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忙翻身下来,坐进床边的单人沙发。
室内出现难堪的寂静。
“那个……”张渐天抓抓头发,抓起一把剥好的栗子,“楚哥,你渴不?”
楚镜摇头,“我不饿。”
张渐天将栗子放回纸袋,端起那半杯牛奶,“楚哥,你饿不?”
楚镜摇头,“我不渴。”
张渐天:“……”
楚镜:“……”
两人对视片刻,然后,楚镜默默地缩进了被子里。
薄薄的凉被将人完全包裹起来,丝毫不漏,像个待下油锅的春卷,张渐天错愕半天,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扑上去用力扒开被子,露出楚镜泛红的耳朵。
“楚哥,楚哥,你太可爱了……”
楚镜顿觉面子大折,猛地坐起来推开他,“滚!”
张渐天淡定地说,“真要我滚?”
“滚!”
张渐天闻言,没有说话,直接站直身体,走了出去。
楚镜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气结。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张渐天的脑袋探了进来,咧嘴一笑,“我真的滚了,你很失望吧?”
这小兔崽子!楚镜躺回床上,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张渐天回到床边,坐进沙发里,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楚哥,其实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我们……”
“闭嘴!”楚镜突然坐起来打断他,脸色阴沉,“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想到他会倏地变脸,张渐天心底一抽,不敢相信地望向他,“楚哥?”
楚镜疲倦地仰跌进被褥中,抬手覆在眼睛上,淡淡道,“渐天,你太小了,很多东西,你还不懂……”
变相地拒绝了?张渐天突然觉得明明是初秋天气,身边却寒气逼人。
楚镜一直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听到身边的脚步声走出去才睁开眼睛,房门紧闭,他知道,这次那个明朗的少年是不会再打开房门探头进来了。
也许是比赛消耗的脑力太大,楚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睁开睡眼,看到夕阳从窗帘的一线缝隙中投射进来,将白色的床头柜染成了橘黄色。
一袋糖炒栗子静静地倚在台灯上。
楚镜伸出手去,将纸袋拿起来,正面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上面画个大大的哭脸,落款张茶几。
楚镜无语,打开纸袋,一粒粒浑圆可爱的栗子肉出现在眼前,让他不禁怔了一下,难道这些都是张渐天手工剥出来的?
这傻小子……
宿舍里空无一人,知道这个时间队员们都正在训练室里练习,楚镜洗漱完,捧着栗子边吃边溜达去了训练室。
电梯里遇到战旗项目的女领队,惊奇道,“楚镜,你嫁人了?怎么脸色这么好?”
“你才嫁人了!”楚镜反唇相讥。
女领队噎了一下,看着他慢慢道,“我确实已经嫁人了。”
楚镜:“……”
女领队从小挎包中掏出一面化妆镜,“快看看,这小脸红润得,跟初承恩泽的杨贵妃似的,肯定有什么好事儿?说出来给姐听听,看是不是够淫/荡……”
楚镜接过他的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发现脸色确实比昨天回来时红润了很多,估计是一次性睡太多觉的缘故。
但看对方这么关心,又不好意思辜负她一片八卦之心,于是淡定道,“脸色变好,不是因为我嫁人了,而是因为收了个童养媳。”
“什么?”女领队石化了。
电梯停在蓬山项目的楼层,楚镜丢下石化的女领队,嚼着栗子来到训练室,看到华弦又在大显神威,在一片哀嚎声中将全队少年砍得人仰马翻。
“又欺负人了?”楚镜站在他的身后,笑道。
“小镜子!”华弦丢掉鼠标,大叫这扯住他的衣袖,“你来帮我打!这帮小孩太没有战斗力了,切瓜砍菜似的……”
此言一出,全队人都不愿意了,“靠!”
楚镜打开自己的电脑,进入他们所在的房间,刷频,“华弦下场,我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继华弦之后将队员们全部砍倒。
其他人两两结对练习去了,剩下张渐天还在和楚镜PK,华弦趴在楚镜的肩上,突然叫道,“你有没有发现,渐天的风格和蓝田是越来越像了!”
楚镜手底的操作不减,眼睛盯着屏幕中衣衫落拓的男游侠,点头道,“渐天最近一直在研究蓝田的对战视频,风格受影响也是正常,再锻炼锻炼,可以成为第二个蓝田。”
张渐天突然一个操作失误,被楚镜一套连击连到死,角色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楚镜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笑道,“起来,我们再来一局,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蓝田对战,都快忘了是什么感觉了。”
屏幕上装死的仗剑天涯爬起来,直接退出了房间。
楚镜疑惑地抬头,看向旁边的张渐天,“不打了?”
张渐天退出对战平台,关机,拎起地上的书包,“不早了,我得去上补习班。”
“哇哇哇,优等生啊,”华弦夸张地大叫,捶一下楚镜的肩膀,“你上到高几来着?”
“初二。”
“鄙视你!”
楚镜斜眼他,淡淡道,“我记得某人连初中都没上过。”
华弦嚣张地仰起脖子,“没上过初中咋滴?老子照样是蛊王!”
一记铁锤敲上他的脑袋,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酒气,陈词拎着酒瓶出现在背后,对这几个不求上进的混蛋十分鄙夷,“没出息的东西!”
华弦嚣张的气焰一面对陈词就弱了几分,“你……你难道上过初中?”
陈词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我跟王灭是高中同学。”
华弦很有觉悟地闭嘴了。
趁三个老年人在拌嘴的时候,张渐天拎着书包离开龙骑基地,在补习班,将纷乱的脑子投入各种匪夷所思不知所云的单句复句虚拟语气中。
两个小时的补习结束,老师是一个年轻的小妇人,看着他的练习笑道,“张同学是不是进入高原阶段了?放松心态,其实高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张渐天茫然,“啊?”
老师将改完的练习放回他的面前,红彤彤一片叉号。
从补习班出来,站在路灯下等车,张渐天深深地叹气,蓝田是剑圣,即使已经退役,仍然是到目前为止最厉害的游侠选手,是自己暂时无法企及的高山。
但是,他攥紧了拳头,他不会成为第二个蓝田,不管在赛场上,还是在生活中,张渐天就是张渐天,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想到训练室中那个俊美的男人,张渐天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夜空,只见头顶昏黄的路灯上,大片飞蛾正在扑火。
夜间公交缓缓驶来,张渐天没有回基地,而是改乘上回家的车。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半,父母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回家,母亲急急忙忙下厨热饭菜,父亲放下报纸,担忧地看向他,“儿子,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看到父母关心的神情,张渐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回家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恐慌,忙笑着安慰道,“你们别紧张,我什么委屈都没受,这是刚刚从补习班出来,想家了。”
母亲端着热好的饭菜上桌,招呼,“儿子,饿了吧,快来吃一点。”
虽然在龙骑餐厅吃过了晚饭,但是十八岁的少年消化远胜于普通人,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气,肚子里早被勾起了馋虫,洗了手坐在餐桌边,“妈,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口甜舌滑,没有好事,”母亲戳一下他的脑门,瞪眼道,“说吧,是不是受到什么委屈,想找老爹老娘给你做主了?”
“夫人此言差矣,”父亲拿下眼镜,走过来坐在餐桌边,对母亲慢条斯理道,“我认为,儿子是受了委屈,想扑到老爹老娘的怀里撒娇了。”
张渐天黑线,“你们够了啊,我就是回来吃个饭而已。”
母亲哈哈一笑,坐在他的旁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笑道,“儿子啊,我看了你们那什么联赛的转播,我要说,我儿子,好样儿的!”
知道父母一直都在关注自己战队的比赛,张渐天撇嘴,“我都被淘汰了。”
“不怪你,”母亲豁达地说,“淘汰你的那个叫什么斗酒十千的,我上网查了他的资料,都当了六七年职业选手了,还是什么医圣,你输给他是必然的嘛,这就像是让你和泰拳冠军比赛,你必输无疑嘛。”
张渐天郁闷,“妈,您把我想象得太弱了。”
父亲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你和斗酒十千的差距,最多也就是小学一年级和小学六年级的差距。”
张渐天吐血,“这个比喻也不恰当!”
吃完饭,张渐天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仰脸望着天花板,父母对于自己回家表现得非常开心,却没有逼问什么,想必这就是家的意义所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