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懊恼,净月洒下的柔光也让人浮躁不已。
断颜心下着急,最后竟是穿了衣服就要出去,披散的长发也不去打理。
不想惊扰巧遥,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出了院子才一路小跑地转去萧一雨的房间。
刚踏进别院,目光便被隐约有烛光摇曳的窗栏吸引。
窗上映着一人身形,一动不动地坐着,单手撑着下颚,兴许是在发呆。
断颜心里动了动,这才发觉,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原来这个人也是一样在担心着的,面上不减的笑容只不过是安抚自己罢了,方才那会讲的话,可能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所以说是休息了,却根本没有睡下……
断颜脚步顿住,凝了一会神才又走上前去,轻轻扣门。
“谁?”门内立即有人声问道。
“断颜。可方便我进来?”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有脚步声靠近,随后房门便被打开。
一眼望去,依旧在浅浅笑着。
断颜略微叹气,之后也不掩饰,直接道明来意:“我想请你帮忙,我想去祁府。”
闻话之人怔住,唇边的笑容终于略微不自然,犹豫了片刻开口:“怎么突然……”
“实在是无法入睡,我也迟疑了很久,觉得自己不曾习武,兴许会碍事,只是……等着终究更加难熬,好歹有一技之长,指不定这医术还能派上一点用场。”
萧一雨双唇轻抿,没有回话,安安静静地瞧着他,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收了回去,良久,坦诚地将层层忧心映上眉间。
“你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停顿片刻,又道,“我与你一样,不曾习武。”
断颜一愣——紧张之下,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他只将萧一雨当做了身边可寻的一根救命稻草,别的也不及去考虑。而此时,萧一雨话一出口,断颜才觉得自己的想法确是无甚用处。
眼里的失落一览无余。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沉默良久,萧一雨终是无奈地叹口气:“罢了,我又何尝不想赶去,只是比起你,我更可能妨碍他们……我手上有一张筠秋画的祁府图纸,我随你去祁府之外,在靠近听风苑的后门看一看。”说完也不等断颜答复,转身去书架上取那图纸。
断颜眸子闪了闪,立时安心了许多,也不去想后果兴许如何,只等着萧一雨拿了东西跟他一道出门。
“真是看不出,你竟也会如此性急。”萧一雨换上一身暗色衣衫,行在大街上时,轻轻说了一句。
断颜一愣,明白这话是在说自己,长发遮掩的耳廊有些发红。
“我以为你性子温吞,这般冲动的事情,大抵是不会去做的。”
这话对了一半。
断颜想了想,低声回道:“我确是从未如此过。”此话一出,自己也难免陷入深思,一时间不知是何缘由,使得自己仿佛变了一人似的。
不过也不作多想,不管是无多闲暇的思绪还是心下回避,萧一雨没有继续说,他也就没有再考量。
刻意路过了医馆,断颜尽量小声地去取了一排银针和几味药物携在怀中,两人又继续赶路。
从医馆到祁府的路走了许多遍,断颜不曾想身边换了人,也换了时辰。这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是心头还跳得厉害,路走得比以前每一次都不轻松。
快要赶到的时候,萧一雨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断颜没有多问,跟他转了一个方向,绕着祁府向后巷行去。
夜深人静,似乎连蝉鸣声都很浅。
萧沨晏现在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了,而他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境?
脚步越来越轻……
“别动,把身上的银子都给大爷乖乖掏出来。”
一声低沉的话音突然贴着后背响起,断颜忍不住轻轻一颤,整个人从头凉到脚,似有一泓冰泉倾头而至,连心底的惊呼都哑了声。
惊吓得太过突然,双脚有些发软,一时间没站稳便向后颠了颠,不料身后那人却伸手将他环住,熟悉的气息绕过脖子盈入肺腑。
随之而来的便是轻的不能更轻的一声笑。
“吓到你了?”
断颜一怔,立即回身去看,朦朦月色下,萧沨晏正满眼欢喜地盯着他瞧。
霎时心绪宁静。
断颜说不出话来,回过身去紧紧将那人拥住,反倒是让萧沨晏颇觉意外,喉头哽住,再也开不出玩笑,半晌,小声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听他回答,高处突然落下一粒石子,萧沨晏神色收敛,道了句“原地等我”,纵身便跳上了房顶。
萧一雨抬头,上边扔石子的那人脸冲着他,看不清表情,直到萧沨晏悄悄潜到他的身边,这才又将头转开。
细一观察,这俩人倒是很会选位置。
藏身的房顶根本不属于祁府,而是临着祁府的一个平常人家,房顶不高不矮,着一身黑衣隐在上面,既不容易被发现,视线也刚巧可以透过祁府院墙内的一些树木缝隙觇视。
萧一雨微抿了唇,压低声音对断颜道:“我们多虑了,他们还未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