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微风吹进来,屋外偶尔响起几声猫叫。
塞琉古的眼里逐渐迷蒙,他手里略略带上力气,捧着我的脸越靠越近。
我目瞪口呆!我非常惊愕!我觉得天上掉下来块大红砖,不偏不正砸到自己脑门上!
“塞琉古!”我克制住踹他的冲动一把扯开他的手,嚎叫起来,“塞琉古大人!我是亚历山大的内侍!你这是做什么!放开!快放开!”
塞琉古动作一滞,像被人猛浇一盆凉水,瞬间颓然松开。
我摆出拳击姿势对准眼前这个衣冠禽兽,一脸防备。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他不是要霸王硬上弓吧!
没想到塞琉古愣了半晌,只深深看我一眼,却一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他垂头坐在床边,背对着我,肩膀看起来有几分单薄。
我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好半天,他才略略抬起头来勉强笑笑:“对不起,巴高斯。我只是有点想不通,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就跑过来发泄兽欲?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不料塞琉古的眼睛一对上我,眼神顷刻间变了两变。
“又是这幅表情!看在宙斯的份上,巴高斯你不要这再样看我了好不好!”
他激动地站起来,眼睛闪过一瞬的悲伤。
我心底突然泛起一点点愧疚,刚想再说些什么,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
我愣了半晌,只觉得非常莫名其妙,很快吃完饭,再活动活动筋骨,便睡下了。
夜里不知为何,一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越想越辗转反侧。
总觉得亚历山大好像对我有点太好了。夜里做噩梦他坐在床边陪我说话,奈西的事情他句句都在维护我,怕我受欺负还专门让我待在他身边。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就好像如果一直被他这样看下去,我也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什么事情能做到。
我是不是该帮帮他?用我知道的历史去帮助他提防一些有谋反之心的臣子,帮助他继续朝东走去——他真的让人觉得生命是应该用来创造奇迹的。
明天,又能见到他了吧。
我心底莫名浮起一丝喜悦。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楞洒进来,晚风微微吹动树梢,送来外面轻细的说话声。
好像是亚历山大。
我竖起耳朵,却听到赫费斯提翁的声音。
“……听波巴克斯说这几天晚上你都在喝酒,一晚上吐了好几次,你这个偏执狂,酒量不好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我不是酒量不好。”亚历山大醉醺醺的声音就像个急于争辩的小孩子,“我是不喜欢喝而已,嗯,不喜欢喝。”
赫费斯提翁轻笑起来,他柔柔地压低声音:“我的亚历山大,我可是连你小时候被奥林匹娅斯的蛇吓得哇哇乱叫的模样都看过,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大男人?”
亚历山大也跟着低笑一声,他沙哑道:“亲爱的赫菲斯,我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还需要我去装?”
“你……唔……”
赫费斯提翁的声音突然被什么打断,接着是唇齿交接的声音,清晰地如同在我面前上演。
我盯着天花板,耳边只剩下两人灼热的呼吸声。
“不行,亚历山大,不可以……”赫费斯提翁的声音带着浓浓诱人的情欲。
悉悉索索的布料声渐渐响起。
月光依旧白得好似霜雪。
我转过身闭上眼,拽紧毛毯一角蜷缩起来。
我知道,亚历山大就在外面。
他的眼睛在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另一个人。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对那个人炙热的爱。
真好,是不是。
可是。
可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有一根针在微微刺痛。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变得这样愚蠢!我心里一下子混乱地有些难以呼吸。
小弗朗西斯科,我对自己不停地默念,你听到的是别人的故事,那是别人的,别人的。
赫费斯提翁的喘息越来越混乱:“呼,我的亚历山大,我的阿喀琉斯,放过我……”
不!不可能!我与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紧紧抱住头,生怕再听到一点点声音。我是弗朗西斯科!我不是巴高斯!我不属于这里!
很久之后,久得大概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喘息声才渐渐停止,只剩下Cao木被风吹得摇曳的声音。
“赫菲斯。”
亚历山大忽然念道。
“嗯。我在。”赫费斯提翁温和地回应着。
“赫菲斯,赫菲斯,赫菲斯,赫菲斯……”
亚历山大念这个名字的声音,有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绵长的深情和珍视。
“嗯,嗯,我在的,我最爱的小国王,我在的。”
赫费斯提翁依旧一遍一遍地回应,不厌其烦。
亚历山大终于满足地笑起来,笑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
然后我听到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
“父亲对我说过,”亚历山大忽道,“要做一个好皇帝,就必须学会伤害他最深爱的人。”
赫费斯提翁没有说话。
亚历山大顿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是赫菲斯,我根本做不到,”他轻轻地,用抖得不成样的声音道,“我的赫菲斯,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第21章
考试不及格的时候,舞跳的不好被教练骂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往家里那张床上跑。一边强自压抑那种足以将人淹没的y-in郁,一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再醒过来,我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弗朗西斯科。
其实我不过是个旁观者,大概因为夜色太迷离,我又离家太远,才会这样低落。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直至第二天睁开眼脑袋里还蒙蒙的,感觉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窗外是金翅雀婉转的叫声,清晨的阳光带着新鲜的凉意,我深吸一口空气,伸个懒腰。
这样平稳的心境在我准备叫人上早餐时被个不速之客打断。
“宙斯神啊,巴高斯,我刚从陛下那里听说你从今天起要去做内侍了!”太监总管像个球一样朝我滚过来,“我记得大流士陛下的时候你可是最伶俐的男孩,怎么样?那些规矩都还记得?”
规矩?
我问道:“你是说在室内要光着胸膛的规矩吗?”
太监总管闻言脸色一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我好几遍。
“餐桌礼仪和起床礼总还记得吧?”
我挠挠头,支吾起来:“这个……”
现代餐桌礼仪我倒还懂那么一点皮毛,可这个起床礼是个什么东西?
太监总管面容有点发黑,红扑扑的脸蛋上开始冒汗:“那穿衣和脱衣的规矩呢?应该还有点印象吧!”
我继续摇头。第一次穿这边的衣服我自己搞了大半天,更别提给别人穿了。
总管再也忍不住,激动地拿羽毛扇在我脸上猛扑了几下:“你还是不是巴高斯?怎么自从陛下进宫那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的宙斯啊,听说你前几天骑马非常差劲?我记得当初奥若梅当还夸你上马姿势非常好看来着!”
我一边躲避一边道:“奥若梅当是谁?”
总管终于绝望了,难以置信地哀嚎道:“雅典娜带我走吧!你连自己的宫廷礼仪老师都忘了?你还能再失败一点吗?”
我点点头,见他瞪我,缩了缩脖子道:“总管,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巴——高——斯!!!!”
在他接下来将近半个钟头堪比厉鬼的怒吼中,我终于记下了这位在电影里一直打酱油以至于我从来不知道名字的大宦官。他叫波巴克斯,过去是大流士的内廷总管,现在职务没有变化,不过名称变成了亚历山大在波斯波利斯宫的内廷总管。
宫里侍从的人事调动一向是由他负责,看得出他和巴高斯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这么卖力向亚历山大推荐巴高斯。
我向波巴克斯解释说自己前几天发高烧烧糊涂了,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他也不再理会,只是不耐烦地胖手一挥:“我不管你是巴高斯还是炒j-i丝,我现在就跟你说一遍,你给我记住了按这个做!到时候出错了可别哭着来找我!”
端盘子、倒酒、把碟子放到桌子上、把杯子递到主人手里……如果是穿衣服的话需要把衣服叠好从下朝上按从外衣到内衣的顺序堆叠起来,外袍和腰带需要亲自帮他穿戴……鞋子要从右边那只脚穿起……
亚历山大带着满身沐浴的香气进入内室时,我的脑海中已然充斥着无数准则细节。
我看一眼他浅色发梢上蒸腾的水滴。
啊如果是沐浴的话应该怎么做来着?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全都忘了!我怎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