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补救,却看见如黛拆了头发,挽起了妇人发髻,抬头冲着我一笑,道:“多谢殿下提醒,如黛愿跟在殿下身边,还望殿下不弃!”
我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震惊之下竟结巴起来:“这,这如何能行!”
如黛面不改色,坚定道:“如黛只求留在殿下身边,为奴为仆俱是不在乎。”
我一时语塞,连忙求救的看向李丰盛,这厮竟是笑倒在桌上,冲着我直摆手。
我顿感尴尬,冲着李丰盛低声怒道:“你笑什么?”
李丰盛却是笑得狠了,一口气岔了道,竟打起嗝来,急得他不知所措,指着脖子直喘气,一下便涨红了脸。看他这样,如黛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的,我一时没忍住,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正要说话时,却见门被人推开,韩潜立在门口,随意地瞟了屋里一眼道:“不知是什么事情竟引得炎之这般高兴?”说完,便进了房间,立在如黛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倒是个美人。”又转过头冲我轻笑道:“怪不得炎之这般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五一快乐
第21章 往事
他面上虽含着笑,但眼底一片凉意,如黛立在原地,有些僵硬地任他打量着,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古琴,指尖微微的发着抖。
我看着她故作镇定地样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如黛,你走吧!”
韩潜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一旁的如黛瞟了韩潜一眼,忙低头道:“奴婢告退”,说完便要从韩潜身边经过,一旁的韩潜却是勾起嘴角微微笑道:“如黛姑娘。”
如黛偏过头看他,韩潜冲着她温润一笑,看着韩潜这副神态,我没由来心一紧,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见韩潜一手刀劈向如黛。
如黛猛地一偏头,反身就要抓向韩潜,却被韩潜捏住,如黛惨叫一声,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发抖,左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后弯曲着。
“你太沉不住气了。”韩潜微笑道。
如黛并不答话,冲着韩潜冷笑一声,手腕一抖显出一把匕首,转身向我扑来。
我看着她的神情,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怅然。她想杀我,这与前世一模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场景时间,我怎么就开始奢望能有改变呢?
“炎之!”混乱间被韩潜一把推开,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伸手拦下如黛的匕首,将如黛止住后跪在我面前恭敬道:“殿下”。我松了一口气,伸手扶起他道:“十三,你做的很好。”
一旁的韩潜微微喘着气,看着笑道:“原来炎之早有准备,为何不跟我说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出门在外,身边必定得有个得力的人。”我出发前,舅舅特地让十三暗中跟随,他武功极好,人也忠心,我心里是极看重他的。
如黛倒在地上,有血从腹部渗出,蜿蜒着流了一地。
韩潜在一旁凉凉道:“炎之放心吧!这一刀还要不了她的命,还没问出幕后主使,我不会让她死的。”说完,随意的招了招手,便冲着门外进来的几个人吩咐道:“带下去好生审问,别让人死了。”
“等一下!”我看着那些人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孤有事想问她。”那些人喏喏的,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
韩潜定定的看了看我,点点头道:“你们都下去。”
我偏过头看着在一旁不敢说话的李丰盛道:“你也先下去吧!”
等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我站在如黛面前开口问道:“如黛,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如黛听见我说话,抬起头狠狠地看着,咬牙切齿道:“我自然是来取你x_ing命,替我爹爹报仇的!”
我看着她的脸,憎恶而仇恨,与上一世的脸重合起来,我闭上眼,稳了稳声音道:“如黛,老师曾将你托付给我,你走吧!”
“你怎么还有脸叫他老师?你配吗?”如黛狠狠地看向我,神情激动。
我看着她长发垂落,头上的银钗滑落,一身血污,当真是狼狈又凄惨,地上的血迹向远处蜿蜒着,艳红的颜色让我想起那个凄婉的黄昏,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周灵清,我的老师,那个我最对不起的人。
我自小便是太子,舅舅又是手握兵权的重臣,不少人觉得我是天潢贵胄,风光无限。可没人看得见我母亲早逝,母族势微,又有二皇子虎视眈眈,唯一的舅舅又忙于征战,深宫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那时的我用他的话讲就是少年老成,活得压抑又痛苦。
我十岁拜入他门下,他待我极好,如师如友,他教我琴艺亦教我处事之道,他带我去看山寺桃花,河边宫灯,将我从漫无边际地黑暗和压抑中解救出来。
当他发现我于琴艺一途上极有天分,倾囊相授之后曾骄傲道:“三年我便教无可教。”在我弹出王哲意《清风楚林》时,他高兴之余感叹道:“太子于琴艺一道,颇肖老夫。”就是这一句随口的感叹,便是一切悲剧的来源。
有人参他惑乱后宫,图谋不轨,证据便是这句“颇肖老夫。”直指他与我母亲有染,证据便是我书房的那副小像。
他曾替我画过我母亲的画像,那时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我母亲,她的容貌早已经模糊了,便央求他替我画一副小像,他答应了,花了三天替我画出来送给了我,我得到那张画像喜悦的无法言说,将它小心地挂在书房里,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那副画上印下私章。
父皇勃然大怒,下旨将老师下狱,诛九族,甚至因此怀疑我并非他亲生,要废去我太子之位,舅舅与安定公一齐替我求亲,终于在滴血认亲之后,父皇才勉强相信我为他亲生,我上书替老师辩解,但他不肯听,执意要处置老师。由于此事牵扯到皇家颜面,不宜大肆宣传,便只在狱中行刑,父皇心中一直不满,便故意命我监刑。
我在黄昏之时,最后一次见到了老师,他一身囚服,满是伤痕,他见到我便浅浅一笑,轻声道:“殿下,老臣口无遮拦,连累你了。”
我哽咽着摇头,他笑着道:“一晃殿下都这么大了,可不要哭了。”
我想去拉他的手,他却连连避开,摇头道:“殿下别再被我连累了。”说完,不等我说话,便又接着道:“殿下,我想体面的走,不知可否求个恩典,赐臣一杯毒酒?”
我看着他平静的喝下酒,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他冲我笑了笑,低声道:“殿下,臣家中有一把焦尾琴,本想在殿下生辰时送与殿下,现在看来是不行啦!”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他看着我,抬手想再摸一摸我,可手还未抬起来便又颓然落下。
他的眼中开始渗出血来,目光涣散的看着我道:“殿下,臣有一女,名唤文茵,还求你多多看顾。”
我握着他的手,用力的点点头,他已看不清我,只茫然的冲着虚空笑了笑,便再不能言语。
我在狱中坐了很久,回宫向父皇复命,父皇满意我的作为,这件事便再不曾被提起,连带着周灵清这三个字也被埋入黄土,再没人敢提起来。
我私下去找文茵,想救她出来,可她却不知所踪,上一世她出现在我的家宴中,也是这般抱着琴要替我弹奏一曲,趁我神思恍惚之际一刀刺中了我,我本想放她离开,可她决绝的自杀在我面前,我答应过老师好好看顾她,却没能兑现承诺,只能将她好好安葬。
这一世,她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出现,我本以为会有不同,可没想到结果还是毫无变化。
第22章 不可追
我闭了闭眼,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怨怼,既然要让我重生,为何又不肯再早一些,若再早一些,那老师定然不会再被我连累了。
我看着地上的文茵低声道:“文茵,不,如黛,你走吧!”
文茵瞪大了眼,随即看着我恨恨道:“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摇了摇了头:“我曾答应过老师,要好好照顾你的。”只是造化弄人,我未曾寻得你,甚至上一世也未能保住你。上一世父皇听闻你未死,勃然大怒,我百般恳求,也不过是将车裂之刑换作了三尺白绫,这一世,我定会保住你的x_ing命。
文茵抬眼看我,嗤嗤冷笑:“你又何必来装好心,我周家上下十五口,皆因你而死,我苟且偷生,不过是为了拿你的人头祭奠他们而已,既然我技不如人,我也认输。”她偏过头,艰难地喘息道:“如此,我也能去见他们了。”
我沉默的看着她,半晌终于开口道:“你既是想要我的命,就该抓住这个机会,趁着我对你还有些愧疚,赶紧离开,待养好伤再行谋划也不迟。”
她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我,我听见她急急喘息的声音:“你……此话当真”
我退后一步,看着她道:“快走吧!趁我还没有反悔。”
她艰难地站起来,冲着我道:“你这次放了我,我下次也不会手软的。”说完,便要翻窗而出。
我避开她被鲜血污了的长裙,看着地上的焦尾琴叫住她,她转过头,疑惑又戒备的看着我。
看着她这副警惕的样子,我哑然失笑,指着地上的焦尾琴道:“你忘记带它了。”
她的视线从琴上划过,转到我身上,淡淡道:“父亲以前对我说过,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这把琴也是他准备送你生辰贺礼,虽然你对不起我父亲,但这既然是他的意愿,我不好违背,你拿去吧!”说完,似不想再看我,转身便从窗口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