李瑶今日所受危机只那一次,过去了,便回归安稳,眼下已被好好迎回房间,各种享受。
一切顺利。
他很欣慰,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了房间。
见少年皱着眉往墙角里挤,他还亲自投帕,给少年擦了手脸。
少年舒服的直哼哼。
又过了一会儿,床上少年不知道怎么蹭的,衣服整个卷成一团,襟前盘扣绷的紧紧,死死缠着脖子……看着伤眼倒是其次,这样下去,怕不多久,少年就会被自己给勒死。
周尧认命上前,弯身去帮少年解盘扣。
谁成想,少年这个时候,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现在!
天色昏暗,姿势暧昧,他在床上,一个陌生男人伸手要解他的衣裳……
少年登时眼睛瞪圆,跟个受惊吓的猫儿似的,屁股配合着脚上力量,迅速往后蹭出去很远。
他一边蹭,还一边双手抱胸,惊恐喊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因他灵活迅速的扭动,身上衣服褶子虽然还有些伤眼,但好歹不会造成成x_ing命之忧了,周尧便也不再挂心,淡定的收回手,拍一拍,站好:“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很有嘲讽意味,以为对方一定能听出来,结果少年不但没放心,更惊恐了:“你你你是谁?叫什么?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周尧:……
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
他看起来像个急色鬼?像个恶人?
“我知道我长的好看,又嫩,什么样的人都能招,但我有气节,宁死不屈的!你趁我酒醉行事,我是不认的,这种事,必须要两情相悦才好的!”少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周尧仔细观察了下少年。
少年的确很嫩,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非常精致,肤白唇红,眼睛清澈带水,特别纯,下巴尤其好看,那线条,一般小姑娘都长不出来。
这般提防警戒,应是遇到过类似的事?
或许还不只一次……
自己帮了人,没得到感激,却被误会,多少会有点伤心。
可又能怎么办呢?人是被自己捡回来的,捡之前他也不知道少年是不是脱线脑残,自然……要像个长辈一样原谅他。
“放心,你这样的,我还——”
‘看不上’三个字还未出口,就见那少年红了脸,悄悄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头:“其实……你也不是不行,但大家总得先相互了解,才好下一步吧。”
周尧:……“原来我救了个傻子。”
“不许骂人!”少年回头瞪他,“我才不是傻,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我哥——我家人说,不能以貌取人,万事得过心想想,你这样不壮又穷,跟个瘦j-i子似的,若是起了心思,更危险更难解决,不如先顺毛lū ,再图以后!”
周尧无语,你这样把家人的话卖干净,有考虑过后果么?
你哥哥教你话时,一定忘记了你的智商。
他横了眼,直接道:“你放心,我对矮子没兴趣。”
少年直接扁了嘴,眼泪花都出来了:“你欺负人!”
看样子是戳到痛处了。
周尧看着少年,目光颇为意味深长,原来怕人说矮啊。
“你直接把雪地当床,就差脱里衣,醉的死死,我讨厌挡我路的人,把你带来我房间,看在你酒醉的份上,由你任x_ing霸占我的床,还将被子施舍于你,你醒来,不但不道谢,还恶语相向……到底是谁欺负谁?”
周尧冷着脸,一句一句的戳肺管子,就差指着少年鼻子说忘恩负义了,少年哪还敢杠?吓的直接从床上蹦下来,胡乱的整理被子床单:“对,对不起啊。”
“不敢当!”周尧转身,走到桌边,随手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放在对面,“小小年纪,敢在雪地里睡觉,不怕没人路过,不怕遇到坏人,天不怕地不怕,谁有你能干?”
少年跟着周尧坐到桌边,也不客气,端了茶就喝:“渴死我了!”
连喝两杯茶,他才又说话。
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周尧刚刚那损人话语里夹着的试探暗意,他吐了吐舌头,十分惭愧:“下回不敢啦!我家人早告诉过我,这世道变态多,让我时时记得保护自己,可我这回来这里有正事,再不熟,哪哪不知道,该喝也得喝啊!”
大约终于认定周尧是好人,他不再绷着,往周尧跟前凑了凑,噼里啪啦说话,介绍自己:“我叫王珈,祖籍南汉,家里做生意的,天底下哪的生意都做,可做的最好,扎根最深的,就是楚地。以前,大家合作都算愉快,可是近一年,有个本地商人,不知怎么的投了四皇子的门路……”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有路,走高点没什么,我们认,但这家特别讨厌,不懂规矩,要把我们挤出楚国,这就不对了……我不是没找过四皇子,可四皇子是什么人,平日哪见得到?”
“我就走各种门路,千方百计求人,跟着到了这里。可这里的都是贵人,我两眼一摸黑,也不知道撞哪道门。正好,别的不行,喝酒我行,就以酒会友,结交人脉,看有没有人能引见……”
“谁成想,喝着喝着,被对手瞧见了,对手知道我来干什么的,肯定要使绊子,这四皇子,我怕是见不到了……四皇子如此纵容属下,风气混乱,迟早要完!”
“我就想着,不如改见大皇子。大皇子与四皇子一向不对付,我走通了这头,定也能行!于是又是一轮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