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床圌上的人动了。
“嗯……”
黑子显然还没完全睡醒,一直在揉眼睛。病服有些松,露圌出一小片雪白的胸圌脯。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随着这个动作,两点樱桃般的r-u圌尖若隐若现。
所谓“穿着衣服比不圌穿衣服更撩人”,指的就是这种情形了。
他先是看到赤司,浅浅一笑,“早上好,征君。”
抬眼看到了一袭白衣的黛,淡粉的唇轻启,“早安……千寻君。”
因为没睡醒,他的声音带着迷离的沙哑,有点儿暧昧,又有点x_ing圌感,和素来的淡然判若两人。
反差萌太犯规!
黛有种刹那的触电感,浑身都麻麻的,大脑一会儿空白,一会儿又好像塞满了东西,表情y-in晴不定。
赤司赶紧把媳妇往怀里按,气急败坏地给他拉好衣领。
哲也只有在喝醉酒或者没睡醒的时候,才会一改面瘫,变得爱撒娇,喊人也会从姓氏变为喊名字。想到恋人可爱的样子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爆粗口。
拉好衣领,把白圌皙的胸圌脯给捂严实了,见他腰带松松垮垮的,赤司便想给他重新系一遍。
掀开盖着的被褥,刚要去摸腰带,赤司忽地愣住了。
黑子的腿在抖。
他的腿形很好看,笔直、修圌长,现在,这双圌腿正以r_ou_圌眼可见的频率在发圌颤。
“哲也,你的腿怎么了?”赤司扶住他的肩,急切地问。
“?”黑子迷茫地眨眨眼,“没什么感觉啊。”
“都抖得这么厉害了,不可能没事吧!”赤司难得慌了神,就算没有学过医,他也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黛总算收回了神游的思绪,“怎么了?”
“快看看哲也的腿!”顾不得吃醋或者独占欲,赤司把被褥掀得更开,撩圌起黑子衣服的下摆,让黛看得更清楚些。
双圌腿痉圌挛,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痛。
黛小心扶正黑子的腿,查看痉圌挛的状态,轻轻圌按圌摩,帮他放松肌r_ou_。
“很疼吧?”黛问道。
出乎预料,黑子摇摇头,“一点也不。”
黛细细观察黑子的表情,见他神态平和,不像是撒谎。
不是逞强,而是真的没有痛觉吗?白袍的男人心一沉。
很多人怕痛,觉得难以忍受。然而,能感受到疼,其实是件好事。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黛沉默地抚了抚黑子的头发,让他躺回去,给他盖好被子,“继续睡吧。”黑子听话地闭上眼睛,胸口安稳地起伏。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还愉快地翘圌起。
黛呆立了半晌,对赤司比了个手势,两人一起走出病房。
“哲也怎么了?”赤司开门见山地问。
“他恐怕……不能走路了。”
赤司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去幼稚园接哲也,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挑牙刷牙膏,买汤豆腐的时候,他想多买点,被哲也阻止,然后争执,拌嘴。那时候,哲也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牵手。
才不过一个晚上过去,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等他醒了,想办法多安慰他吧。突然从正常变为残疾,很多人接受不了。”黛走后,赤司回到病房,坐在黑子床边,握住他垂在一旁的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忽然有些害怕。“惧怕”这个词,很少出现在赤司的身上。
他不怕商场的勾圌心圌斗圌角,不怕家族里的明枪暗箭,不畏惧别人的圈套,也不把社圌会的偏见、世俗的非议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他却无法抑制地恐惧。
怕哲也醒来,怕他发现腿的问题,怕告诉他实情,更怕看到他绝望的表情。
胡思乱想之际,握着的手动了。抬眼一看,是黑子醒了。
以往只要对上那双水色的眼,赤司都会心情大好。今天却一反常态,他只觉心脏陡然停滞了好几拍,仿佛有一口血梗在胸口,闷得化不开。
赤司勉强笑了笑,“醒了?”黑子点点头。
“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赤司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用嘴唇试了下温度,确认合口了,递了过去。黑子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喝完水,黑子将水杯放到床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赤司眼皮一跳,“想去哪儿?”不由分说将他按圌压回床圌上,“你身圌体还虚着,躺回去。”
“我只是想去洗手间。”黑子有些迷惑,他只是想下个床,男人却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推搡之间,他发觉了双圌腿的异样。
伸手摸圌摸膝盖,手心的触感很清晰,膝盖却没有反馈一丝一毫的感知。
这是……我的腿吧?
黑子下意识撩圌起衣服的下摆,两条腿好端端地连在腰圌际,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他掀开被子,毫无知觉的两条腿了无生气地瘫在床圌上,完全不能动弹,仿佛两条橡胶做成的假肢。黑子用手把那两条“假肢”给掰过去,一点点从床边挪到地上。
脚掌踏踏实实踩在地面上,他支起身圌体,小心翼翼地将重心从手腕往脚上移动——结果显而易见,现在的双圌腿圌根本不可能支撑起身圌体,他重重栽回了被子里。
黑子没有吭声,爬起来继续尝试第二次,第三次……
但是不管他多小心,多努力,结局都是第一次的重演。
赤司站在一边,悲哀地看着他反反复复地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知道哲也这是在做傻事,他却没有阻止。
彻底认清现实,对现在的哲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每摔倒一次,他眸子里的火焰就会变弱一点。
最后,那双冰蓝色圌眼睛里璀璨的晶莹终于完全岑寂了下去,犹如一潭死水。
摔倒了不知多少回后,黑子停止了无谓的尝试,没有像别的病人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圌叫,没有砸东西发圌泄悲愤,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连眼泪都没流一滴。
床头柜上有绿间买来的新鲜柠檬,黑子木然地爬过去,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柠檬,又拿了把水果刀,用纸巾擦擦柠檬的外皮,把它切成厚薄均匀的小片。
见他如此平静,赤司的心反而悬了起来。
病房外走过去两个护圌士,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斋藤先生的腿还有救吗?”
“谁知道呢,怎么捶打都没有感觉,八成不可能了。”
“说起来,有痛感才有恢复的可能吧?”
“当然,如果有痛觉,还能抢救一下。”
几句话仿佛在黑子死水般的眸子深处投了一颗石子,骤然激起了希望的水花——他飞快地扬起手里的水果刀,用圌力往自己的大圌腿上刺去。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有痛感,说明有救。
赤司眼疾手快,赶在他自圌残前劈手夺过水果刀。金属刀刃落到地上,清脆的声音撞击着鼓膜。他再也无法佯装镇定,颤圌抖着抱住黑子。
啪嗒。黑子只觉有一滴滚圌烫的泪水落到颈上。
“哲也,不要弄伤自己,算我求你……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男人嗓音发圌颤,难得带上几分祈求。
黑子沉默地回抱住赤司。
他也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查出肿圌瘤,他可以安慰自己,没关系,说不定是良x_i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