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青峰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落地玻璃窗外,赤司正在阳台上打电圌话,似乎还在忙工作。紫原在厨房忙碌,叮叮当当的锅碗声此起彼伏。他们一早就约好,谁最早回家,谁做饭。同圌居好几年下来,就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赤司大少爷都能有模有样地做出一桌饭菜。
电视的声音,厨房的声响,加上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吵吵闹闹的,却充满了“家”的感觉。
——“我建议你通知一下家人。”
黑子心一沉,笑意有瞬间的凝固。
晚饭非常丰盛。大家现在都会做饭,但水准还是有差距的。比如青峰,做出来的食物堪堪到“煮熟了所以吃不死人”的程度,而紫原就不同了。
烤得金黄的秋刀鱼,点缀了绿色菜心的海鲜粥,煎得香喷喷的章鱼丸……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如果要打分的话,完全可以给个大大的一百分。
“黑仔,来。”紫原递给他一杯n_ai昔,换来心上人一个灿烂的笑容。
黑子情绪内敛,很少露圌出这么开心的表情。眼看笑脸是对着紫原的,其他几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搞定一个人的心,最快的方式是先搞定他的胃。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烹饪技能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哪怕天才如赤司,刚开始做菜,照样能把牛r_ou_片切成牛排。
满脸幸福地喝了半杯n_ai昔,黑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餐桌上浓浓的酸味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的行为打翻了那几个醋瓶子醋罐子醋坛子。
无需思考,他迅速采取行动。给赤司舀了一勺汤豆腐,给黄濑夹了一大筷子洋葱,以此类推,给他们每人送去最爱吃的食物。半分钟后,酸味儿消散得干干净净,几张俊脸也都恢复了平日的意气风发。
很好很和谐。
一会儿,碗里多了一大勺粥,是赤司给他的。绿间给他夹了一大棵西兰花。又过了一会儿,黄濑跟紫原一人给他塞了一大块秋刀鱼,鱼刺已经被细心地剔去。还没吃两口,一只大手伸过来,盘子里多了一根烟熏肠。黑子很努力才忍住,没有吐槽那人和烟熏肠的极其相近的肤色。
看着面前小山一样高的盘子,黑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意是好的,不过这菜的分量,好像稍稍有点超出他的食量。
如果用misdirection偷偷扔一点菜,应该不会发现吧?
这念头刚冒出来,赤司不轻不重地轻咳一声,立马就缩了回去。
叹口气,老老实实埋头苦吃。脸颊被食物涨得鼓鼓的,他还继续用筷子往嘴里扒,活像一只土拨鼠。偶尔有手指伸过来,戳戳他圆圌鼓圌鼓的脸颊。间或又有人递来纸巾,给他擦干净嘴角的酱汁。无需抬头,黑子也知道他们是用怎样温柔的表情在欣赏他的吃相。
被人捧在心尖上宠爱,真的很幸福。
或许,正因为他太幸福,得到的爱太多,老天看不过眼,才会有这次的劫圌难。
黛的话言犹在耳,好端端的美食,黑子全无胃口,机械地吞咽下去。
按照医生的意思,不管切片结果是良x_ing还是恶x_ing,都该让家人陪同。良x_ing的话就赶紧手术,争取早日恢复,如果是恶x_ing,那么,就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奋斗完盘中的食物,黑子缓缓开口,“周五……”
他一开口,其他几人立刻停下筷子。在他们关切的视线下,仿佛有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出声变得极其艰难。
“下午的时候……”
不等他说完,黄濑已经掏出手圌机,“有什么事我都陪你去。稍等,我这就跟总圌部请假。”他说得干脆,行动也迅速,黑子赶紧拉住他。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拿出手圌机,各自查看周五的工作安排。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在考虑用什么名目请假。
心脏剧烈地跳动,每一下都重重叩击心房。
“和我一道去医院”几个字几欲出口,绕了个圈儿,悉数吞回了肚子里。
说不出口。
微微一笑,他换了个说辞,“那会儿幼稚园很忙,我想问问谁顺路可以帮我拿一下浴衣。”
这周六,东京市郊有盛大的夏日祭。黑子提前定制了浴衣,原定周五下午去取,正巧和医院的预约冲圌突了。这一改口,并不算撒谎,包括赤司在内,几人都没有起疑心。
青峰爽圌快地说:“我去吧,正好在附近巡逻,下班顺路帮你取。”
“麻烦了。”黑子道。
“夏日祭终于要到了,好期待啊!”黄濑欢喜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为了这礼拜的祭典,他可是提前飞了两趟国际航班,确保周末有假期。
“事先说明,我对这种小孩子节日毫无兴趣。不过看黑子想去,勉为其难一起行动而已。”绿间语气冷淡。没错,他只是被圌迫陪同,摊位图、蚊子水、折扇、零钱等等一堆东西,不过是为了尽人事才一起置办的。
兴头上被绿间泼了盆凉水,黄濑眉毛一扬,“小绿间你真的没兴趣?”
“没有。”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
“那你就别去了,在家看家吧~”黄濑笑眯眯地说。他巴不得另外几个灯泡都不要去,就他跟小黑子一起享受二人世界。
“我、我……”绿间暗恨自己蠢,居然着了黄濑的道儿。
问:夏日祭是什么日子?
答:一年一度可以看 小黑子/黑仔/阿哲/黑子/哲也 穿浴衣的节日。
一言以蔽之,绝对不可错过。绿间红着脸“我”了半天,灵光一闪,挺圌直腰杆,义正言辞道:“星座占卜说,周六那天巨蟹座一定要参加祭典才行。”对绿间这种用生命将“傲娇”二字贯彻到底的行径,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望着吵吵闹闹的几人,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黑子的脸上。
太好了,没有把医院的事告诉他们。
如果说了,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露圌出笑容。
入夜,几个人依旧挤在一起睡。
赤司毫不犹豫地霸占了黑子的腰,紧紧搂着他。刀子般锋利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人,“跟我抢人的,就算是父母也得死”,他用眼神如此威慑,抢占了床圌上最好的地段——紧圌贴哲也的位置。
他们俩睡中间,其他人只得睡旁边。
上了一天班,大家都很疲惫,挨上枕头没几分钟便开始打呼噜。
黑子却睡不着。脑子里有一颗瘤子,还不确定它的吉凶。他就像一个囚犯,还能活多久,全凭周五的宣判。
尽管他拼命安慰自己,很可能是良x_ing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恶x_ing的概率不低。
如果真是恶x_ing,该怎么办?可怕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蜷缩成一团,脸深埋进枕头里,依旧克制不住微微发圌抖。
“哲也,怎么了?”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赤司。
“……有点冷。”
赤司把他又抱紧了些。脊背贴着赤司的胸口,那人的吐息喷洒在他颈窝,非常温暖。“还冷的话,我把空调往上调几度。”赤司说,柔和的语气一点都不像白天那个霸气的帝王。
黑子莞尔,“已经没事了,晚安,赤司君。”
这几天,他都在不安与忐忑中熬过。
好容易挨到周五,也就是夏日祭的前一天,黑子忙完幼稚园的事,跟丽子告了个早退,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到诊室的时候,黛已经在等他了。
“怎么一个人?”语气虽淡,但里头隐约有几分不快。他都叮嘱好几次了,要和家人一道过来,居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黛最反感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你父亲呢?”他板着脸,配上一身白大褂,看起来颇有几分冷峻。
“父亲他,几年圌前已经过世了。”时隔多年,提起已逝的亲人,心脏还是会隐隐作痛。
黛一愣,语气稍稍温和了点,“母亲?”
“母亲她……和我断绝母圌子关系已久,大概早已不记得我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