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玩笑,”楚镜认真地看着他,“你来龙骑当陪练,我带你去见王灭。”
华弦刷地站起来,“我……我干嘛要去见他!”说着转身往门外疾步走去。
张渐天和楚镜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酒吧,看到前面瘦削的男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快步乱走,走着走着,突然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上。
楚镜站在他旁边,一直低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淡淡道,“王灭去世的消息是假的,大家都不知道,因为他父母不想他和电竞圈再有任何联系。”
“带我去……呜呜……去见他……”华弦抱住楚镜的小腿,将泪水鼻涕抹在了他的裤腿上。
张渐天看到楚镜脑门暴出了清晰的青筋,忙弯腰拉起华弦,“前辈,你克制一下,我给你纸巾……”
华弦接过纸巾,大声擤鼻涕,浑身无力地靠在张渐天身上,鼻头红红地抽泣,“猪头,你是个好人。”
张渐天痛苦地翻个白眼:是好人就不要叫我猪头!
楚镜招一辆出租车,将华弦塞进车后座,报了地址,“师傅,去圣慈医院。”
司机熟练地开车,笑道,“圣慈医院?大名鼎鼎的贵族医院哦。”
“呵呵,”张渐天讪笑,他的母亲就是圣慈医院的儿科医生,自然知道这所N城最富盛名的私立医院。
华弦上车后一直趴在楚镜的腿上,张渐天坐在前座,回头看看小猫一样的华弦,再看看楚镜铁青的脸,无奈地笑笑。
三人径直到了医院的VIP住院部,楚镜像是跟护士都挺熟悉,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在护士姐姐的笑骂声中进了走廊。
静谧的走廊在晚上空无一人,日光灯清冷的光将每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衬托得脚步声越发诡异可怖。
华弦突然抓着楚镜的手站在原地,“小镜子,我……”
楚镜伸长手臂将他揽到怀里,摸摸他的头发,“阿弦乖,不想看了我们可以现在回去。”
“不,不,我要看!”华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攥紧拳头,“我要看!”
楚镜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面望了一下,让开身,“阿弦,这边看。”
华弦趴在窗户上,往里只看了一眼,就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紧咬住了拳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楚镜从后搂住他的肩膀,柔声,“没关系,没关系,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他这是怎么了?”
“植物人,车祸后就一直没醒过来。”
华弦抿紧了嘴唇,眼泪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看了十多分钟,楚镜看一下时间,将华弦拖离窗户,“好了,我们得走了,时间太长会被人发现。”
华弦虽然哭得凄惨,但却没有挣扎,乖乖被楚镜揽在怀里带走。
三人站在电梯口,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一男一女在护士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看到楚镜后怔了一下,“阿镜?”
楚镜还没有回答,那个女人目光在张渐天和华弦身上转一圈,倏然变色,大叫,“他为什么在这里?阿镜,你带他来?”
华弦瞪向那对男女,一脸无辜,“我不认识你,我只是来看我男朋友……”
“闭嘴!男人说这种话不觉得羞耻吗!我们阿灭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女人怒不可遏,冲上来扬起手。
楚镜一把将华弦挡在身后,张渐天忙抬手揽住那个女人,硬着头皮劝道,“阿姨,您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华弦从楚镜肩膀后露出颗脑袋,十分困惑地说,“阿姨,你怎么能说阿灭跟我没有关系呢?他是我男朋友啊……”
“闭嘴!”女人怒吼。
华弦老实地闭了嘴,看到张渐天正在盯着自己看,小声解释道,“阿灭真的是我男朋友……”
张渐天悲哀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扭过头:这个二货!
楚镜正在和那个女人对峙,突然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盘着端正发髻的女人走出来,沉声,“楚镜,谁准你带别人来VIP病房的?”
“小镜子,她我也不认识,”华弦再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楚镜淡淡道,“我妈。”
张渐天肃然立正。
楚母走到楚镜的面前,仰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道,“去院长室等我,”她的目光扫向另外两个人,“去之前,先将你的朋友都处理了。”
于是华弦和张渐天被楚镜赶到了医院外面。
蹲在马路牙子上,华弦一脸享受地吞云吐雾,张渐天盯着他的脸观察半天,没有发现丝毫为情所伤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华弦反问,顿了一下,“哦,好像确实应该难过的,哎呀你说小镜子会不会被他妈妈打,院长看上去好可怕的样子。”
他的思维太跳跃,张渐天有点跟不上来,只好忧伤地望向前面高耸入云的医院大楼,没想到楚镜的母亲居然是医院院长,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想到这里,心底有一丝怨气浮动起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张渐天猛地站起来,灯光飘摇的医院门口,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信步走出来。
“小镜子!”华弦大叫,“你妈有没有打你?”
楚镜走到二人身边,揉乱华弦的头发,“她打不过我。”
华弦哈哈大笑,张渐天却盯着他的脸颊,丝毫笑不出来。
三人打车离开医院,先将华弦送到他租住的地方,出租车在夜色中往龙骑娱乐城驶去,楚镜解释道,“华弦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出了车祸,脑子坏了。”
“哦,”张渐天应声,心下了然。
当年力压群雄的蛊王菊花大仙是电竞圈的一个传奇,听说他十三岁一战成名,一年之内横扫十冠,即使在这个充满少年得志的电竞圈,也是一个迄今为止无人能破的记录。
如果告诉他当年的蛊王就是现在这个呆呆傻傻的德行,张渐天果断要摔鼠标退役了。
出租车停在娱乐城的后门,两人下车,并肩往里走去,张渐天扭头看向楚镜,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皮肤细腻双眼明亮,在柔柔的光线下,仿佛笼着淡淡的瓷光。
楚镜突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怔了一下,“看什么?”
“疼吗?”
“嗯?”
张渐天抬手,轻轻覆在他的左脸上,“这里,还疼吗?”
楚镜脚步停下来,怔怔地看着他,被母亲耳光打过的地方,此时已经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但是皮肉却僵硬得难受,估计是有点肿了,张渐天的手掌温暖宽厚,覆在脸上十分舒服。
他轻轻蹭了两下,低声笑道,“这样,就不疼了。”
张渐天眼神骤变,感觉心脏在刹那间柔软起来,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楚哥,阿姨为什么打你?因为你把华弦带到了医院?”
“不是,”楚镜微眯着眼睛,露出被顺毛的猫儿一般的神态,“她想让我退役,去美国念大学。”
“退役?她不支持你打职业联赛?”
“怎么可能支持?”楚镜苦笑,“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初中没毕业就当了职业选手,她气死了。”
张渐天疼惜地看着他,自己的父母向来开明,对于入职业联赛这事虽然有点微词,但还算全力支持,对游戏没有丝毫兴趣的母亲甚至还特意申请了个ID,进游戏去体验这个让儿子痴迷的世界。
“那……你会退役吗?”
楚镜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手掌,睁开眼睛笑道,“肯定会退役啊,”待看到张渐天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才补充道,“但不是现在。”
张渐天舒一口气,“你又耍我。”
“谁叫你傻呢,”楚镜拍拍他的肩膀,“走,不早了,回去睡觉去吧。”
华弦在三天后来到龙骑报到,入职手续办完之后,楚镜领着他来到了训练室,当时陈词正坐在训练室的沙发上看杂志,听到动静转身站了起来。
“你……”华弦倏地变色,瞪大了眼睛。
陈词勾起嘴角一笑,“是我,”他挑起一边眉毛,伸出手去,“我是龙骑战队的经理陈词,欢迎你的加入。”
华弦后退一步,茫然地望向楚镜,“你没跟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楚镜也感到很无语。
龙骑众人都瞪起一双双钛合金狗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大美人的碰撞,阮羽撞一下张渐天的胳膊,低声,“这个弱智来给我们当陪练?”
“弱智?”肖图一脸要崩溃的表情,“阮羽你疯了?这是第一任蛊王,菊花大仙,你连他都不知道!”
阮羽也很无辜,蓬山职业联赛有十多年了,当年的大神虽然还作为不朽的神话活在现任职业选手的心里,但是当时的赛事在社会上影响小,很少有视频照片之类流传下来,大家只听说过,却不认识大神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