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他意识模糊,只能在心里默默跟着骂。
——这猫丑死了
——对,这颜色丑死了
——喜欢红蓝条的审美都有问题
——对,皮克审美有问题
——猫的主人肯定是个傻逼
——对,皮克就是个傻逼,(不知道猫要顺毛lū 吗)
——喜欢巴萨的都不是好人
——对,皮克就是个傻逼,(猫丢了不会出来找吗)
——把这么小的猫弄丢了,它的主人太烂了
——对,皮克就是个傻逼,(这点距离要找这么久吗)
——但到现在都没人找过来,它也有可能就是被丢了
——对,皮克就是
……
……
……
哦,把我丢了。
也对。
反正该炫耀的都炫耀完了,有什么必要真的养一只猫呢。
反正一开始就说了,解除诅咒,不可能的。
始终不死心的到底是谁?
小猫把自己卷得更紧。
很痛。
那些被小石子砸到的地方。
过去从来不会在意的,对小猫来说却是真的很痛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除了指望孩子们自己无聊散去,还能期待什么。
过去从来不会在意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却是真的很痛了。
皮克找到拉莫斯的时候,熊孩子们正在四散而去,而他根本无暇在意胆大无畏的小小马德里主义者们注意到他是谁后一边离开一边冲着他叫嚣挑衅了些什么。
他全部的注意力里,只有昏暗的巷尾小猫一身脏污蜷缩着一动不动的画面。
“Sergi……”
高大的加泰人在小猫身边蹲下,喊着他的名字,伸出手不敢触摸。
他不是不愿证实某个可能x_ing,而是根本不接受自己脑子里居然敢浮现这个可能x_ing。
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实则可能只是几秒。
小猫的耳朵尖抖了抖,缓慢地舒展开四肢,转过脸仰头看了皮克一眼,然后转回去,继续以缓慢的动作爬起。
一直屏息的人终于松出一口气,“你还好吗?能动吗?”
小猫只轻轻喵了一声。
皮克如梦初醒,几乎是抖着手用平生最小心的力道把小猫兜进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件拉莫斯落下的衣服里,抱起。
小猫在里面虚弱地翻滚挣扎,一脸急迫地喵喵叫。
“我错了,原谅我好吗sese,我们不走,我……带你回家!我们回你家!”
小猫安静下来,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大概和原谅或者相信什么的毫无关系,就只是自暴自弃的“随便了,反正你说了算。”
皮克发现自己手捧着的,是如此轻,又如此重,面对着阖上眼帘的小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修复一只猫
“sese,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这显然不是指的小猫。
拉莫斯喵动了动,调整了下姿势,看也不看刚把自己放到床上的人一眼。
皮克狠抓了一下头发,干脆在床边跪下,好和对方处在同一水平线,无奈地重申,“塞尓吉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必须给我看。”
小猫不甘不愿地扭头看他,转身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很吃力。
皮克赶紧阻止,“你不用动,只要看着我就好。”随即低头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他满怀愧疚吻得急切,却没有注意到小猫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还是拒绝不了他。
大床上出现的是不着一物、蜷缩姿态的拉莫斯。
对于皮克来说,几乎是他的唇刚印下的瞬间,感受到的就已经是两片柔软颤抖着的唇。
是了,他有多么担心,拉莫斯就该有多么无助。
他不假思索维持着跪在床边的姿态,加深了这个吻。他吻得温柔缱绻,用自己的唇抚平颤抖,舌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滑过齿列去触碰对方退缩在深处的舌。
然而被吻的人不予回应。
皮克沮丧地退开,发现对方双眼紧闭、睫毛轻颤,压根没有看人,只好安慰自己拉莫斯这反应是完全正常的。
“我帮你擦干净,还要检查一下,你得配合,有痛的地方一定要说。”
皮克打了热水拧了毛巾,走到床的尾端,弯下腰从拉莫斯的脚掌开始一点一点擦起。原本在小猫身上只看得出毛很脏污杂乱,此时在球员惯常剃得光洁的腿上,那些伤便狰狞地显现出来了。几颗小石子的刮擦对运动员肌r_ou_覆盖的身体不至于如此,事情正如皮克担心的那样,伤害是按照对小猫柔弱身体造成的伤害成比例反馈出来的,比本应有的严重。
他捏到脚踝上的淤痕时,感到明显的颤抖,赶紧扭头去看拉莫斯的脸,后者咬唇忍住了痛呼。
仿佛意识到他的目光,拉莫斯张开双眼冲着他摇了摇头。
“脚踝伤到了?”皮克松开手指,只是托着那处。
“没有”,拉莫斯自己试着转了转脚踝,皱眉,但是松了口气,“皮外伤,就是痛。”他看皮克不是很相信,又补充道,“真的,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你继续。”
皮克把拉莫斯全身都细致地擦干净外加检查了一遍,水换了几盆,有脏污有血污。所幸,尽管外伤很多,躯干被他自己保护得很好,也没有伤筋动骨,就只是看着瘆人,而且真的很痛——检查完后皮克又把所有有破损的伤口消毒清理了一遍,一圈下来,硬汉如拉莫斯,眼眶都红了,嘴唇几乎被咬烂。
皮克是很想说你痛就喊出来,不要这样,我又不会笑你的。
到底开不了口。
他有点受不了,如果拉莫斯又用那种无所谓,随便你怎样的目光看过来,说“你谁?我会在意你笑不笑话我?”
更担心这个人一赌气,连痛不痛有没有伤都不老实说了。
他给拉莫斯裹了毯子,坐到床尾端,把小腿抬到自己腿上慢慢揉淤血,反常的沉默。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但拉莫斯除了刚才答复他痛、不痛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良久,久到他以为拉莫斯已经睡着的时候,床头轻飘飘地传来一句,“不要弄了,你也休息吧,这不是你的错。”
这怎么不是我的错。
诅咒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
今晚的事是我搞出来的。
你是被我弄丢的。
皮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却停不下一遍遍看那些扎眼的伤痕,停不下脑海里回放他找到拉莫斯时候看着小猫蜷缩在那里几乎忘记如何呼吸。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早先你不说我也不说的赌气较劲也好,早先指望着拖延几天事情就能解决的侥幸心理也罢,都随之烟消云散。
以为不能忍耐的,原来可以,以为可以等待的,原来不能。
有些事情终究比一些事情更重要。
皮克回到床头,低头看着明显知道他在那,却不愿睁眼看他的人,也不恼,只是摸了摸对方头发,终于下定决心,“你的球衣,衣橱里挂的我可以随便拿一件?”
……
……
感到床边人离开,拉莫斯倏地睁开眼,“你……什么?”
皮克已经投入衣橱之中,在几件同样看着让他不爽、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穿上身的可能x_ing的白色球衣里,选了版型看起来最宽大的一件。听到问话,他小小露出一点放松的笑意,转回身来,举起衣服示意,“这件能用吗?……你知道……我是指,这衣服之后大概就不能再用了。”
“什么???”拉莫斯近乎茫然地看着说着他能听懂每一个字却听不懂什么意思的话的加泰人。
皮克神情尴尬,“我觉得,你不会想洗干净保留它的。所以最好它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哦,纪念的都不在这里。”拉莫斯愣愣地回话,眼看皮克皱着眉头几乎是苦大仇深,却又异常迅速地一把脱去自己上衣,胡乱把那件背后印着4号的皇马球衣套到身上,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杰拉德?!你不需要做这个!”
“不,我应该昨天就做完它。”皮克脸上是货真价实的懊悔,“你就不会受这些伤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更不走运一些的情况下,小猫会在外面、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什么。
拉莫斯摇头,比前次更为坚决地否认,“这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尽管他不久之前刚骂了一万遍皮克是傻逼,但那恰恰正是因为他知道,这并不能归罪于对方。
皮克皱眉,不知道拉莫斯的拒绝仍是那个从始至终他都未曾领会的理由,还是今晚争吵逃离之后的彻底失望(后者的可能x_ing令他尤为不安),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拉莫斯纠缠于此了,反正解除诅咒的条件里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必须两情相悦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