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濑说明了情况,满心以为大家都会站在自己这边,劝说那人放弃手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背道而驰。
“早点手术是好事。”赤司淡淡地说。
“既然阿哲决定了,就这么办吧。”青峰毫无异圌议。
“小黑仔高兴就好。”紫原无条件无原则地支持。
“随你。”绿间把今天水瓶座的幸圌运物——香Caon_ai昔放到黑子手上。
黄濑震圌惊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在这群人里算高的。
“你们都不担心手术失败吗?失败的话,就再也看不到小黑子了啊!不做手术,起码还有半年的时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
说他磨叽也好,说他胆小也罢,对于手术,他是坚定的保圌守圌派。
如果分离的那天必然会来临,他希望是半年后,而不是下周四。
一直沉默的黛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资格替黑子做决定?”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你既不是直系血亲,也不是旁系亲属。
你什么都不是,少在旁边指手画脚。
黄濑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浑身都在发圌抖,于此同时,黑子吃力地从床的这头爬到另一端,轻轻地、温柔地,从背后环抱住男人的腰。“黄濑君,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场赌局的押注太大了,我不敢赌。”男人语气惶然,“我真的好怕……”
赌徒赌圌博,最多押上全部的家产,输了也不外乎倾家荡产。
但他押上的,却是他的朋友,他的爱人,他的家人,他的心脏——他的整个世界。
他承受不起赌输的后果。
黑子眨眨眼,天空色的眸子有种包容一切的豁达。
他说,“请相信我。”
※
黄濑本来很期待新年的时候,和黑子一起参圌拜。然而,手术时间就定在新年的第三天,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几个男人里面,绿间不苟言笑,紫原面瘫,青峰常年皱眉,赤司骨子里就是个上圌位者,总有股距离感,和他们比起来,笑吟吟的黄濑就显得阳光不少。众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向担当活跃气氛的角色。
唯一一个活跃气氛的角色消极怠工了,气氛可想而知。就好比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忽然变成了忧郁菇,厚重的愁云挥之不去。
12月31日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来临了。
出门前,黄濑被其他几人捉了过去,威圌逼利诱胁迫都用上了,总之就是要他摆脱这副死鱼眼,恢复成平日那个阳光贵公子,让黑子心情好点。黄濑愁眉苦脸地答应着,努力挤出笑容。
下一刻,他看到了穿戴好的黑子,装出的假笑瞬间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欣喜。
为了不受寒,黑子穿了很多。米色的羊绒衫外裹了一件极厚的白色羽绒服,颈间还加了一条黑白格的毛呢围巾,窝在轮椅里,看上去圆圌滚滚的一大包。纯白的兔毛帽子下,一双水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我家小黑子麻吉天使!
黄濑一扫多日的愁云,萌得心肝乱颤地扑了上去。
一行人开车,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参圌拜的寺圌庙位于山顶,需要走一段台阶。
在这里,轮椅是用不上的。青峰收起轮椅,扛枪般扛在肩上。紫原背着黑子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每年参圌拜的人都很多,今年也不例外。人群排成了长队,缓缓往前移动。
“已经是平地,我可以坐轮椅了。”黑子看了下四周,说道。
紫原弯下腰,绿间在后面扶,小心翼翼把他放回轮椅上。
这时,附近传来一阵小小的s_ao圌动。
几个熊孩子你追我赶,在人群里跑来跑去,手里还拿着断树枝当剑,打得不可开交。一个男孩被同伴的树枝戳到肩膀,吃痛一声就往后栽——黑子距离近,加上职业素养,反应极快地拎起孩子身后的帽子,将他护在怀里。
“没事吧?”黑子柔声问,对待孩子,他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肩膀痛。”可怜巴巴的表情。
“这里?”他隔着衣服轻圌揉被树枝戳到的地方,手法纯圌熟至极。
男孩的母亲找了过来,大吼一声,“圭太,快道歉!”
“妈妈。”被叫做圭太的男孩眨眨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哥圌哥是残疾人,你居然给他惹麻烦!”年轻的母亲愠怒,拉着儿子不停地给黑子鞠躬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呆了好几秒,黑子才反应过来,“残疾人”是在说他。
坐了这么多天的轮椅,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来称呼他。
身圌体缺陷赤圌裸裸暴圌露于人前,被人当做弱势群圌体的感觉并不好受,黑子下意识地低头,试图降低存在感。
青峰一阵不爽。从中学认识开始,他们就是篮球搭档,光影组合无人能及。他比任何人都熟悉黑子灵动的打法,在篮球场上,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被那人鬼魅般的身姿所吸引。那边的女子还在道歉,一口一个“残疾哥圌哥”,青峰越听越火大。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很快,容忍度就到了极限。
“残疾残疾的,烦死了!”他走上前,高大挺拔的身圌体挡在黑子前面,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对母女,“阿哲他的腿只是暂时……”
人群忽然自动分开,让开了一条道。几位穿着制圌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这边有残疾人在排队,是真的吗?”
看到轮椅上的蓝发青年,为首的男人掏出工作证明,“你好,我是负责维护参圌拜秩序的藤野。根据规定,你不需要在外面排队,有专门的残疾人通道。”
黑子摇摇头,“不用,我在这边和同伴们一起等就好了。”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男人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你可以和同伴一起走专用通道。”
他态度强圌硬,黑子也不好继续推辞,跟在他后面。
人群看到他们,自发让出了一条路,同情的视线越来越多,隐约还可以听到“好可怜”“真惨”之类的词。这次,别说青峰,就连绿间也有些不舒服。
廉价的同情,只会伤害他的自尊。
没多久就从队尾来到了最前端,等前面一家人拜神完,便会轮到他们。
等待的时候,青峰拍拍黑子的肩膀,“阿哲,别在意刚才那些人。”
“我没事的。难得当了一回特圌权阶层,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黑子口气轻快。
“……”青峰看着他的笑脸,心脏忽然一阵抽痛,忍不住用圌力抱紧他。
所谓的坚强,只是忍痛能力比一般人强罢了。
遭遇太多挫折,痛着痛着,渐渐变得麻木,就成了别人眼中“坚强的人”,包括怀里娇圌小的恋人。
很快,轮到他们参圌拜了。
来到神像前,高圌耸的雕塑有一种奇妙的力量,面对全知全能的神明,所有人都端正了表情。
两拜,深鞠躬两次。
两拍,双手合圌十,拍手两次。
一拜,最后再鞠一次躬。
拜神结束,接下来是例行的抽签。读完签文,不管是上签还是下签,都要写上心愿,绑到后山的树上,借以祈祷来年一切顺利。这套流程每年都走,小时候还有点新鲜感,长大了纯粹就是一种习惯。
没一会儿,樱花树枝上多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心愿小纸条。
其中,五个纸条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称呼有微妙的差异,内容完全一致。
“神明在上,希望 黑仔/黑子/阿哲/小黑子/哲也 的愿望能够实现”
而在树枝最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浅蓝色纸结,是黑子的。
内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