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 作者:骑鲸南去(下)【完结】(27)

2019-06-15  作者|标签:骑鲸南去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大眼瞪小眼不过片刻,小田鼠马上夹着尾巴逃跑了。

  周北南摸摸微热的鼻子,简单粗暴又满含嫉妒地打断了孟重光和徐行之的耳鬓厮磨:“你们俩等会再s_ao。事不宜迟,我们何时出发?”

  徐行之把扇子合上,指尖盘玩扇柄竹骨:“我想,此番我们并不用着急前去。想要弄清这几个问题:雪尘被咱们擒获了,他该如何处置?九枝灯若是发现雪尘被囚,是否会派人来救他?咱们是分兵前去,还是浩浩荡荡一齐开过去?这些问题都要细细商议才是。况且小陆前些日子受的伤不轻,养一养元气也是好的。莫急,莫急。”

  “……能不急吗?”周北南嘟囔着,“你也说过,世界书借你之手,写下的并非碎片的确切地点,而是能够获取碎片消息的地点,万一那碎片曾出现在无头之海,后来被人取走了,那又该怎么办?”

  徐行之悠悠道:“不论钥匙碎片是被取走了,还是仍在无头之海中的某处,我们总能从无头之海之中得到一些有用讯息。”

  这是世界书指明的,无需怀疑。

  陶闲游魂似的从高塔晃回来时,就像一只漂亮又纤弱的小纸人,飘飘荡荡,好像脚都沾不了地,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曲驰亲手搭建的小塔已经颇具规模,他为了给塔添些色彩元素,跑到了数十米开外挖掘黄泥。周望则尽忠职守地蹲在她干爹搭建的塔边,生怕侧旁里杀出些小型野物,叼咬坏了他的塔。她顺便还领了曲驰的命,一手水一手泥地捏起了代表他和陶闲的小人儿,捏得很是卖力,好像想通过这样的卖力来忘却一些人或事。

  陶闲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侧,用梦游者的腔调缓缓道:“阿望,折些漂亮柳枝来装饰,看起来会好看些。”

  周望听出些不对劲,仰头一看,也顾不得手里的小人儿,挽住陶闲的胳膊,抵住他纸片似的迎风打晃的身体:“干娘!”

  陶闲摇摇欲坠,但竟是站稳了,没真的跌摔下去。

  又是一阵风过,飘飞的衣物在陶闲胸前勾勒出肋骨的清晰形状。

  周望不晓得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陶闲只在塔与河之间打了个来回,竟就瘦得下巴都尖了出来。

  但是除了苍白了一些,陶闲与往日的陶闲也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还有心对她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让周望愈加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错看了什么:“快去折些柳枝。我只是有些头晕,不打紧的。”

  陶闲向来身子骨弱,这十几年来大病小灾从未断绝,气喘之症相当厉害,肺与心的状况也不大好,时常走着路都要喘起来,周望便当他是犯病了,见他佯作无事,心中生焦,先扶他在一处溪石边坐下,又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细心地掖了一掖,才跑去找曲驰。

  陶闲低着头,先看自己的双脚,又看自己稀薄的影子,直到一个更高大的影子把他的影子松脂似的覆盖包裹住。

  曲驰抱人的时候,动作很轻很柔,几乎是把陶闲当易碎品来对待:“不舒服吗?”

  陶闲额头浮着一层细碎虚白的冷汗,曲驰用涤干净的手取出手帕,s-hi漉漉地在他额心擦拭,那珍之重之的模样,看得陶闲心中发颤。

  他捉住了曲驰的手。

  这个动作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往日,他对曲驰百般崇敬,从未胆敢有过主动的躯体接触,以至于他现在觉得自己像在握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曲驰好脾x_ing地由他抓着,说:“手好冷。我的热。你握紧,好好暖着。”

  他误会了陶闲抓住他只是为了把他当做手炉,而陶闲也并未多加辩解。

  周望唤来曲驰后,便乖乖依陶闲所言去摘了柳枝。

  ……有干爹在,干娘不管有多难受都能平复上许多,她又何必强自陪在身侧碍手碍脚呢。

  陶闲握住那团火,恍惚间烫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曲师兄,待我真好。”

  曲驰瞧出陶闲与平日略有些不一样,但他寻不着像样的词汇语句来表之述之,只好说:“不够。”

  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本来还能更好一点的。

  ……这不得不让曲驰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遗憾。

  陶闲脸上笑影愈重:“曲师兄为何要待我如此好呢。”

  这个问题对曲驰而言就太过复杂了。然而对于陶闲的问句,他都是要回答的,不然不好。

  于是他歪着脑袋,费力想了很久:“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陶闲眼里有泪光,笑容却很温暖,很容易就能让人忽视他冷白色的病容。

  曲驰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一个自从他抱着陶闲爬上无头之海的海滩时,就长长久久盘桓在他脑中的一个理由。

  他说:“你很重要。”

  很快,曲驰就发现这个回答似乎并不能让陶闲满意,因为他的肩膀开始抽动,眼睫间大滴大滴浑圆的泪水落下,砸在松软的溪泥上,饱和的泥土吃不进水去,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下一个个泪坑。

  曲驰手忙脚乱起来:“……你别哭呀,哭什么?”

  陶闲哭出了声来:“我很重要。为什么啊?”

  可问题的答案,他刚刚已经知晓了。

  陶闲从来不是痴愚之人。相反,因为从小被嫌弃、被挤兑,他对很多事情要比寻常男子甚至女子都要敏感得多。

  落入蛮荒后,曲驰对他无来由的宠护时时令他幸福又惴惴。他总觉得曲驰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心慌。

  而当他栽翻在陆御九房间外,惊恐万状地看到从自己左胸内透出的金光时;当他动弹不得地趴伏在房间外,忍着心脏的剧痛听房中诸人议论起关于神器碎片的事情来时,他已根据他们的议论,拼凑出了一个属于他陶闲自己的真相。

  ——曲师兄被打入蛮荒的那一日,他虽已遗忘了许多细节,但他记得有一个坐轮椅的男子,在和一个锦服华裳的俊美男子喁喁片刻后,突然指向曲师兄,叫嚣着什么搜身,似乎某样重要之物在曲师兄手中掌握着。

  继而就是一阵天翻地覆的混乱,在混乱间,陶闲只觉心口像是被突兀地戳上了一枝蘸满松油的火把,倏地一下燃起滔天之火,痛得他只来得及听清曲驰在自己耳边低呼的一声“不”,便堕入了彻底的黑暗间。

  而刚才的试验,已经替陶闲印证过,自己体内与徐师兄体内,均含有蛮荒钥匙的碎片。

  至于碎片何时入了他的身体,大概便是在那次火烧之痛时吧。

  这样想来,他果真是对曲师兄很重要的。

  ——自己本是世界书碎片的容器啊。

  曲师兄对自己的精心呵护,对自己的温存体贴,现如今都有了答案了。

  他眼里漾着泪光,唇角却挂起了笑意。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在暗暗愧悔自己这副病躯残骨,拖累了大家太多太多,如今,自己总算是有了作用了。

  但与此同时,他又抱着一丝微茫的期望,期望徐师兄他们能在无头之海中找到碎片,就像他们前三次一般顺利。

  到那时,他与徐师兄都不必为了这钥匙献祭,皆大欢喜,多好啊。

  陶闲不愿去想,那“从无头之海中可以获取钥匙碎片关键消息”的世界书预言,有可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他握住曲驰温暖的手掌,心中密密麻麻地生出纠缠如藤的渴望与期待。

  哪怕自己是一朵半枯萎的、丑陋的、丝毫没有半分用处的小花,他也想种在曲驰身边,日日看着他,陪着他。

  这是他卑微的、不愿与人言说的心愿与秘密啊。

  ……

  几日以来,塔中诸人接连议定了很多事情,到目前,唯有一件悬而未决。

  ——温雪尘该怎么办?

  要不要留下人手,看着温雪尘,免得叫他逃了出去?

  万一他跑出高塔,跑出蛮荒,向九枝灯报告他们的去向,引来九枝灯的追杀,甚至引得他们也去往无头之海,与他们争抢碎片,又当如何?

  然而,一切的疑问,都终结于数日后清晨时分的一声喊叫:“温雪尘跑了!”

  最先发现坐在轮椅上的温雪尘是一具杂Cao捆就的替身傀儡的,是某个去送水和果子的丹阳峰弟子。他发现温雪尘良久不动,疑心他是犯了心疾,便走上前去小心地推了他一推,没想到碰触之后,表相破碎,本相显露,竟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徐行之等人闻讯赶到小室之中,拉开他的轮椅,发现轮椅下挡着一面用鲜血画就的移形阵法。血已陈了,渍染在砂石地上,像是一朵深褐色的花。

  孟重光凝眉:“他逃回现世了?!”

  徐行之盯着那一堆杂Cao,摇头:“应该不会。”

  温雪尘灵脉被封去,他经过几日努力,大致也只冲破了一点点禁锢,这点微薄的法力,不足以支撑他移换出太远的地方去,更别提转移出蛮荒之中了。

  蛮荒钥匙只有一把,握在九枝灯手中。在蛮荒,任何传音之术都会被隔绝,唯一具有沟通三界之能的宝器灵沼镜,徐行之他们也未曾在被俘后的温雪尘身上搜到。

  这也便意味着,不论是他们还是温雪尘,都没有机会与外界的九枝灯取得联系。

  温雪尘逃跑,也只是藏入了蛮荒某处而已。

  徐行之蹙眉细思片刻,道:“走。”

  周北南疑惑:“去哪里?”

  徐行之行事果决,已迈步朝外走去:“去他可能去的地方。”

  孟重光亦是不懂徐行之所指何地,但还是乖乖随他向外走:“师兄,你说他可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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