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颜有些讶异,瞧了瞧地上的残屑,又望了望那把居然完好无损的扇子,终于挑挑眉,显得兴味盎然。
刚刚这人说他只是略通一二?
“这扇骨……”
“寒铁。”萧沨晏把折扇递给他,瞧他抿唇把玩,眼底盈着些新奇,又说,“扇面是天蚕丝,所以除非遇着极厉的武器,这扇子必然完好无损。”
“原来如此……”
扇面的纹路看似挑着金线,断颜用指腹轻轻摩挲,觉出其凹凸不平。“真是有意思……”
把玩良久,又疑惑道:“你虎口的茧子必是使剑所致,而你的武器为何是一把折扇呢?”
萧沨晏笑出声,道:“得此物实属有幸,也是巧合。不过在此之前,我的武器确实是一柄长剑……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断剑了。旧物受损,便以新物取而代之。”
执扇之手轻微一抖,僵在那处。
“怎么了?”
“……无事。”断颜眸色突然暗沉,将手中物搁在一旁,起身离去,“我……出去看看,是否有人来诊。”
“断颜,我……”萧沨晏止了声,茫然地看着突然变脸之人出了小院。虽不曾料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莫名多了一丝惊慌。方才断颜给他的,并非是恼怒的感觉,而是一种蓦然而起的心灰意冷,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情绪可以让他眼底的笑意一瞬间消散,继而被无尽寒凉取代,看得他整颗心都被揪到一处。
萧沨晏有些失落,敛眉想了许久,突然间想起自己最后说的那一句“取而代之”,一时间恍悟,恨不得狠打自己的嘴。
虽不曾听断颜提及过往,但喜新厌旧的性子,怕是谁都不能看好吧……
这误会,实在是不值。
身侧热水沸腾之声盈入耳中,萧沨晏转头看着烧开的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泡起了茶。
“断颜,我一不小心扭伤了脚。”
“啊,是这样的,我今晨起来觉得喉口干涩疼痛,喝了凉茶也无济于事,可否帮我瞧瞧……”
“对了断颜,我今日头疼欲裂,总是四肢乏力,不知是何缘由?”
“断颜,我……”
断颜叹口气,搁了手中笔,抬眼直直地盯着眼前日日前来就诊的“有疾”之人。
“萧沨晏……你真的无甚大碍,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就多休息。”
一旁的惜楠实在是看不下去,扯着一脸烂笑的某人拽到一边。
“我说你有毛病是不是,每天都让公子给你瞧病,你没看见后面有人等着就诊么?我看不如我来给你瞧瞧好了,告诉你吧,你没得医了,准备后事!”
“啧啧,小姑娘家家的真是粗鲁。”
“你!……”
“惜楠。”断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去后院,熬一碗陈皮汤给萧沨晏。”
“为什么呀!”
断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看表情各异的两人,有些犹疑地道:“因为……方才给他瞧着,觉得他确实有些上火……”
惜楠只觉胸口堵了一口鲜血,看着一脸无辜的自家公子,最终一跺脚,乖乖地跑去后院熬汤。
萧沨晏得了便宜,心情极好地走到一隅歇着,不再聒噪。
良久,待到陈皮汤喝了,白眼也数够了,这边的断颜总算得了清闲,停下手中之事,默默地抬眼将躺在角落椅上的那人望着。
萧沨晏原是一直盯着他在瞧,眼下四目相对,断颜心里暗自漏了一拍。
那人正经之时,眉眼深邃,再加之眼神中总会不经意带着不明意味,竟也瞧得他喉头微涩……
望着望着,萧沨晏突然又给出一脸烂笑。
“……”
断颜无言以对,想着这人果然不是正经得起来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每日都如此辛苦。”
知道我辛苦你还来捣乱……
“还好,一切如旧……倒是你这几日,为何如此……反常?”
萧沨晏愣了,想起几日前烫伤时曾出语惹得断颜不快,心下着急怕他不乐意再见着自己,这才想了瞧病的损招日日来聒噪,没想到……断颜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来便来吧,何必总是说自己身体不适,口头上也应当图个吉利。”
“哼,就是,你先前没病没痛的时候不也很厚颜无耻地来了,无事还登三宝殿。”言谈中毫不突兀地夹进一记白眼。
“惜楠……”
惜楠气嘟嘟地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
“小姑娘不要老是生气,”萧沨晏站起身来干笑两声,无可奈何地被一道道白眼中伤,“……不如今晚我做东,请二位去城东新开的酒楼吃饭,算是为自己的‘厚颜无耻’致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