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大怒,可是眼瞧着相互依偎的方夜与萧然,这瑶光仅存的肱骨之臣,他却下不了手“来人!”
“王上!”方夜大惊,跪地扣头不止“求王上恕罪!”执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蹲下来耐心听他解释,跟他商量的天权国主了!他是天下共主,万人敬仰的所在!
萧然此举实属犯上了!
方夜的谦卑姿态不期然的让执明又想起了那日红衣沁血的慕容离,心中骤然一痛“起来!你起来!”
“王上不罚萧然了?”方夜仰头
“让他去找仲堃仪,找到了本王就不罚他!”
“父亲,喝药吧。”慕容离退去鲜红里衣,里外透白,就仿佛贬入凡尘的仙君褪去了最后一点红尘旧色,再无一丝人间烟火气。
“阿离”慕容德精神尚好,只是身上旧伤未愈难免有些虚弱“我听说我此番…唉,你是如何识得陛下的?”
慕容离端勺的手一顿“父亲,您莫要听别人胡言乱语,陛下是圣明仁君,自然是查明了您的冤屈方才下旨放您回来的,与我何干,我又何曾认得陛下了。”
“当真不曾相识?”
“不识”慕容离抿了抿唇,抵死不认。
“也罢,现如今朝局复杂,父亲已无心力再在其中斡旋了,收拾收拾,咱们带着你母亲尽早启程回姑苏吧。”慕容德端了碗一饮而尽,这豪迈作风终究难掩提及爱妻时的哀痛。
慕容离看着心灰意冷的父亲,门外为自己悉心cao持的大哥,默了半晌,终究还是点点头“好。”
“他说他不曾认得朕?”执明将奏疏扣在桌上,神色灼灼的逼视回报的锦衣卫探查使。
那探查使也是倒霉,不过是如实相报公子的动向而已,不曾想陛下竟含怒至此。
只是下一刻那雷霆之威就散了。
“...知道了,你们护好他,这一路…这一路山高路远,莫让他担惊受寒。你们沿途要打点好,办好了本王重重有赏!”执明看着那卷账册幽幽出神,连自称都变了。
探查使随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询问。
唯有莫澜在身边悄然一叹,这又是何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兜里有糖和刀,小天使们你们看着办 o( ̄ヘ ̄o#)
(大声告诉我你们爱我好吗!)
第6章 前嫌
“阿离,你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大哥,箱笼都收拾好了吗,把行李都困扎实些,我们路远,若是道上松散了就不好了,你再去查看查看吧。”
“...唉”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大哥旁敲侧击着他与执明的关系,总想从其中挖些秘辛出来。
不是不能理解,慕容氏六代世族,到他们这一辈却骤然式微,大哥还年轻,就这样绝于仕途恐怕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甘心的。
慕容离的睫毛微颤,与他素来亲厚的大哥尚且如此,那么远在姑苏,那些遭逢大变的族人呢?
慕容一族现在就如溺水之人,执明的另眼相待只会变成族人们拼命想抓住的浮木…
上一世国恨家仇生死攸关,利用他实属迫不得已。
这一世,慕容离闭上眼,还是不要再有牵扯为好…
抽出燕支轻轻擦拭,父亲这个族长经此打击怕是再难以弹压众人了,想要彻底断绝旁人的心思,最好的办法是再抛给他们一个希望。
只可惜方夜萧然不在身边,慕容离略感不便,若是身边能有个得用之人,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阿离!”慕容元夸进房来“阿离!言公子求见!”
慕容离的手一顿,燕支锋利的寒芒已然划破那劲痩的手指“言东楼?”
当今天子从未对美色动过心,众人也只当他是年少未开窍,可这一次太极广场上那出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就在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备好礼物,言官准备好奏折的时候,风向又变了!
慕容大人告老还乡,要携二子回归故里,而陛下,陛下他竟然准了!
众人不明所以,都说事出反常即为妖,可今年这大戏是一出接着一出,众人云里雾里谁都闹不明白,有胆子大的已然问到了莫澜府上,烦得莫澜三天没敢回家。
“哎呀陛下,您说您这是,阿离不是那么绝情的人,把人接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莫澜头疼的看着执明,才不过短短数日,执明已然消瘦许多,苍白的脸色衬着眼底那抹青黑掩都掩不住。
显然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执明淡笑,只那笑意轻飘飘的浮在面皮上,入不得眼“不是阿离绝情,是本王蠢,本王伤了他,没有脸再见他。”
闭上眼,那日阿离笑着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温度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悔恨于事无补,就算他再怎么想弥补想加倍偿还,阿离…阿离那么骄傲的人,怕也是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那也…没关系
执明默默的想,没关系的,只要让他知道他还活着,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的,就足够了。
他会处理好的,把那段感情深深的藏在心底,不会再叫阿离为难了…
血恨已结,悔药难觅
执明捂着心口,那里有一把刀子,在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可他能不能喊痛,不敢叫屈。
只待缓一缓,能扯出一个笑来,再对那人说,我不贪心了,不敢求你原谅我了,只要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
阿离,让我能有机会远远的看看你,行吗。
“皇上!探查使加急密函!”门外信使飞驰而入,宫人片刻不敢耽误,直呈到执明面前。
“皇上!”莫澜大惊,只见执明手持秘信直瞪瞪的坐了下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是听闻北靖王谋反之时也未曾一见!
“咯噔”一下,莫澜心里直觉得不好,待从执明手中接过密函一颗心也跟着沉到谷底!
“公子失踪,三日未归!”几个大字跃然纸上。
“他们到哪了?”执明闭上眼,再看不出一丝喜怒。
那送信的密使一愣,莫澜急道“慕容大人呢!总不能一大家子人都消失了吧!”
“回陛下,慕容大人已于昨日遣散家仆,跟长子二人行至通州境内了!”
执明睁开眼“他们要走水路?已经南下了吗?”
“陛下英明,慕容大人正是预备自水路南下,只是近两日y-in雨绵绵,慕容大人身有旧疾不便上路,现在正于一茅庐内休养!”那密使被执明不怒自威的气势所压,说不过两句话已然汗如雨下。
“备马!”执明干脆的站起身“朕要亲自去趟通州!”
“陛下!陛下!”莫澜紧着拦“您若担心慕容,臣亲自去寻就是了,现在天色已晚,您这一路…这万一出点什么事,臣万死不赎啊!”
“莫澜,你不明白吗。”执明惨笑出声,可那眼里分明藏着泪意“阿离孝顺,怎么会丢下老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慕容大人从容南下而锦衣卫又找不到人…不过是…不过是阿离执意躲我,不愿意再让我探听他的消息罢了。”
莫澜心里一颤“那陛下,您还去…”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执明渐渐收了泪意“去!本王要亲眼去看看,阿离真的…他真的不要我了。本王要自己去看看!”
已入深秋,按说早过了雨季,可今年这雨不知怎地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慕容元将院里的箱笼一件件般到屋檐下,又将马厩里的马都打点好,实在无事做只得坐在屋檐下去瞧院外那个傻子。
那傻子衣着华贵,人却是个愣的,也不知打那来,清晨时分就坐在柳树下,伞也不打一把,呆呆的看着他们的院子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茶寮里还聚着一群人,慕容元想,也没个人管管他!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别人的院子,像什么样子!
执明木木的坐在柳树下,不远处的院子里住着两个人,一个老的一个少的,那少的进进出出好几回,想是发现了他,不满的瞪了他好几眼。那老的身体不好,可也扶着长子到院子里透了回气,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他从牢里给放出来的慕容德。
天头暗,慕容德想来是没有瞧清他,只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并没有什么焦急的神色,执明含着泪,想来他们是知道阿离的去处了。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阿离穿暖了没有,吃饱了没有。
路昭看不过眼,几次想冲过去给执明打伞都被莫澜给拦下了。
“让他自己清静清静吧!”莫澜这样说,于是陛下在远处的柳树下发呆,他们就在茶寮里看着陛下发呆。
执明苦笑,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同样y-in暗的夏天…
天权·地牢
执明死死攥着星铭,盯着被五花大绑的骆民双目几欲喷火“仲堃仪去哪了!”
“先生大业为成,还不能来见陛下。”骆民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萧然恨得牙根痒痒。
“天枢旧部,十万大军皆尽投降,仲堃仪还能有什么大业!”执明嘲道“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可怜你这替死鬼!到这个时候还在替他说话!”
骆民叹了口气“王上不必激我,先生说他与慕容国主旧怨已了,若王上有什么要问的,让我如实相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