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和忍不住竖起耳朵,眼底满是渴望,他想听到一点关心,但是最终还是失望了。只听她说道:“你当他是老实人?出去没多久就和我耍心眼,听着外面那些狐狸精的话,早把我们忘在脑后了。他弟要结婚,家里还等着他往回寄钱,他倒是好,翻头过来找我要钱,还用什么得重病的借口,你见过为了钱这么咒自己的人吗?快别说他了,心野了,管不住,他就是闷声在外面发大财也和我们无关,沾不上人家的光。”
朱清和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为什么谁都觉得他在外面过的是好日子?他拖着一条断了的腿,怎么发财?纵使心里满是怨恨,但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会受伤。身后那个人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前的景象转变,又重新回到朱家门口,朱清和看着这座已经变得陌生的院子,没一会儿,一辆车在门口停下,从驾驶位上下来的人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是朱清亮。
屋里的人听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就匆匆出来迎接了,一家人见面,自是说笑不停,其乐融融,怎么看,朱清和都是不讨喜的外人,朱清和还是没出息地跟了进去。朱妈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朱玉田坐在主位上抽烟,虽然没开口,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很高兴。
环视一圈,在不远处的供桌上摆放着爷n_ai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想来也应该活了很大的年纪。
“妈,我还是觉得我城里的那套房子平方小,做个什么都转不开身,将来孩子大了,住着肯定挤。要是当初他多寄点钱回来,我就买个大房子。不是我吹,我那房子紧挨着市政广场,正儿八经地好地段,要是面积大点,转手卖就能卖好多钱。可惜掉了链子,他也太不争气了。”
朱妈不住地给他夹菜,闻言附和道:“我也觉得他肯定藏了钱了,几十万,再做点小买卖,现在肯定发大财了。他个没良心的,也不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的,怕我们讹上他还是怎么的?也不想要不是我和你爹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他能有好日子过?忘恩负义的东西,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朱清亮敷衍地点了点头,催促着爹妈吃饭,吃完饭和媳妇回到自己屋里,他才皱眉说:“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爹妈老大死在外面的事情?我以前也恨自己上头有个大哥,怕他抢我的,幸亏爹妈只疼我。其实我挺不想他死的,要是他没得病,死的不这么早,咱们肯定能过更好的日子。现在在工地上的人一年能赚不少钱呢。”
朱清和就在门口站着,他的脸上一片平静,心里喧嚣的怒火早已经按捺不住,他现在恨不得当下就掐死朱清亮,哪怕就是下地狱,他也要拖着这个畜生。
“你也差不多点得了,要不是你哥在外面累死累活,就你?别说在外面买房子,连结婚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现在赚几个小钱,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同样是大学毕业生,人家现在住豪宅开豪车,我那些个闺蜜现在都是阔太,她们次次见我都要笑话我,说我这么漂亮怎么就嫁了你这个窝囊废。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家人怎么那么讨厌你大哥?都是你妈生的孩子,她怎么就忍心把人家当下人似的使唤?”
朱清和嘴角的笑意更深,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使唤他?他倒是想夜夜给他们托梦,不吓死也将他们吓疯。
朱清亮不待见听人数落,翻身背对着老婆,闷声闷气地说:“还是别说了,怎么着也是爹妈的r_ou_,要是知道了,想起他的好,看我不顺眼找我的麻烦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对朱清和生出半点愧疚。这事就这么打住,你管好你的嘴,要是露馅,看我怎么收拾你。换房子还得指望他们往出掏钱,想住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朱清和这一晚上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梦里的场景,好像真的一样,不管他怎么抵触这些东西都没有办法从当中抽身而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都亮了,他才揉着昏沉的头坐起来。他坐在那里发呆,梦里的一切好像真的,但又不像真的,那个男人与他不相识,为什么要帮他?兴许真是想的太多反而成了执念,不过一场大梦,就当看了一场电影罢了。
在他死后的那几年朱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一世他会和他们一笔一笔地清算,所以那些过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利落地起身叠被褥,收拾好没多长时间,宋钊就来接他了,站在院子外面朝里面张望。
朱清和出门看他那副样子,转眼看到站在一边的朱玉田脸色微变,真是y-in魂不散,大步越过两人,宋钊赶忙跟上去道:“朱总,直接去厂子里吗?”
朱玉田见他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喘着粗气追上去,抓着朱清和的袖子冷声道:“你差不点得了,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子,除非你能重新投胎,不然你就别想和我划清界限。我和你妈这阵子想明白了,有什么都不如有副好身体,过两天打算去城里中心医院检查身体,你让这小子送我们去。”
朱清和挣开他,连理都没理,径直打开车门坐进去。宋钊不敢多耽搁,发动车子驶出去。
朱玉田站在后面看着,一阵挫败,现在的朱清和是越发的油盐不入了,不管软的还是硬的,他有点急,眼前就有个钱罐子却吐不出一个子来,他得想想办法,看得到吃不着的感觉太过磨人。
朱清和一直在厂里忙事情,要是有预感会忙到很晚,他就让宋钊提前下班,自己在办公室将就一夜,要是细细说起来,这里比在家里还舒坦,唯一可惜的是少了家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
朱玉田原本还想好好的找大儿子说道说道,谁知道这几天连人影都碰不到,他会这么急,其实心里早有了思量,朱清和要是真惹了人少不得会花一笔钱来消灾,这些钱给了外人多可惜,所以他开始动念头了……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生病比较有用,来来回回在家里演练了很多遍,正巧隔壁邻居家拆房子,他过去和人一顿闲聊,说着还往梯子上爬,任主人家怎么说都不下来,一直摆手说着没事,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哪知一脚没踩稳,顺着梯子就滑了下来,半米高的位置自然摔不死人,但还是将主人家气个够呛,这不是诚心找事吗?盖房子多大的事儿,在动工之前,还特地让懂的老爷子给看过了,敬献过神明,万事准备好,才能动手。
主人家一边急着找车把人往医院送,一边急得骂骂咧咧:“好你个朱玉田,你就是丧门星,你家不太平,还要给我家找晦气。你个猪脑子,还得让人把什么话都说清楚了,才能明白?我花了钱让人家帮我算的,都说我以后年年顺心。你这个杀千刀,懒骨头使什么烂好心?你要真这么勤快,找个活去干,到我家假迷三道干什么?你他妈的……”
村里围上来的人也都不同情朱玉田,整个村子谁不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懒骨头,只可惜坏了人家的运道。这一回住院,也不知道想宰人多少钱。
朱玉田痛的额上都往出冒冷汗,还不忘咬着牙骂人:“你跟个臭娘们似的叽叽歪歪什么?去叫我儿子,我儿子不在跟前,我心里发虚,要是有什么大病直接要了我的命,我连个遗嘱都来不及说。”
这话虽然听着可怕,但是也有几分道理,有些人看着结实,里面装的全是木头做的东西,一摇一晃就散架,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麻烦官司肯定逃不过。想到这里,主人家更加哀怨自己倒霉。
有人开口:“谁有车,去城里学校通知一声清亮去……”
朱玉田吃力地摆手:“叫清亮干什么,朱清和,清和……家还靠他来掌着。”
朱玉田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有些明眼人一听他这话就明白过来,也不凑这个热闹,直接走开了。要怎样黑的心,才能想出这种法子来算计自己的亲儿子?有这种老子,也是朱清和上辈子倒霉,投生在这样的人家。
村里人来传话的时候,朱清和正在和一家运输公司的老板谈合作的事情,两人之间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不欢而散,才送走人,那人说明来意,朱清和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
那人愣了愣,问道:“你爹现在去了医院,你不去看看?万一要是摔坏什么地方,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朱清和靠坐在老板椅里,放下手中的文件,嘴角露出一丝笑:“放心,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快就玩完。多谢你跑这一趟,要是没什么事情,我这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暂时不方便招待你。”
那人只得悻悻地回去了,接下这桩差事,原本是想着让朱清和能承自己的情,谁知道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给堵回去了,走到食堂门口碰到朱玉苗,将这事和她说了,哪知这妹子比她侄子的心还狠,直接破口大骂:“一把年纪不干正事,懒得老天都快看不过去的人,会帮人干活?得了,他爱怎么是他的事情,上回我在跟前伺候都没落下个好,这事儿也别和我说了,不待见听。”
朱玉田被送进医院,医生检查过出来,那户家主紧张地问东问西,医生听了笑道:“哪就有要命那么严重?这人聪明,摔下来的时候懂得借力,没伤到骨头,就是擦破点皮,涂点药好好养养就好了,等好点了,回家养着去吧。”
医生的话音才落,这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几遍,不能怨他多心,实在是朱玉田这种做派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碰瓷的,越想越是一肚子火,哪怕就是开口借 ,也总比坏了自家的运势好,他们朱家讲究了一辈子,更因为婆子的话恨不得逼死朱清和,怎么这会儿就装傻充愣了?但是因为在医院,所以他还是个朱玉田留了点面子,不然……
朱玉田倒是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事,他不住地问:“我儿子呢?怎么他还没来看我?难道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吗?”
“医生说你这个不过是小伤,拿点药回去抹着养着就行了。我说,朱玉田,我家是怎么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算计我?我认栽,我回去就让我婆娘拿五斤j-i蛋去看望你,只求你以后离我们远远的成吗?晦气!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老朱家的人是这样的,咱们以后就当谁都不认识谁,也别添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