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静静立在那儿,然后捂着肚子慢慢地弯下腰,就像是胃痛到没法站直。
在短暂的死寂之后,又猛地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希——瑞尔——!”
“给我地址!希瑞尔!”他脸色苍白得仿佛死过一回,“别再阻拦我了——在来之前我已经递交了文书,自愿放弃王室身份以及与此有关的一切待遇……别再拦我了,你懂的——你肯定懂的,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目呲尽裂之后反倒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站直身体,慢慢地脱下了白手套,松手任它落在地上。“大卫,”他慢慢地说,“集合我的警卫队,去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他疯了……电视机前的希瑞尔慢慢伸手捂住眼睛,他的眼中也有泪。
温莎的三王子给希瑞尔递了一把刀子,然后握着他的手狠狠捅了自己。
……他不会想要知道这场祭祀过后,自己放出了怎样一头猛兽。
作者有话要说: 3.3
^-^此猪已死,再多的开水也烫不着了……
第116章 疯狂的序幕
英格兰三王子的公开告白轰动了全世界。
怎么说呢?现实竟然比电影里的桥段还精彩啊。
就像当年长公主维拉妮卡殿下下嫁平民一夜之间成为所有人口头的谈资一般, 艾伦殿下不顾一切的挽留爱情的行为更是开启了民众对于英王室的私生活新一轮的窥视。
在这时代,和平与民主已剥夺了王贵们绝大部分权柄,社会的变革权利的没落叫那些曾呼风唤雨的贵族习惯了退居后台,然而祖辈们积攒的地位与财富并不会随之消失, 天生就靠近众多资源的他们拥有迈向成功最近的路径,而且时代变迁消褪不了几千年王权神权烙印在普通人血脉里的东西,人们对于那些看上去高高在上而自己无法触及的事物始终存在一种敬仰与追捧的态度。
曾作为世界霸主日不落国的大不列颠的王室, 何其骄傲, 比起一般的君主立宪制国家王室,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霸气,恪守祖训, 端正礼仪,更别提它一直以来秉持的低调神秘作风, 会叫子民膜拜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哪怕是再丧心病狂肆无忌惮的狗仔,心中也会有对于王室权势本能的畏惧, 站得太高的人, 更每时每刻都在担忧着别摔下去。
英格兰的国风本就端庄严谨,温莎王室更是登峰造极的那种重视名誉,所以当年维拉尼卡短暂的婚姻才会变成一桩谁都不愿置喙的丑闻。现代的开放又抑或讲究到人权,在某些注重传统的家族内部总要打个折扣的,有权利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义务,更何况是最讲究的王室。国民早已习惯这样的温莎,于是在陡然又出现了一个破坏原则的典型时才会如此惊讶。
“你真的做到了?!”电话已经接了一圈,维拉尼卡才姗姗来迟。
夏季即将过去,国内社交季已经结束,却是国与国之间交际的好时光,维拉尼卡作为王储妃,自然得承担起应尽的义务。比利时接收到的信息虽然并不比欧洲大陆其他地方慢,但是如此惊人的事实,天知道她了解到情况之后究竟是懵了多久才想到该找这人问问的。
“……不是我。”希瑞尔在干拿着听筒半天之后,才缓缓道,“维拉你信吗?”
接到维拉的电话前,他正准备通知奈登帮他联络王宫然后换身衣服赶去伦敦找女王跟亲王陛下道歉。拜艾伦那个没脑子的家伙所赐,所有人都知道三王子殿下这惊世骇俗的举动来由就算没希瑞尔一份,他也是个知情者。
银月公爵虽然低调得不行,但一位拥有领地的世袭大贵族,父亲曾是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本人曾如众王族一般由女王陛下亲自教养多年——甚至,要知道不止一次连阅兵式这种场合女王都不忌讳牵他的手——如此存在,就算这位阁下成年后少有出现在公众场合,也难以叫人忘怀,更别提……虽然不好说,但……所有人心里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他的美貌。
于是关于这次事件,温莎的三王子与艾尔玛的公爵这两个名字扯在一起,基本上所有人都毫不犹豫认为这祸是艾伦闯的跟希瑞尔没什么关系,没听到艾伦殿下当时喊的就是不让友人再拦他么,没人会觉得希瑞尔在这事中会起到什么作用,唯一可以计较的也不过知情不报。
但这些人中绝不包括维拉尼卡!
事实上,曾经的长公主殿下在甫一听说这件事,当场就y-in谋论了。胸膛里好像揣着只野猫,那锋利的爪子在心脏口挠啊挠,既痛又痒。
一面担忧着艾伦这样荒谬的行径会带来什么后果,毕竟那是她的亲弟弟!一面讶异弟弟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叫他不得不放弃身份地位,才能靠近一步……是要有多不堪?还是有何难言之隐?剩下的就全部是胡思乱想。
希瑞尔曾赠于她的那枚皇冠戒指,希瑞尔曾说的那些蕴含着深意的话语,希瑞尔偷偷应承给她的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诺言……废墟之上才有新的黎明,必须将一切推翻才能叫本就处于谷底的人登顶……可那到底是大不列颠的王室啊!
艾伦是第一个?为什么会是艾伦?下一个是谁?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然后维拉尼卡听到,她心爱的人儿对她说,那不是他做的。她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但就是猛然地,清晰的,松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会因这种虚伪而感到羞愧。
“怎么回事?”她努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
希瑞尔的心情也很复杂:“y-in差阳错。”
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从头到脚,他也是被动的那个。艾伦自己给自己的脑袋开了个天窗,别人填补的速度完全抵不上他崩坏的。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大概也只能说是命运吧。命运叫他在佛罗伦萨遇上了恩里娜,便注定了之后的种种。
希瑞尔一边轻描淡写诉说一边紧紧捏着拳头。说到后来,心脏反而安静得有些恐怖。原本这只是他不曾c-h-a手的一次意外,却在这意外被完成之后成了他必须下定决心入局的预演。既然连艾伦这样荒谬的事都能发生……那他再想些更匪夷所思的,大概也会被允许的吧。
维拉听完之后觉得头很大:“陛下是什么态度?”
“头痛病犯了……议院已经受理艾伦递交的文书,但是由于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要知道汉诺威时期的菲斯特王子与平民结合,也只是剥夺了王位继承权……艾伦出身放在那,再想甩干净也必定会拖泥带水,可是他选中的人,身份又实在是……”希瑞尔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王室目前还没有发声,应该是想保持沉默,看看是不是还有挽回的办法,因为就目前来说,无论是什么反应都会影响王室形象。”
就某种层面来说,民众对于艾伦王子的宠爱要远超王室中其余所有人。单看当年维拉妮卡事件一出,遍地谴责,而如今,对艾伦如此惊世骇俗不负责任且任x_ing的行为,反倒是支持占绝大多数,就可见端倪。
不得不说,在关键的点上,艾伦真是抓准了要害。身份是道天堑,恩丽娜上不去,就只能他下来,他不放弃所有,与恩里娜绝不可成。可他真放弃所有,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踏入黑暗世界,他又如何能与一位肩负着联姻使命的女首领结合呢?在那个世界,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必定会是场交换了必要钱权的交易,等闲动摇不得。他倒是不管不顾去了,破坏了协议的篓子谁给他兜住?谁有身份与权力介入黑暗世界的交易?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的家人,他就这点追求了,如果不帮他实现,那他还不如死了算。
他的家人是谁?温莎王室!问题是这份威胁……能不接受吗?他同样也是王室宠爱了多年的小王子啊!
安慰了一番维拉妮卡,希瑞尔挂掉电话反而是怔了好长时间。一面让奈登准备,一面思考着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契机。
希瑞尔一进王庭,就受到了女王的接见。他匆匆穿过中庭,熟悉的宫殿没法叫他有任何的波动,在过道与几位穿着正装的陌生人擦身而过,希瑞尔眼角的余光一瞄对方的手跟脖子,确定是军情处的,没反应继续走。对方侧身避过,待他走过去一截才转身继续走。
进门,没有看到女王,主位上的是安德烈亲王。希瑞尔心中一顿,难道女王真的是犯头痛病了不是借口?……是呢,变得多么冷硬可怕的心脏啊,原来这位从小看他到大的长辈的任何情绪已经无法再影响到自己了吗?
会客厅里该到的都到了,希瑞尔早有意料。气氛有些凝滞,显然在他到来之前已经讨论过一场了——他只是很意外,竟然看到了尤莱亚!
有一种直觉是电光火石之间的某种明悟。
希瑞尔看到尤莱亚的第一眼,有那么几个呼吸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为什么尤莱亚会在这里?
他想到的当然不是类似于兄弟情深之类的东西,血管里奔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y-in谋,他甚至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那种可怕的战栗。
尤莱亚是女王的第五位孩子,王室的隐形人,最擅长的就是人间蒸发。从他出生起就好像与这王庭格格不入,他执着且专断地行走在一条在他的亲人们看来匪夷所思的道路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前进的方向。
尤莱亚并非感情淡薄,只是他专注于音乐上的精力实在太多,以至于他没法再将自己的情绪分给别的事物。王室也习惯于将这个孩子放在边缘,对他最大的爱就是任由他去追寻自己的音乐缪斯,所以别说一些牵扯到国家层面的工作了,就连家族聚会都不介意他能不能到场……连当年雪伦与培迪出生的大事,他也仅是发了个祝福作罢,这会儿有什么理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