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主子说了,日后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你们的身契在他手上,若是要逃,可是会被打断腿脚的!”
张牢头把话交代完了,又说:“里面有个看门管事儿的,只管听他吩咐做事。”
几人连连应下。
张牢头办完事出了大门正巧遇上两台官制四人抬轿子停在前方,忙跪下叩首。
“请起,这一趟辛苦了。”
如黄鹂般婉约悠转的声音传来,随后一旁遮着面纱的侍女给他一个带着幽香的赏封。
“一切都以妥当,贵人还请放心。”
“多谢了。紫鹃,该回了。”
话音刚落,两台轿子就被健硕的轿夫稳稳的抬起,慢悠悠的出了巷子。
***
贾芸的脚刚迈进御书房,永锦便扣住贾芸的手腕,猛的将他拉入自己的怀抱,不断索求.怀里人儿的灵动的舌.尖。
一吻过后,两人都是衣衫不整,气喘嘘嘘,身上不断有火气上涌。
“你这是疯了么?”
永锦用拇指划过对方柔s-hi的唇角,替他擦掉刚才不慎漏出的津线。
“这几日宫中事务繁多,甚是想念。”
贾芸伸手缓缓的抚上他的眼睫,慢慢划过他的鼻梁,最后轻抚在他的薄唇上。忍不住又飞快的轻吻一下。
蜻蜓点水,涟漪甚大。
永锦弯下腰,一举抱起贾芸要往屏风后面走去...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竟像初尝情.欲的懵懂少年,急的喉尖发痒。
怀里的人不似外表温润无害,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
想起他单骑救驾,挥起长剑斩破劣势,眨眼间退数敌百尺,周身犹地狱使者却活生生劈散他的生路,让他不在迷茫。
不错,正是迷茫。
皇家无父子,兄弟无亲情。
这不是他要的,在绝望的时候永锦想过,皇位他们要就拿去好了。
可是,当贾芸浴血中凝视他的时候,眼神中的信念、坚定,让永锦知道他迷茫的路上有了光亮。
当贾芸屈下膝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深深仰望时,心狂乱的跳动着,永锦发誓,
绝不让此人拜于他人之下——
今世定要为皇!
☆、NO.69
正晌午, 菜市口人山人海。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公开处刑权贵高官。
昔日里贾政、王子腾连余光都吝啬给出的愚.民穷汉,现如今一个个拥挤在刑台之下。
“贪官!”
“狗官,去死吧!”
“你们害的我儿早死,老天有眼啊!”
“你们也有今天!”
贾赦,贾珍,贾蓉等人穿着囚服押送在场, 行刑后将启程前往三千里外的南疆边线。
同样的, 他们受到了百姓的‘热情’迎接, 烂柿子、臭j-i蛋, 不停的往他们身上,脸上砸去。
“逼良为娼的畜生!怎么不去死!活活逼死我女儿!”
“合伙骗赌,害的我家破人亡!老天开眼啊!谢谢老天爷!!”
“午时三刻, 开斩!”
两名刽子手不约而同的喷出一口酒在刀刃上,贾政晕沉麻木的耳朵里竟恍惚听到老母亲的声音。
抬头吃力的望向贾母方向, 怨恨的眼神直直的钉在贾母身上。
瞬时间手起刀落, 人头滚动。
贾母难以消化疼爱一辈子的儿子给自己的眼神, 顾不得即将步行前往南疆边线的大儿子, 一个白眼晕厥过去。
贾赦早已麻木的心感觉不到疼痛,反正母亲偏心不是一日了。最后一眼都没留给自己,呵, 只当没自己母亲早死了吧。
鸳鸯、李纨、惜春、探春四人拼尽了力气才将贾母带回‘西府’。
李纨望着头上的招牌,笑不出声。
‘贾’字分为‘西’和‘贝’,‘贝’指财,贾府没了财不就成了‘西府’吗?
她活着的一口气都是贾兰吊着的, 到现在宝玉带着贾环,贾兰三人都迟迟没有踪迹。
想打听又没有门路,是死是活都不知。
她是这样想,贾母的心同样如此。
要不是还惦念着宝玉,她早就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才好。
“你们回来就该安心了。”西府管事儿的见她们了了心愿,这才退下暗暗跟在后面的人关上院门。可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起来,暗自让人严加看管。
被人一心挂念的贾宝玉浑浑噩噩的跟在赖头和尚与跛脚道士身后,贾兰在一旁搀扶着他,而贾环则越离越远。一行人路过巷子,与凄苦的女眷们擦肩而过。
赵姨娘因为回去探亲逃过一劫,听到风声更是躲在避人的地方。
最后听到荣国府内的下人们只要过错不深,皆被打发遣送了,这才安下心。
只因她在荣国府多年依旧是奴籍,说来算去依旧是奴才罢了。
从前都恨不得自己往主子位置上多靠靠,眼下又欣喜非常,奴籍好,你看老祖宗、王氏她们不也都贵籍革成奴籍吗?
思来想去,她们现下还不如自己呢,至少自己还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她们呢?哼,死的死,遣的遣,昔日交情再深的也没见得伸手帮忙。
挺直了腰杆正要寻去耀武扬威出出一直压抑的恶气时,眼前熟悉的身姿晃过...
“宝玉?你不是宝玉吗?!贾兰,你们怎么在这?你们要去哪?我的儿,环儿!
”
赵姨娘见到自己的儿子热泪盈眶,谢天谢地,多亏他们年少要不然也要被发配南疆边线。
贾环怔怔的望着赵姨娘半天,好不容易晃过神,栽在她的怀里痛哭流涕。
赖头和尚和跛脚道士脚步没停,还在往前走着,贾宝玉对赵姨娘的呼喊置若罔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越走越远...
“赵姨娘...你可知我娘在哪?”贾兰怯声的问,他拉扯不动贾宝玉只得自己停下干着急,四处张望寻找李纨。
“你娘就在后面西府里,你自己找去吧。”赵姨娘跟李纨基本没什么交集,做个顺水人情告诉贾兰地方。她早就没了耀武扬威的心思,只怕别人将她的儿子抢走,死死的握着贾环的手腕,说完就拉着贾环离开了。山不转水转,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贾兰红着眼眶长揖过后,送别了赵姨娘和贾环,找寻不到贾宝玉,只得沮丧的往她说的方向找去。
靠近简陋的木板门,扣了扣,半天才有个女子的声音问道:“是何人?”
贾兰顿时认出这是日夜思念的娘亲的声音。
... ...
三个月后,正值夏日。炙热炎炎,蝉声嗡鸣。
大殿之上,皇帝高位,龙威日重,威仪天下。
礼部侍郎刘永传站出列,言:“于知顾于大人身为礼部左侍郎,日日勤勉不怠。只是酷暑难耐,绍和殿狭窄又不通风,未免中暑才会一时间衣衫不整,惊了圣上的驾。并非刻意而为之的无礼之举。”
于知顾耷拉个脑袋跪在大殿中央,膝盖上不住的传来凉意。
算他倒霉,绍和殿闷热无比,他见正晌午的大太阳照着,四下又无人赶着热劲寻思自己偷摸凉快一下,脱掉官服只着裘衣办公。
熟料皇帝与明王去完工部回来觉得热转道来了他们礼部,这下可好,身为礼部本应规人识礼,结果被皇帝抓了个现行,光个膀子盘个腿办公...
皇帝倒是还好,一向体恤大臣,还命人多取些冰来。
这本是让人提不起劲儿的小事儿,当今圣上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本就是一笑而过的事,偏偏有人死咬着不放。
翰林院检讨陈海一经夏季更是黑了一圈,又黑又瘦的站出列,反驳:“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孔子云:不习礼,无以立。礼,更是立国安邦之首重!于知顾身为天子门生又为礼部要臣,却失礼失德,难以承担大事!”
永锦颇有深意的打量陈海,想不到他还能这么嘚瑟。本是同榜三鼎甲,何必相煎相残。
当初要不是他及时转口做人证指认王子腾胁迫威逼他诬赖芸儿作弊,又有兄弟陈贺自愿将一切罪名揽在身上替他革职返乡自省,哪里还有现在的陈海?
虽然打定主意让他一直呆着翰林院做个从七品的检讨,可还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哦?那陈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才好?”皇帝似笑非笑的问。
“于知顾身为礼部要臣,却犯下如此罪德,臣求圣上将其革职!”
陈海看似恭敬的抱拳,“礼部本为天下官民之表率,此举有碍瞻观不能放任不管。”
于知顾哼笑一声,抬起头说:“若说有碍瞻观,那陈大人如此姿容何必还站在这里,不如早日回乡吧。”
一句话犹如刀子捅到陈海的自卑心上。
回想起三四年前打马游街、高中金榜的他,见到身边春风得意、气度不凡的状元郎于知顾和年少风流、才貌双绝的探花郎贾芸,自惭形愧的他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身穷皮剥下来。
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们享受百姓热烈的钦慕之情,只有自己身为榜眼,却像局外人一般被人挤来挤去,生生落在了后面!
世道如此不公,只因一个人的皮相来判定好赖吗?!仅因为长得不如他们,就被当成下人般无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