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说,“值得啊。”
唐远可不信这鬼话,就算唐氏还是他爸坐镇,李月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他交好。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
唐远侧过头看窗外的明媚阳光,其实他不想赴约,裴闻靳让他来,他就来了,反正是周六,不加班,他们说好了的,待会儿一起去逛海洋馆。
“我想拍一部电影。”
耳边的声音让唐远回神,他把头偏回来,面朝李月,听到她说,“拉不到投资。”
唐远听她这么说,几不可查的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学姐,你应该早点说,弯拐多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李月没一点尴尬,“我还不是怕学弟你接受不了。”
唐远说,“剧本给我。”
李月从名牌包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剧本递过去,“这是我一朋友写的剧本,写的很好,一个舞者的那些心酸跟坚持剧本里都有表现出来。”
唐远拿着剧本起身,“我回去看,下周给你答复,先走了。”
李月也没拦着,“学弟,听说你跟张氏正面交锋了,目前都在抢跟星辉的合作,张氏早就有自己的影视公司,规模很大,在电影发行跟院线发展上面多少都有接触,不像你家,完全就是第一次朝那方向扩展新的业务,胜率不大。”
“你自己就是一张王牌,什么时候打出来,什么时候就是赢家,藏着就浪费了。”
唐远走两步回头,屈指在桌面上敲点几下,冷冷的说,“学姐,我想你误会了,张舒然对我只是内疚,我拿他当一辈子的兄弟,当大哥,他却想要整个唐氏,仅此而已。”
没理会一脸愕然的李月,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咖啡厅。
唐远坐进车里就给裴闻靳打电话,说自己跟李月谈完了。
不多时,裴闻靳拎着蛋挞上车,扫了眼少年腿上的剧本,“李月给的?”
“嗯,找我投资,”唐远拿了个蛋挞吃起来,“我还没看呢,你翻翻呗。”
裴闻靳粗略的翻了翻剧本,讲的是一群一心想要当舞蹈家的少年们最终从事各行各业的故事,关于理想,关于热血,关于现实。
“这个题材不是市场上的几大热题材之一,偏冷。”
唐远声音模糊的问,“热题材是什么?”
“谍战,穿越,宫廷,”裴闻靳思索着说,“还有带点奇幻元素的校园。”
唐远不禁目瞪口呆,“这你都知道?”
裴闻靳就着他的手把他吃剩下的一口蛋挞吃掉,“公司要往电影发行发展,我简单的了解了一下。”
唐远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跟手,将剧本拿过来翻看,“说不定能成为一匹黑马呢。”
“这样的题材后期制作简单,唯一的大场景就是一场世界级的青少年舞蹈大赛,别的大多都在学校里完成,应该不需要多大的成本,演员方面都用舞蹈学生,片酬也不多……”
叽里呱啦说完了,唐远扭头看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一提到跳舞有关的事情,眼睛里都跳跃着两团火焰,亮的人移不开眼。
“投资的事情再议。”裴闻靳伸出一根手指,扫了扫少年像小刷子似的长睫毛,“李月还说了什么?”
唐远这时候不支声了。
裴闻靳不催促,他双手环在胸前,沉默不言。
唐远继续吃蛋挞,一口气吃了四个,腻了,“她说张杨心里有个人,当时我吓的心跳都停了,以为她知道张杨跟你之间的事情,真要是那样,牵扯出来的东西就多了,结果她说的那个人不是你,是蒋恶,我也就当是那么回事。”
“嗯,”裴闻靳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有呢?”
唐远又不吱声了。
脸被捏住,他被迫抬头,无处可躲的迎上了男人的眼神,那里面深不见底,不知道藏着什么。
唐远舔了舔嘴角的蛋挞碎皮,“还有就是,李月说张舒然喜欢我。”
裴闻靳面上没有表情变化,“是吗?”
“是啊,被我给反驳了,”唐远嘲弄的撇撇嘴,“张舒然怎么可能喜欢我呢,这是我听到的年度最佳笑话。”
“兄弟间的那种喜欢我倒是信,但也仅仅是以前,现在没了,至于别的,那不可能。”
裴闻靳看着少年,“为什么这么断定?”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那么想的,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就算有偏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唐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去前面开车,我睡会儿,到海洋馆了叫我。”
裴闻靳没动。
唐远瞅了一眼,又瞅一眼,他凑过去,讨好的在男人抿着的唇角上面亲了几下。
车门开了,刚才坐着不动的人下车去了前面。
唐远扒在驾驶座的座椅后面,手一个劲的戳男人肩膀,哭笑不得的说,“不是,裴秘书,裴叔叔,你想我亲你,不会直接跟我说吗?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回答他的是两个字,“坐好。”
唐远翻了个白眼,他窝回去,嘴里埋怨的碎碎念,一会说自己腰酸,一会说自己尾巴疼,一会又说要找个时间练练功了,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睡着了。
裴闻靳开着车,眼睛看着前面,车速降了下来,稳稳的在城市里穿行着。
过年那会儿唐远看电视,有个台播新闻,刚好放的是海洋馆节日游客出行之类的报道,他在那个台停留了两分钟不到,裴闻靳就留了心思。
唐远上次来海洋馆还是小学,清场了,全程就他们父子俩,具体什么感觉他忘了,就记得又s-hi又冷。
这次没清场,不过人不多。
唐远跟裴闻靳赶上了海豚海狮表演,小丑还扔给了他们一个小花气球。
粉色的,颜色鲜艳纯粹,唐远没要,全程都被裴闻靳拿着,跟他严峻的精英形象格格不入。
后来再有就是美人鱼的表演,唐远说他小时候让仲伯给他弄了个鱼尾巴,自己有段时间经常在游泳池里游来游去。
裴闻靳的呼吸沉了些,“鱼尾巴?”
“有卖的啊,”唐远没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深沉之色,边看鱼边说,“不知道什么材质,反正滑溜溜的,太阳一照,金光闪闪。”
裴闻靳当晚就给唐远弄了一条,说要看他按上尾巴游泳。
唐远,“……”让你作!
几天后,唐远给李月打电话,答应投资那部电影,具体事宜让她找何助理。
裴闻靳事儿多,不能什么都让他管,心脏本来就不好,身体要是有个好歹,唐远要心疼死。
唐远开始应酬,跟生意场上的大佬们大谈股经。
他原来不太关注股市,也就听他爸偶尔跟他聊两句,裴闻靳特地整理了资料给他看,凡是他不懂的都有注释,结合理论跟实践,进步飞起。
每次应酬,裴闻靳都在。
甭管其他人是左拥右抱,还是独宠哪个,唐远身边都没有小姑娘,更没小男孩。
有一次却出事了。
裴闻靳出去接电话,进来一个上酒的青年,长得很高很帅,唐远只是多看了一眼,桌上一大佬就让那青年给他倒酒。
等到裴闻靳接完电话回包厢里,那青年正在给唐远点烟,由于他弯着腰,所以凑的有点近。
或许从某个角度来看,会让人误以为有些亲密而暧昧的意味。
唐远一抬眼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裴闻靳,光影将他的脸一分为二,一半清晰,一半y-in沉。
清晰的那部分是他黑沉沉的眼睛,收紧的侧脸轮廓,y-in沉的那部分什么都看不清,无声的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那样子像厉鬼。
唐远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叼在嘴边的烟一抖,掉了下来。
青年不明现状的把他腿上的烟捡起来,体贴的说了什么,他听不清,脑子里嗡嗡响,再去看向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裴闻靳的身影。
唐远腾地一下起身,桌上几人都向他投来怪异跟怀疑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后坐了回去,用玩笑的语气说烟把他腿烫到了。
于是桌上的微妙氛围消失无影。
唐远抽完了一根烟,找借口出去给裴闻靳打电话,急匆匆回了家。
那天晚上唐远是被裴闻靳收拾的很惨。
尽管他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像他爸那样跟人逢场作戏。
唐远发了两天烧,裴闻靳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睛充血,衣服裤子都皱巴巴的,面容极为憔悴,看起来病的比他严重多了。
俩人像两头受伤的野兽,抱一会儿耳鬓厮磨的互相安抚。
那次是唐远第一次见识到裴闻靳的独占欲,远超他的想象,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病态。
他开心,害怕,震惊,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跟裴闻靳一起住进了他心里的那座小房子里面。
如果他碰了谁,裴闻靳真会弄死那个人,再把他弄死。
即便如比,唐远还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三月初,细雨连绵,唐远终于见到了宋朝,在他家里。
宋家的管家跟佣人们态度跟过去一样,没什么变化,想必是宋朝他爸有交代过。
唐远坐下来没一会,宋朝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全是微信提示音,他瞄了瞄,“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