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望了望他爸,这会儿还维持着抚平衬衫袖口的动作,像一座雕像,危险x_ing极大的雕像,没人敢上前。
犹豫了几秒,唐远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将他爸抚着袖口的手拿下来,帮着抚了几下,“爸,要不要喝两口汤再走?味道很好的。”
唐寅抬眼看向儿子,都到自己下巴位置了,他眉间的y-in戾慢慢被伤感取代,“不喝了。”
唐远被他爸的表情感染,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儿子,”唐寅揉揉小孩的头发,弯腰在他的发顶亲了亲,“爸是真的有饭局,是龙腾的老总做东,要给几分薄面。”
“噢。”
唐远看着他爸往大门口方向走,背影没平时挺拔,显得孤独寂寞,像个被光y-in摧残了的糟老头子,怪可怜的。
他的鼻子一酸,偏开头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管家拎着背包下楼,弯着腰说,“少爷,您说我是不是要回乡下种田去了?”
唐远慢悠悠的说,“前几年你跟我说乡下都被重新规划了,哪儿有田可种啊?”
管家,“……”
唐远捧起没喝完的汤喝两口,不确定的问,“放蜂蜜了?”
管家还没开口,厨娘就小跑着过来,“少爷尝出来了啊,秋天煲的汤里加点蜂蜜,能解秋燥。”
唐远把汤全部喝完,笑着说,“好喝。”
厨娘脸上乐开了花,听到少爷说要学的时候,她就乐不出来了。
上次少爷学蛋炒饭,这次学煲汤,跨度真的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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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把杆大踢腿的时候,唐远后面是陈双喜,前面是张杨,这顺序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儿。
张杨身上有一股香味,时不时的飘到唐远的呼吸里面。
男生擦香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宋朝就经常擦,但味儿不一样,要甜一点儿,像果香,没这么清淡。
张杨的腿在放下来的时候突然往后踢甩,看似无意。
唐远可不想膝盖遭殃,他抬脚就是一踹,对方的腿在半空晃了一两下就收了回去。
前面的张杨转过头,冷冷的问,“你踹我干什么?”
唐远扯起一边的嘴角,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哥们,你还真能装傻充愣,我不踹你,等着你踢我啊?
张杨欲要说话,老师就过来了,他只好闭嘴,脸色很难看。
在那之后张杨没有再玩别的花样。
唐远坐在墙角休息的时候,余光扫了他两眼,穿的是班里统一发的上白下黑练功服,却比别人多几分清俊气质,外表看着是玉树临风的君子,干的是小人的事情。
那身傲骨他根本没有能力撑得起来,以后肯定会被残酷的生活给砍碎,砍断。
现在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眼睛长头顶了,吊着呢。
唐远觉得张杨还真挺有能耐的,硬是在众多的竞争对手里面脱颖而出,成功挤进了他的视野范围里面,被他注意到,想无所谓都不行。
这里面也不排除是那个男人的关系,对方的一切他都会去关注。
陈双喜拿着矿泉水跑过来,“唐少,给你水。”
唐远接过去拧开瓶盖,随口问,“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陈双喜蹲在旁边,小巧的嘴巴微张,气息不稳的说,“都准备好了,医院给安排的下周做手术。”
“哪家医院?做的什么手术?”唐远说,“我认识几个在医学界有较高权威x_ing的专家,国内国外的都有,涉足的领域不同,说不定能让他们其中哪个给你妈主刀,手术的成功率会提上去很多。”
陈双喜诚惶诚恐的摇头摆手,“不用的不用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唐少,我妈是脑子里长了个瘤子,恶x_ing的,医院已经根据我妈的病情跟身体情况给了最好的治疗方案,要不是你,手术费我都凑不齐,你是我家的恩人。”
唐远看向陈双喜,比开学的时候瘦了很多,下巴削尖,衬的一双眼睛极大,那里面全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凉,他问道,“想没想过找你爸?”
陈双喜垂下眼皮看着地面,头埋的很低,好一会儿,他嗫嚅着嘴唇说,“我只有妈,没有爸。”
唐远仰头喝两口水,没有再说什么。
斜对面的墙角,几个男生在聊天,聊的是唐家小少爷,不点名道姓,只用“那位”代替。
“那位上课挺认真的,也没别人说的那么难相处。”
“刚才进舞蹈室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吓的我赶紧道歉,还以为他会发火呢,没想到他竟然笑着跟我没事。”
“好像是没什么架子。”
“根据我的观察,那位的基本功很扎实,一看就是从小练到大的,没准儿第一名的成绩真的是他自己考出来的。”
“往后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男生越聊越起劲,化身成了长舌妇。
“你们看那个陈双喜,窝囊吧,我把他的事当笑话跟我爸说了,我爸说他是个厉害的人,不能小瞧了。”
“厉害在哪儿啊?当走狗?”
“巴结讨好人也是一门学问,窝囊到那种低贱的程度,一般人是做不来的。”
“听说那位从来不收跟班,却破例收了陈双喜,指不定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呢。”
“一个男的,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男的也可以当女的用啊,用起来很方便,不用担心搞大肚子。”
“cao,好恶心啊,别说了别说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富家公子哥的生活很混乱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玩男的估计都不算什么事儿。”
“可是,gay身上不都有所谓的gay气吗?那位没有啊,看起来气场直到爆。”
“玩男的又不代表就是gay,懂不懂什么叫玩?”
“……”
张杨盘腿坐在不远处,听着那几人的议论,目光往唐远身上转移。
唐远有所察觉的迎上去,发现张杨看过来的目光非常怪异,具体又形容不出来,他蹙了蹙眉心,莫名其妙。
放学后司机老陈来接唐远,送他去了一家僻静的餐厅。
唐远进去的时候,餐厅里就一个小姑娘,他来之前了解过对方的资料,跟他年纪一样大,也刚上大一,读的医学院,模样长得很水灵。
小姑娘叫冯玉,来自医学世家,她爷爷跟唐远爷爷年轻时候是战友,前两年去世的。
冯玉看到唐远,立马局促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唐少。”
唐远说,“直接叫我名字吧。”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小姑娘一双圆又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
唐远后悔了,他在心里吐槽,你说你也真是的,人家想叫你什么就让她叫去呗,偏要多话。
冯玉用一种善解人意的口吻说她把餐厅包下来了,说完就期待的看着唐远,像一个等着被表扬的小朋友。
“挺好的,”唐远说,“安静。”
冯玉腼腆的笑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左侧传来,冯玉见唐远看向自己,她忙难为情的说,“不是我安排的,是餐厅经理的主意,推荐的那位琴师水平很高。”
唐远瞥一眼桌上的红酒,后排,烛光,耳边是小提琴声,他的嘴角抽了一下。
我就想简单的吃两口饭,为什么是烛光晚餐?
冯玉忽然说,“我看过你跳舞,不是视频,是现场看的喔。”
唐远切一块牛排吃,“嗯?”
“《成长》”冯玉的神情雀跃,犹如一个见到偶像的小粉丝,“那支舞叫《成长》,我知道是你自己创作出来的,名字也是你想的,唐远,你跳的真好,我看了好多遍。”
唐远心想,这个话题切入的近乎完美。
他确实编过那支舞,在三年前,从他妈妈在世时留下的那些剧目里得到的灵感。
冯玉吐舌头,“你真厉害,我的腿都压不下去,感觉像根木头。”
唐远说是小时候强行拽出来的。
小姑娘心肠软,一听就红了眼睛,“学跳舞的要把身体打开,还不能偷懒,需要多练,你一定很辛苦。”
唐远放下刀叉,“冯小姐。”
冯玉不高兴的皱皱鼻子,“你让我叫你名字,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唐远第二次后悔自己刚才的多话,他认真的说,“冯玉,我过来这儿是因为我n_ain_ai……”
无意间瞥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唐远下意识就把搁在桌上的手放下来,左手忐忑的捏着右手,那个男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抱那么一大捧红玫瑰。
裴闻靳一步步朝着烛光跟少年所在的那桌走了过去。
小提琴的声音依然在响,琴师投入在自己的情绪里面,身体的幅度渐渐变大,他在用琴声诉说着一段坚决,勇敢,执着,炙热的情感。
看着男人走近,唐远的心砰砰跳,几个月前,教室里的初次见面在他眼前重现,男人的步伐跟那时候一样平稳且有力,肩宽腿长,西装革履,衬衫扣子扣到顶,令人记忆深刻的脸上没有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精明,严苛,禁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