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满面厉色,“竟让你这等小人入了陛下的眼,待得陛下知道你的真面目,且看你是什么下场。”
“倒是您白白替我担心了。”江陵一笑,“我在朝上可比在您这儿刻薄多了,陛下当然对我的真面目一清二楚。今日卫侯因子降爵,他这个儿子可是和您的爱孙关系好得不得了。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卫家公子是个和薛蟠聚众 y- ín 乐的,和他交好的贾宝玉在陛下眼中会是个清白人?”
“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害我的宝玉!”王夫人骤然站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陵一摊手,“我不想干什么,我也什么都没干。既不比二太太出身王家,嫁妆丰厚,能放得起印子钱,用得起鱼r_ou_乡里的陪房。”
贾赦道,“她还放了印子钱?”
“不单单是她,还有你儿媳妇,早些处置干净,陛下已经不耐烦了,再出些事,恩侯兄你就交出那些个古董回金陵乡下种田罢。”江陵敲敲小几,“上杯茶。”
王夫人和乡下人似的抄着手不知所措的样子,贾赦瞪了一眼侍立一旁的丫鬟们,“瞎了是不是?给贵客倒茶啊。”
琥珀几个瞧瞧贾母,看她脸色铁青,都不敢动。
贾母沉默半晌,“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嫡母的意思?”
“同她有什么关系?她这会儿估计正种田。”江陵道,“既如此待客,就别怪我了。宫里头还有位贤德妃呢,摊上这等父母,太后可是最重规矩的,如今贤德妃日日在皇后宫中侍奉,半刻都不敢放松,你们倒在这里为她拖后腿。”
“那是皇贵妃的意思了。”贾母笃定,“我活了这几十年,原以为会咬人的狗不叫,今日方才知道,咬人的狗,有时也吠得厉害。”
江陵不见恼怒,“旁的还是莫要多说了,只说这荣禧堂,二房让还是不让?”
“让,为了娘娘,我们让。”王夫人抢在贾政前头开口。
贾母看她的眼神亦有怒气,只是到底克制下去了,“老二,搬吧。”
贾赦舒了口气,“如此就多谢了。”
“祸家的畜生,引来这等虎狼来害自家。”贾母心气难平,手里的杯子抖了抖,到底没扔出去,“都给我滚。”
“老太太记住今日这句话,往后可别求着我来。”江陵觉着贾母和江贾氏其实挺像亲生母女的,刚愎自用又自视过高。
“我送你出去,二弟,可抓紧时间收拾。”贾赦被贾母这样当众喝骂,反而稳住了,爱骂骂呗,也不少块r_ou_。
江陵到二门便不叫他送了,“印子钱的事借机都处置了,别不放在心上。”
贾赦连连点头,“千里对我如同再造之恩,要不是差了辈,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你了。”
原先辈分是正好,算起来是迎春的表兄,奈何人家江千里不乐意按着这个论,贤弟都喊过了,再嫁女儿实在过分了。
“玩笑话,令千金是正经的国公府小姐,如何寻不到良婿。”江陵道,他还真怕贾赦不讲究起来把女儿嫁给自己,南安王府那位还没解决呢。
他上了自家马车,才软骨头似地往靠枕上躺,就听到喵喵的声音,他四处寻找,最后在靠枕后头摸出来一只毛团子,“你怎么跑出来的?”
小白猫甩着长尾巴,兴高采烈的转身给他看。
“……三根了啊?”江陵拽拽它的尾巴,“你可真会长。”
“咪!”小家伙转回来,趴在江陵手心上,眼巴巴地看着它,“咪。”
江陵奇迹般地听懂了,无奈道,“殿下不在,他有事要忙,过两天就来看你。”
“咪。”小白猫的声音明显低下去了,闷闷不乐地蹭了蹭江陵的手心,发出类似嘤嘤的小声音。
哪怕平日江陵总吃它的醋,也心疼得不行,亲亲它的毛脑袋道,“今天真的不行,殿下有正事。”
“嘤嘤……”连着大眼睛都闭起来了,尾巴无力地耷拉在后头,然而耳朵却机灵地竖了起来。
江陵被它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捏住那雪一样的毛耳朵道,“一会儿乖乖呆在车上,不许乱跑,明日我就带你见殿下。”
没有达到目的的小白猫立时爬起来,也不装柔弱了,在江陵身上蹦蹦哒哒地跳,最后爱上了从江陵肩膀跳到靠垫上的感觉,自己玩儿就很高兴。
江陵倒也不是敷衍这喜欢撒娇的毛团子,沈舟确实有正事,而他得去御书房当值,总不见得踹个猫去,尾巴再多,它也是个猫,要动弹的。
武进侯卫晋风寒了一场,结果因为儿子被降级处罚,接到被逐出宫的卫若兰,就气得昏死过去一回,醒来之后,拖着病体把这不学好的东西抽了一顿,然后由长子陪着,递牌子进宫请罪。
虽然日头没有砍头时辰的炙热,也叫这位病中的卫侯好一通消受,跪了半个时辰就晕倒了。
还是刘太妃看在卫老夫人的面上,叫人把父子俩带回自己宫里,又请了太医。
皇贵妃关于刘太妃教养金明岚的提议还没发布,太妃身边照旧只有金明华一人,陪着她去探望了片刻这父子俩。
“兰哥儿这个不争气的,倒连累了他父亲和桐哥儿,桐哥儿是个好孩子。”刘太妃缓缓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打那会儿起,卫府就不大顺。”
那会儿指的是金明华和卫若桐婚事没成的时候。
这样一折腾,刘太妃身子也不太舒服了,由金明华服侍着躺下了。金明华守在她床榻边,心里百般滋味,她下手怼史湘云,是觉得她配不上卫若兰,只是后来林黛玉封了郡主,把史湘云和贾宝玉的事宣扬出去,容易牵扯到林黛玉,得罪了皇贵妃对南安王府没有半点好处。
未曾想到,从前玉雪可爱的兰哥儿竟成了这等样子。
都是贾宝玉带坏的他,不然他哪里知道什么春风楼。
她心绪重重,待得忽然有个小宫女来传话,反应就没有往常敏锐,小宫女声音放得极低,“卫侯公子方才醒了一回,气急攻心吐血了,现今人迷住了,脸色煞白,喊都喊不醒,郡主您看,是不是把太医召回来再看看?”
“快去请。”
一同守在边上,刘太妃的贴身宫女道,“太妃对卫家公子最是疼惜,您要不替她亲自走一回去看看?回来也好缓缓地告诉太妃。”
金明华不疑有他,起身道,“也是,你陪着太妃,我去去就来。”
她跟着小宫女快步往偏殿走去,小宫女一打帘子,卫若桐正挣扎着下床,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万千感慨。
“卫公子您可醒了,郡主来看您了。”小宫女福身让到外头。
“莫起来,太医说你有些中暑。”金明华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卫侯爷无事,太医给他施了针,勉强睡安稳了,待得喝过药再挪出宫去。”
卫若桐勉强笑道,“多谢太妃恩典,多谢郡主费心。”
“往后再好好教导兰哥儿,人没事就好,也就是撞上陛下盛怒,总一天你能把爵位赚回来的。”金明华叹了口气,“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服侍太妃了。”
她自觉无失礼之处,朝卫若桐颔首,便出去了。
偏殿外头正候着一人,见她出来,扬手便打了她一巴掌,“贱人,竟不知你在这里给青梅竹马当解语花。”
沈舟拦住他还欲打下的第二巴掌,“承恩公世子,论品级,金郡主在你之上,又是个女孩儿,你未免过分了。”
第59章
金明华被他打偏脸去, 口中隐隐有血腥味, 是措不及防的时候咬破了舌头,发髻亦是散落下来,她捂住脸, 看着齐徽朗冷笑道, “怎么,不用维持你公子如玉的形象了?我是贱人,你是什么?”
沈舟淡淡道, “你也少说两句,别赌气,事情说开了也就是了。”
“说开了?”金明华从未受过这等扇脸的侮辱,眼眶都红了,骤然转向沈舟, “七殿下好轻巧的一句话。怎么, 他特意带你这个小情儿来捉我的j-ian?”
“去请太妃来。”沈舟吩咐道,他不想同金明华多废话, 对于这位南安王府的大郡主, 他只能用一句话形容, 自视过高又运气不好。
若运气好,怎么会遇到承恩公世子这等人渣。
齐徽朗挡在他面前, “你自己做出龌龊事, 别牵扯七殿下。你整日服侍太妃左右,到底是为了太妃,还是卫世子, 你心知肚明。”
卫若桐听到外头争吵声,纠结片刻,还是想出去替金明华解释一二,“七殿下,齐世子,郡主不过替太妃来探望,您又何必这样对她。”
“我的未婚妻,想怎么样都是我的事。”齐徽朗全然没有那副温润的模样,瞧着恨不得上去再和金明华动个手。
金明华看卫若桐虽有些虚弱,并不是吐了血要垂危的样子,登时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套了,“刚才给我传话那个宫女呢?”
奈何偏殿内外都不见踪影。
“你害我?”金明华略有些失神,“我哪点配不得你?”
齐徽朗冷声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执迷不悟,难道是我逼着你来看他的?你旧情难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