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二十三
其实工部年年都会专门的拨款对太极宫,掖庭,东宫三处经行修缮。虽说现在皇帝一行现已经常驻大明宫,但代表着皇家威严的宫宇是绝对不可以破败的。然而就梁煜所知,长安城里的任何一座宫宇,其之繁华都比不上太子东宫。
修缮宫宇的钱资有拨款,但如果能锦上添花自然是最好的。现在还在蓝田待着的前江南宣抚使秉来就曾经给太子上敬过一笔银子,据说是用来买金砖铺地的。这种金砖原产于苏州,工艺极其复杂。至今也不过是东、中、西三路的重要宫宇之中才有铺设。
此砖之起,铺于地面可保百余年依旧光亮如新。因为金贵,甚至有专人采买打理。
东宫中的金砖早已铺设,也不曾损毁。那那些新买的砖去了何处?要知道秉来上敬的那笔银子,可是足够东宫把所有金砖都敲了,再铺上层新的了。
如果东宫之中其他的宫宇也铺此砖,便是大逆不道的违制谋逆之心。且不知太子是否已经狂妄到认定自己用了皇帝级别的东西也无所谓。闻颐书的父亲闻礼的确因为这笔款项的消失,接受不了刺激,魂归天宇了。
梁煜抬头看向上方的父慈子孝,心想:这一次的废太子风波想来已经是过去了。
闹腾得人仰马翻,太子损失的也不过是朝中还有江南的一些小鱼小虾狗腿子,自己被吓了一跳而已。如今瞧太子那副事情已经过去安定下心的样子,不由让人猜测这位的手又会伸到哪里去?
正低头沉思之间,却听身旁梁机道:“此年从年关开始,便天灾不断。若非父皇圣德,百姓难受其苦。儿臣以为宫殿年年修缮,现在也可慢慢为止。如此大范围的劳动,必有劳损之害。还请父皇三思。”
这等大喜的日子,虽然是借着皇后之喜,说这些还是挺败坏兴致的。
永嘉帝有些不虞,但也觉得六儿子说的有道理,也重新考虑起来。但是站在他身旁的太子不依了,六弟分明是与他作对。修的是东宫,肃王府没份,梁机不是嫉恨是什么?
遂而冷笑道:“六弟的意思……是将父皇比作那等昏庸暴君了?”
梁灼立刻反唇相讥,“二哥这话说的。六弟为了父皇声名着想,略忧愁了两句,到了二哥嘴里就成昏君了。可见在二哥眼里,修宫殿的就是昏君。”
太子一时双眼如刀,把梁灼的脸戳了个遍。旁边的献王嘿嘿笑了,似是无比耿直,“要我说,这笔银子不如充作了军饷,西境的茜香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呢。”
简王梁沅也弱声弱气地开口:“儿臣倒觉得,送去城外多建两所育儿所,收养孤儿。又有名声又实惠。”
说来说去,就是不修宫殿。
梁烨觉得这群兄弟聚在一起就是来克他的!怒视了一圈,转身殷切着急地看着永嘉帝,“父皇!”
永嘉帝被搅了兴致,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现在皱眉冲着献王道:“整日里穷兵黩武!你脑子里就没别的了?”
缓了缓神色,对七子说:“你这不错,但也不碍修殿。回去找了户部,京兆尹细化做来。”
这个意思就还是要修,太子看着几个兄弟的认命模样,很是洋洋得意。
又随意闲话了一番,众皇子随永嘉帝入席。皇帝与太子惯例走在最前面,梁煜走到大哥梁锋身边,“大哥何须说那么一番话,招得父皇怒斥又何好处?”
梁锋诧异地看了一眼平日闷不做声的三弟一眼,哼笑了一声:“爷愿意!当爷不知道,明明之前是打算拨给大军的军饷钱,怎么就成了修宫殿的?非得把那东宫修得跟太极殿似的他才开心吧!”
旁边的梁机凑过来,也是愤愤,“这一修没个一两年不消停,若是再来点什么,国库哪够的银子?除非……”
后半句他压低了声音,“除非父皇乐意开私库。”
“不可能!”梁锋一句否决,“父皇那私库只有进去的,从没出来过。”
梁沅从后头上来,细声细气的,“好了,别说了,二哥听见了。”
果然,前头太子正频频回头望这边看。
梁煜略抬了抬手,对梁机说:“阿沅身体不好,你陪着他走。”
他说话,梁机还是听的,应了一声就陪在了七弟身边。梁锋看二人慢腾腾的,等不住,一挥手先走了。梁灼跟在亲哥哥身边,摇头晃脑地感叹:“做到这份儿上,也是绝了。”
梁煜的思维还在方才的金砖上打转,一时没有答话。走了一段路,才问弟弟,“你去东宫的时候,可留意过脚下的地砖?可与太极宫里的一样?”
有些时候梁灼是真的搞不懂自己这个哥哥在想什么。被这么一问,他一脸呆懵,抹了把脸才答说:“哥,你兄弟我眼神不好,这个真没注意。而且人也不乐意我去东宫,能坐满一刻钟,我能把椅子吃了!”
梁煜想了想,点着头道:“说的也是。”
恭王殿下没想到自家哥哥埋汰起人来也能这么从善如流,呆愣了足一会儿,觉得胸口如猛然被抡了一锤子一般的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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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辰之后,朝中各员皆有三天的假。四九城里那些有些名头的地方也便热闹起来。宁荣街后头梨香院内,薛蟠正打理着新衣裳,满脸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哪怕上打死了人抢来的小丫头走到面前伺候,他也提不起兴致,嫌弃她挡了自己的视线。
足在那等身的大铜镜前瞧了一刻钟,薛蟠抓起桌上放着的香囊,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妈!我出门子去了。”
薛姨妈从里头追出来,“你去哪儿?又去见哪些个人!”
“什么话!”薛蟠不悦,怒容转头,“我是去见颐书的,怎么就哪些个人了。”
一听他是去见闻颐书的,薛姨妈立刻不反对,“这才好呢,你与他们多学些学问才是正经。”
薛蟠最不耐烦听这个,含糊了两声就踏门出去了。
里屋里薛宝钗在绣花儿,针脚细密,犹如真物。听到母亲的脚步声,抬头温婉而笑,“哥哥又出去了?”
“是呢,是去见闻公子的。”薛姨妈搂着女儿,“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哥哥这几日与他玩在一处,说话都文雅了许多,比之以前好不一样。”
薛宝钗摇摇头,“又是他,哥哥嘴上总提着,还与宝玉去说。前日里,宝玉还来问我,说这闻公子可如哥哥说的那般好,我可曾见过。”
薛姨妈笑将起来,“宝玉还是个孩子呢,这话怎么能问你。”
“我也是这般说的,可他竟是痴得很,歪缠得不行。”薛宝钗露出无奈神色,“妈妈你可看紧了哥哥,莫叫他带着宝玉厮混。若是磕着碰着,姨妈不知怎么哭呢。”
“你说的我哪里不晓得。再不一般,终归是个平头百姓。宝玉是国公公子,他们怎么比得上?还是孩子呢,缠几句问也便忘了。”
母女两个这般说话,哪里晓得坏事最怕人念叨。
原来那贾宝玉天生是个痴心x_ing子,被薛蟠多念了几句,心头便对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念得不行。求着薛蟠带他出去见识,都被薛蟠拒绝了。此时心中发起决心来,怎么都要见一趟。派着小厮在梨相院门等,一见薛蟠出来哭缠着上来。
薛蟠臭美了一番本就是要迟了,看到宝玉的小厮茗烟跟在后头探头探脑,立刻叫了一声:“不好,被追上了!”
说着话就打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