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火气真是大。
我说:“我关心你。”
赵公子看我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擦皮鞋,擦着擦着终于装不下去,将鞋油一扔,骂我:“你妈的不能上街找人擦鞋吗?!老子有这么穷着你吗?!说出去还以为老子养不起人!老子不要脸面的啊?!你半夜三更擦鞋明天要瞒着老子见谁?!”
他的问题有一些多,看来方才的沉默只是在考虑先问哪一个问题。
他骂我:“老子昨天给你的一百块现洋呢?”
我镇定地回答他:“我没有在擦鞋,我对鞋油过敏,我只是扶一下鞋子。”
他举着一只鞋子骂我:“老子的鞋你也擦了!老子新买一个月的鞋,被你擦得跟买了两年似的!你妈的连个鞋也不会擦,要你有什么用啊!你不会擦就不要擦,去街上找人擦啊!”
我说:“我明日打算去探望哈姆。”
他砸鞋子:“你去了就不要回来!”
我合理怀疑他在外闯了祸,如今正恶人先告状。
我说:“昨*你给我的现洋交房租水电费,还有你要买的那双鞋的定金。”
那双很难看的鞋子。
我是不会出钱给他买的,但一百块现洋是他的钱,那便随便花一花好了,来回不是花我的钱,我不会给他花钱买那么难看的皮鞋,我十分坚定并且冷漠并且无情。
赵公子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兴许念及是给他买了念念不忘的皮鞋,气焰小了许多,教训我:“就这样,该买的买,老子又不是给不起钱。”
买买买,买买买,照他那样买,迟早要把我给卖掉。
他扔下鞋油,起身去细细地洗了手,叫我:“给我擦手油。”
难以想象若没有我,赵四爷与十三姨太要去哪里给他再找一个我这样脾气随和的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姆。
我捻了赵公子从他妈那里拿回来的手油给他擦,他犹不满足,指责我:“敷衍了事!”
我只好细细地给他擦。
擦着擦着,他说:“我没吃饭。”
我更关心另一件事情:“生意谈得如何?”
他冷冷地说:“你就是想饿死我,老子死了也得拉上你。”
他真是十分的无理取闹了。
我想起金仙儿教过我说话的艺术,便改问:“为什么提早回来还没顾上吃晚饭?”
赵公子面色稍霁,敷衍地骂我:“都怪你屁事多,差一点我就忘记了正事,去看那个盒子。”
我去看他放在桌上的盒子,是一个蛋糕盒,冰冰凉凉,有些水汽。
他过来打开盒子,说:“那边生意只是走个过场,早就谈好了,签个合同五分钟的事情,骗老子跑这一趟。钱老板从国外请来一个厨子,专会做冰激凌蛋糕。让你跟我去你妈的不肯请假,那厨子明日早晨就急着坐飞机回他家去,不晓得什么时候再来。你妈的就爱这些甜不拉叽的新潮玩意儿,有病,赶紧吃了不吃化了。”
我认为赵公子必定有一个天大的y-in谋,须得我严刑逼供。
我便先攻其口,再把握住其要害关键,然后被他骂:“妈的你先吃蛋糕,不吃化了!”
这种时候我只想严刑逼供!吃你妈啊!
然而我打不过赵龙,只能屈辱地先吃蛋糕。
蛋糕真好吃。
吃得我浑身凉爽,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将蛋糕涂在——”
他冷冷地说:“你妈的想杀了老子就给个痛快。”
他可真是不领情。
我建议他:“那不如用酸n_ai——”
他冷冷地说:“快点吃完,要化了。”
我接下来的五十年或许会过得古井无波,形容憔悴,因为我没有爱情,只有一截木头。
我说:“我吃不下了。”
他吼我:“平时你吃那么多!”
我建议他一起吃,他吃了两口就嫌冰,不肯多吃。我与他当真是难有同样的嗜好,只好告诉他我将巧克力藏在了何处。我不愿意欠他的人情,要与他恩怨两清。
他却骂我:“妈的谁要吃你巧克力了!你吃你的吧真的要化了!”
他这样凶恶,我害怕他砸我,只好努力地吃。然而他反复无常,当我吃到一半,他又骂我:“肚子不会痛啊?!吃出毛病了又是老子的事!”
他好讨厌啊!
他说:“吃不下别吃了!老子快饿死了,你想饿死老子啊?!去做饭!”
我说:“赵龙我想睡觉。”
赵公子骂我:“刚吃完就睡,你是猪啊?”
难以想象为什么会有人看上他,比如总统的侄女于小姐,比如十三姨太牌友的女儿,比如这个那个。那些人真应该看清楚赵公子的真面目,从此离赵公子远一些再远一些。
我怀抱着满腹的怨愤与冰激凌蛋糕去给暴躁的讨厌的赵公子做饭。
吃完饭,他还要听广播,还要洗澡,还要和人打电话,半夜三更才睡觉。
我已经快要真的睡着了。
当然我没有真的睡着,我得探问出他是否惹了弥天大祸,或者别有所图,若真是如此,我也好早早谋划自己的前途。
我对赵公子严刑拷打,赵公子只说:“妈的,你闭嘴。”
“你妈的这种时候屁话别这么多。”
“邱一心你有病是吧。”
“你妈的今天过生日真不记得了?!”
我说:“我后天过生日。”
赵公子:“……”
我说:“那后天不过了。”
赵公子恼羞成怒地骂我:“老子给你过不起两个生日是吧?”
我说:“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多话了。”
赵公子日记:
我知道邱一心是后天过生日。
我上个礼拜把邱一心那本要传家的穷逼作者签了名写了字的书借给我外甥了,那兔崽子把书掉水里了。要死。
第17章 第 17 章
我与赵公子为了某件艺术上面的事情产生了一点争执。
我说:“后面还没弄好。”
他说:“前面弄好了。”
我说:“我喜欢弄好后面。”
他说:“喜欢你妈!睡觉!”
我问:“赵龙你是不是男人?”
他说:“你妈的不也是个男的吗!睡觉!”
他就真的去睡觉了。
我讨厌他,被子都不想给他盖。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把睡袍往自己身上一裹,接着睡。
我把枕头都抢走了,他做贼心虚,这次看也不看我,继续睡。
呵。
我把枕头扔地上捡起来,捡起来扔地上,扔地上捡起来,捡起来扔地上,扔地上捡起来,捡起来扔地上。
赵龙骂我:“你妈的到底睡不睡觉!”
你妈的!不睡了!
我把枕头捡起来扔赵龙的脸上。
他冷冷地将脸上的枕头塞头下面继续睡。
事情太过反常,我盯着他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我不喜欢赵公子,这是我的事。
我不喜欢他,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这是男人的事。
赵公子冷冷地说:“把手拿开,不然我抽你。”
我说你有本事就抽我不然跟我姓,赵公子就把头下面的枕头抽出来扔在地上,扔在地上捡起来,去客厅睡觉了。
若不是白天我与他还要回主宅,我此刻便要将他的行李扔出去。大局为重,我先睡觉。
大哥买到了隔壁市的一处温泉,建了温泉酒店,下个月开业,这月先招待家人与来往密切的各方朋友。
赵四爷爱热闹,举家前往,且不计前嫌,让六小姐通知赵公子与我一起去。
但赵公子一如既往不领别人的情,不愿意去。他始终坚持孤立其他人,并要求我与他一同孤立其他人,因此我与他已经被其他人孤立许久了。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六小姐打电话通知我俩回主宅会合出发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
我与赵公子回到主宅的时候,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赵公子骂我:“妈的,又要被我爹骂了,留着你有什么用!”
我说:“你故意记错六小姐告诉你的时间,不要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面。”
赵公子吼我:“老子才没这么做!”
任何事都是人在做天在看,他心中有数就好,他真讨厌。
我原本打算作罢,然而赵公子还在叨,叨了三分钟,我只好与他据理力争:“昨晚家里电话响个不停,必定是六小姐发现时间错了因此打电话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拔掉电话线?”
赵公子骂我:“你妈的!不是你催我快拔电话线吗!又是老子的错?”
我并没有让他快拔掉电话线,我只是让他快一点干他手头的活儿,不要一心二用。
我说:“我们回去吧。”
就在我与他要离开的时候,客厅的角落里面传来一声嘤。
赵公子头也不回,郎心似铁地催我:“走。”
客厅的角落里面爆发了一阵啼哭声。
赵公子吼我:“走!”
他还是个人吗?
我挂断电话,说:“大哥说老爷他们还在路上,暂时无法联系上,等他们到了那里再打电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