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大越最尊贵的两个人,谢安澜抬起头,红衣艳烈,眉间却似堆雪,此刻含笑,恍惚间有种冰消雪融的剔透感,“太后娘娘,前路多风雨,安澜想以微薄之躯为陛下撑一把伞。前路多歧途,安澜想在前方为陛下点亮一盏灯。前路多愁苦,安澜想在夜深人静时为陛下奉上一杯茶。”
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意缓缓道来,不疾不徐:“长安城里,佳人无数,很多人愿意为安澜做这些事,可安澜想为陛下做相同的事。”
太后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哪怕天下不容,哪怕遗臭万年?”
“天下不容,陛下容,”谢安澜轻声笑道:“遗臭万年,我与陛下同在。”
顾明峥一直没出声,因为他的心跳得极快,从未有过的热度自心上漫延开来,一扫黑夜的冷寂,让他整个人都想溺在这无边无际的暖意中。
谢安澜偏头,看了过来,而后朝他伸出手。
——陛下,握住我的手,你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笑意自唇边流淌开来,顾明峥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谢安澜微微一笑,语气轻柔而不容置疑,“太后娘娘,现在,陛下是我的人了。”
他像是一只披着猫皮的老虎,当诱捕到猎物,就毫不犹豫地展露了本x_ing,不容旁人觊觎。
作者有话要说: 帆宝不相信感情,但他愿意用谢安澜的身份陪顾总试一试(づ ̄3 ̄)
第26章 风流天下小侯爷(十)
太后一直都知道谢安澜大胆叛逆,可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再打量了他一番,仿佛第一次见似得。
红衣乌发的少年,容色美得让人惊叹。
太后从未想过,所谓江山美人的抉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她的儿子身上上演。
真是孽缘。
“你的人?”太后看谢安澜的眼神满含深意,几分轻嘲,几分怜悯,“大越的天子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属于天下的黎民百姓。安澜,你年少华美,肆意风流,纵马红窗下,一日游长安,而昭儿自幼长于深宫,哀家不意外他会被你吸引,就连哀家也喜欢你这样的少年郎,可天子身侧,人来人往,多少红颜都顷刻白骨成灰,你又能坚持多久?”
谢安澜从容道:“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太后沉默了。
“母后,”顾明峥道:“您向来慈爱可亲,朕与安澜都很尊敬您。此事……还请您相信我们。”
太后一怔,神色间的冷意慢慢褪去,蓦地转身,脚步比来时更沉重一些,语气有种看透结局的沧桑感,“很好,到底是年轻人,哀家希望你们能撑得久一些,以后别来哀家面前哭闹。”
顾明峥微笑着送她离去:“谢母后。”
太后明日……怕是会有所动作吧。
顾明峥收回视线,心中已然做好了准备。
他转身走回殿中,一眼就看到谢安澜站在中央,脸上还有点不自在。
“安澜。”顾明峥忽然就很想叫他,于是就一连叫了好几声。,“安澜,安澜……”
谢安澜偏了偏头,耳根微红,又害羞起来,仿佛方才在太后跟前从容不迫的不是他一样。
人前人后简直两个样。
顾明峥偏偏觉得很可爱,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故意微笑道:“朕方才听到有人说,朕是他的人。”
谢安澜清了清嗓子,“我说的,怎么了?”
“不怎么,想亲你。”顾明峥话音落下,就凑了过去,碰到了他的脸颊。
谢安澜晃了晃,倏地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了声,几乎冒出眼泪来。
“……”
顾明峥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颇为遗憾的说:“先前倒是会逞强。”
谢安澜眼睛红红的,这回倒不是害羞,而是被疼的,看了看顾明峥,他轻哼一声,伸手拽衣袖:“你过来!”
顾明峥摸了摸他的眼睛,顺势靠过去。
谢安澜一抬头,就亲上了他的嘴唇,尝试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像是初学的小动物找到了甜美的食物,时不时地咬一咬,啃一啃。
顾明峥任他动,接着觉得痒,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安澜,你是不是没亲过人?”
谢安澜微不可察地僵了下,推开他,冷漠脸:“走开,睡了。”
惯例拽着被子盖住了头。
顾明峥有点后悔自己太耿直了。
早知道应该让安澜多亲一会儿。
“陛下!你们腻歪完了没?”小翅膀本着非礼勿视的礼貌没偷看,愤愤地呆在空间里。
顾明峥:“什么事?”
“哦!对他温柔轻哄,对我就凶巴巴的!”小翅膀不平衡了,“做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双规!”
顾明峥淡定道:“你有什么值得哄的?”
“……讨厌你!”小翅膀悲伤地滚掉了几根羽毛,“你现在美人在怀旧乐不思蜀了是不是?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顾明峥颔首,“没有要紧的事,别打扰我。”
小翅膀突然很想念它的智障弟弟。
闷闷的在空间里乱飞,小翅膀气愤地将一朵朵白云捏成了小恶魔的模样,然后翅膀蜷缩成拳,用力揍!
让你坑哥!打死你个智障弟弟!
顾明峥则是过去熄灭了殿内的灯火。
回到床边,就见谢安澜已经悄悄地将一半的床位让了出来,却没出声。
顾明峥唇边溢出笑意,上床躺下,可不知为何,今晚倒是一直睡不着觉,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谢安澜那些近乎告白的话语,与那骄矜冷淡的眉眼。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顾明峥以为谢安澜已经睡了。
旁边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悄悄凑过来,在他嘴唇上悄悄亲了一下,再悄悄握住了他置于身侧的手。
许是动作牵动伤口,紧接着就传来“嘶”的一声,随即似是怕吵醒他,立即归于沉寂。
顾明峥心都软成了一片春水,黑暗中,他闭着眼睛,笑容却无声无息间漫延。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睡不着。
刚刚确定关系,还以为谢安澜有多冷静。
顾明峥含着笑意,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约莫是……安心了吧。
翌日,顾明峥去上早朝,不出意外地没有看见谢如渊的身影。没有刻意询问,他面色如常地听完了一众大臣的讨论,然后命季安捧着昨日的所有奏折,一本一本地发到每个人手上。
众臣:新帝……有些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
兵部尚书拿到了自己请求发军饷的奏折,只见上面批了极有风骨的两个字:已阅。
张大人弹劾赵大人辱骂同僚,上面批道:自己骂回去。
赵大人弹劾张大人殴打同僚,上面批道:自己打回去。
两个人偷偷摸摸互相瞄了一眼,险些在大殿上晕过去。
结果后面的辛御史就先倒抽了一口冷气,两人瞥了瞥,只见辛御史声泪聚下的在奏折上细数了一堆谢小侯爷的罪状,而陛下冷漠的送了他一个字:滚。
两位大人:“……”以后绝不能弹劾谢小侯爷!
有人受到惊吓,有人却笑了起来,杜丞相拿着奏折,指着上面的“辛苦”二字,笑道:“陛下,这是何意?”
“丞相所言,桩桩件件皆是要事,为朕分忧,自是劳苦功高。”陛下冲杜丞相点了点头,显然很是满意。
礼部尚书盯着自己奏折上的“废话太多”四个字,默默往后缩了缩。
杜丞相一直在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等到下朝时,众臣惴惴不安地围着杜丞相问陛下是什么意思。
杜丞相抹了把胡须,笑着说:“嗯……陛下很有想法,这是大越之幸啊。”
“……”众臣一言难尽地散了,回去后立马将所有奏折扔了重写。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皇帝难,当大臣更难啊。
下朝后,顾明峥回到宁心殿,坐在谢安澜身边,飞快地批阅今日的奏折。
谢安澜躺在宫女们准备好的软塌上,很奇怪他速度怎么这么快,眼神好奇地往那边飘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陛下,你这是在批奏折?”
“嗯”“已阅”“废话”“驳回”“带上脑子再动笔”“一窍不通”“殿外有石柱,自己撞去”……全是诸如此类的话。
小翅膀跟他不在同一频道,却无缝对接的吐槽:“根本就是在批报告!”
顾明峥听到谢安澜的声音,停了一瞬,“饿不饿?让人上早膳吧。”
季安领命出去了。
谢安澜冲他抬抬手,跟他要了墨台过来,而后手腕转动,轻轻磨了起来。
“别动,小心伤口疼。”顾明峥原以为他是要过去玩的,却没想到是帮着磨墨。
“又没伤到手。”谢安澜不以为意,“我可没那么娇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