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逾十日。”
“那就十日,”苏如异咧开嘴冲他笑道,“十日后,师兄从桦州回来,我给你送过去。”
断颜应一声“好”,心下又了了一桩事。
之后闲话无多,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吃饭,惜楠胃口大开,一边嘟囔着“团聚了就要好好庆祝”,一边努力把桌上的菜扫荡干净。
苏如异瞧得佩服极了,瞪着眼睛赞扬她:“惜楠姐姐比以前还要厉害!”
惜楠得意地一仰鼻子:“那当然。”
一顿饭后,几人在门口分离。
萧沨晏四人径直回了府上。
进得房里,这人立即伸手把断颜揽到怀中,埋首在他颈窝轻蹭,柔声柔语地问:“你在不开心?”
断颜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说不上来,应当算是开心才对,可是有些事情听着又很恼。”
“画像的事情?”
断颜点头,萧沨晏又轻轻地问:“那上面画的……应当不是你吧?”
“……是我娘。”断颜抬头看他,眼底情愫纷杂,瞧不太真切。
萧沨晏叹口气,心疼地吻上眼角:“这么久了,或许你当试着原谅上官谦岳……”
“他根本没有变过。”叹了口气,又说,“他让我失望,总是毫无主见……瞧起来满脸慈悲,其实比谁都残忍……从来都是夫人说什么,他就摇摆不定,当初对我娘是如此,如今对小师弟何尝又不是如此。”
“你小师弟?”
萧沨晏不解,他又垂了眼眸低声解释:“你以为小师弟被赶出来真是上官谦岳信了上官晴的胡言乱语?小师弟是怎样的为人,他不可能不清楚。”
“你是说他夫人……可是为何?”
“因为‘苏如异’这三个字,除了小师弟本人不察觉,上官门里,没有一个人不放在眼里。‘毒门’又如何?江湖上若是出了一位神医,有谁会在意他的出处是否合乎情理?上官门为此一分为二,分两系传承,也就并非绝无可能。”
所以干脆斩断念想?
萧沨晏恍悟。
断颜唇边牵起几分苦涩难言,幽幽道:“以大师兄的性子,没有让小师弟这个人彻底消失,也算是念得同门旧情了……”
话到此处,起了些后怕,垂下头拥住萧沨晏,低声喃喃: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竟然留他一个人在府上……”
那人忙伸手抚背,温柔地安慰:“别想多了,我瞧你师弟生性单纯,这些个事情自然不会为难与他,况且他现在被平王护着,哪儿会有半分危险。”
断颜点点头,又满眼疑惑地道:“我就是奇怪,他怎么会跟平王走在一块儿?”
萧沨晏一阵乐,喉口闷着笑了几声。
“怎么走在一块儿的我是猜不着,倒是平王瞧他的眼神,你不觉得眼熟?”
断颜沉默半晌,抬头望着这人两双狼眼闪闪发光的样子,微红着脸颊别开了视线。
萧沨晏又乐,倒是不再逗他。
“明天就走怎样?知道你急。”
“……嗯。”
“去了……你要如何做?”
断颜一愣,听他声音正经起来,抬起头来看,萧沨晏的表情已经无比认真,深邃的墨瞳仿佛已将他内心瞧得分明。
声音有些颤抖。
“你觉得……我应当如何做?”
“不委屈自己就好。”萧沨晏深深地叹一口气,“我就怕你委屈自己……其实我觉得做与不做无甚区别,但你若心里有气便全部撒出去吧,你有我就足够了,别的事情一概随性而为,怎么痛快就怎么做,没有任何事情比自己能开心更重要,与此违背的执念,全都放下吧……除此之外要记得,你决意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敢替你担下,你只管放心。”
“我记得了。”
断颜闭上眼睛,听着这一席话,心里一阵难言感动。
执念,其实这个人不知道,他原先的冥顽固执早就一日一日消散了。
能与他一起平平静静地生活,才是自己现在的执念。
舒一口气,道:“总觉得心境与以前愈发不一样了……要是真被你给惯坏了可就……”
萧沨晏得瑟起来:“我种的因,自然就愿意承受后果。”
“你要是哪天不这样了,我又难以习惯。”
“那我就一直这样。”
断颜突然认真,睁开双眼眸子掩映着眸子,一字一字道得清晰:“沨晏,我和我娘不一样,我往后……是绝不会放手的。”
“你还在不信我?”萧沨晏伸手勾勒他的眉眼,轻轻叹气,“我哪里会给你放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