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安亲自开车来接人,见了面先笑着跟他说:“你对待追求者都是这样吗?逐渐冷淡、慢慢疏远?”
白文宣坐在副驾驶看向他,要笑不笑:“不,只对你这么费心,好歹是前夫,待遇特别。”
“前夫”很高兴自己能够得到的特殊待遇,并决定好好利用。
车子开起来,白文宣辨认了一下路线,似乎并不朝着任何一个知名高消费场所去,事实上都没有到那个区域,大约在他不在期间又有新势力崛起,反正同他无关,他并不十分关心,只是支着额头坐车,真有把宁永安当司机的意思。
宁先生全神贯注,目视前方,并不急着揭晓自己的目的地,也把自己当司机用。
开着开着,白文宣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宁永安又拐过几个路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这是往哪开?”
宁永安反问:“你认出来了吗?”
白文宣不回答,心里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又觉得不太高兴。这附近已经不是他小时候和路欣一起住时的模样,可到底还没有大改变。宁永安再往前开一点,那是……
他正想着,宁永安方向盘一打,转过一个路口,停在了一座新造的幼儿园门口。
白文宣抿着嘴唇从车窗往外看,神色不辨喜怒。
今天还是工作日,幼儿园有中班的小朋友在户外上体育课,嬉嬉笑笑,活泼可爱。
宁永安侧首问他:“不下去看看?”
白文宣看着他说:“我记得这家幼儿园早就关掉了。”
宁永安笑了:“有钱挺好的,对吧?想开一家幼儿园,就可以开一家。”
白文宣盯了他一会儿,推开了车门下了车,宁永安紧随其后。
这幼儿园得宁氏注资,如今管理比从前严格了不少,门卫见两个男人驻足门口,十分警惕,站在门卫室前虎视眈眈盯着两人,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歹徒搏斗。
好在两人谁也没有做劫匪的意思,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宁永安提议:“要不要到后面转转?”
白文宣抬眼看宁永安,一直不说话,宁永安却心有成竹似的率先迈开了步子。白文宣想打断自己跟着迈步的腿,然而事实上他只能一边跟着宁永安走,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脚。
绕过半条马路,再转弯能看到小朋友的自由活动区,铺着细软的防撞垫,上头是三个造型十分可爱的弹簧摇摇马。白文宣看到的时候一下子止步了,宁永安也跟着站住。
这个东西其实并不稀奇,很多幼儿园都会有,但大多做成可爱的小马造型,唯独这家幼儿园的cao场上,竖着一个画风十分上世纪的、公j-i造型的摇摇马,看起来和整个cao场其他设施的画风都很格格不入。
那是白文宣还是孩童时流行的玩具造型……
宁永安看着白文宣直勾勾的眼神,心里暗笑,却也觉得对方十分柔软可爱,经过了那么多年之后,白文宣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一点软弱的模样。
“3岁的白文宣小朋友第一次上幼儿园,不哭不闹,”他突然开口说,“因为白文宣小朋友很喜欢、很喜欢幼儿园里的这只可以骑、会摇摇的大公j-i。”
宁永安用成熟低沉的声音说着幼稚的话,听起来有点可笑,可是白文宣现在却没办法笑话他。
“因为白文宣小朋友的妈妈要独自工作养活他,所以白文宣小朋友既没有什么玩具也没有什么朋友,上幼儿园有玩伴、又有玩具,三岁的白文宣小朋友觉得高兴极了。”
宁永安说完这话,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白文宣,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我啊,很心疼这个小朋友,所以决定送3岁的白文宣小朋友一件生日礼物,把他最喜欢的幼儿园送给他。”
白文宣没有说话,片刻后却说:“3岁的白文宣可能会喜欢,30岁的白文宣应该并不喜欢。”
宁永安只是笑,柔声说:“没关系,我把它送给住在你心里的3岁小孩。”
白文宣也跟着笑了:“那么我也替我心里的3岁小孩谢谢你了,看来你做了很多功课。”
宁永安却说:“我学习一直很好,你以前大约不知道,我很喜欢做功课。一天还很长,我会继续努力的。白先生,上车吧。”
如果说早上还是存着开闸防洪的心情,白文宣现在就有点矛盾了,好奇是肯定好奇的,他也想知道宁永安还能作出什么妖,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叫他站住,不要再被宁永安牵着走了。
“走吧。”他还没来得及把不那么干脆的拒绝说出口,宁永安却像洞穿了他的退缩一样,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带上了车。
车子往前开,白文宣莫名有点讨厌车厢里的安静,强行打趣道:“怎么?接下去是不是要带我去我读的小学?”
宁永安抽空睨了他一眼,笑问:“你小学有什么遗憾?开学第一天没人送你去上学嘛?”
白文宣一愣:“你怎么知道?”随即他突然醒悟:“我妈告诉你的?”
宁永安太了解他了,在他发怒前安抚道:“你不觉得她比你想象地更关心你吗?你从小到大的心事,她确实知道的不少。”
白文宣闭上了嘴,不搭这个话。宁永安可能误会了,白文宣从来没有否认过路欣关心他的事实,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人生才会有屡屡因为路欣而让步的选择。但更不能否认的是,路欣对孩子的爱比不上对安逸人生的追求,因此闭上眼睛装看不到白文宣的挣扎也是事实。说起来,白文宣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有资格怪路欣的爱不够无私,只是真要做到母子间毫无隔阂也是不能够的。最关键的是,他觉得宁永安企图关心他的家庭生活,真是莫名其妙。
宁永安很快又停了车,果然是在白文宣小学门口。
白文宣扭头冲他笑,有点嘲讽。
宁永安不以为意,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妈妈很遗憾你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她因为工作关系没能送你,不过我觉得你的遗憾大概并不止于此。”
“她那是宿醉。”白文宣忍不住回答。
宁永安不知可否,掏出手机给白文宣放视频。
“你这个人,孤僻冷傲的x_ing格我觉得真的是从小养成的,恕我无礼地揣测一下,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家庭环境很特殊所以难免有些格格不入?原谅我代入了自己的感受,你也无需告诉我我想的对不对,我只是想给你看看这个视频。”
白文宣没说话,他只顾着看宁永安手里的屏幕了。
他还记得画面里的人,那时候这个女老师才刚三十多岁,人虽然很漂亮但是看起来挺严厉的。
如今画面里的人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但保养地不错,看来充满了知x_ing,面容倒是比当年更温柔不少。
“白文宣啊,我还记得他。那个时候他的家庭情况在学生里还挺特殊的,他跟同学相处得不是很好,但他成绩特别出色,人看起来也比同龄的孩子稳重,长得也特别可爱。”女老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仿佛有点怀念,“我很喜欢他呢,他是个好孩子,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画面外,白文宣听到宁永安的声音说了一句:“他过得很好。”
女老师又笑了一下,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张,抽了出来。
白文宣看到镜头里,女老师很准确地指出了他,镜头停留在他年幼时的脸庞,女老师的声音说:“你看,这就是他。是不是特别可爱?”
视频放完了,白文宣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看了几秒,侧头问宁永安:“这是什么意思呢?”
宁永安笑得温柔,回答他:“我想告诉你你有多可爱啊,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你都很讨人喜欢。”
白文宣愣了一秒,扭开脸去盯着窗外,轻轻地说:“无聊。”
宁永安笑出了声:“你看,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有了这两次铺垫,当宁永安再把车停在白文宣的初中门口时,白文宣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他问宁永安:“这次是什么?”
宁永安从车载的冰箱里掏出一个蛋糕来。
“你妈在你15岁生日的时候带着你回了白家,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之前七年,我是不放在心上,这我承认。不过从今以后,我想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白文宣冷着脸说:“我生日还没到。”
宁永安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要是卡着你生日那天约你,你是不会赴约的,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一个巴掌大小的n_ai油蛋糕,样子十分朴素,白文宣认得出这个土气的裱花,正是他十多岁时街头巷尾的蛋糕店会做的款式。
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这是你做的?”
宁永安一愣,随即老实地回答:“这还真不是。我也没打算学,虽然给你做饭听起来挺浪漫的,不过让我做来大概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没必要献丑了。”
白文宣意味不明地冲他笑了笑,伸手挖了一块蛋糕吃。
“你要是说是你做的,我肯定不敢吃。”他咽下嘴里看起来很普通、实则味道很精致的蛋糕,嘲讽宁永安。
宁永安在他下嘴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对白文宣的话并不以为意。
两个人转了一圈,时间已接近中午了,大约也是饿了,居然一人一口把蛋糕给吃了。
白文宣咽下嘴里的食物,问宁永安:“你精心安排了那么多,午饭准备带我去哪里吃?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餐厅?”
宁永安一边把车开起来,一边很冷静地回答:“忘了安排了。”
他们最终在白文宣选的餐厅里吃了饭,白文宣整个就餐过程很愉快地欣赏了宁永安一边纠结于餐厅油腻的桌面、不知道是不是干净并且还有缺口的碗碟和虽然口味不错但明显材料并不上乘的产品,一边不得不佯装高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