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厅里,其他人尽数已到,放眼看去不过四人——除了上官谦岳夫妻二人以外,便是上官晴,与坐在他身边的大弟子安作辞。
那夫人当是听说了他的归讯,原本是满眼不悦,待到断颜赶来,瞧得他的容颜,立时整张脸变了表情,惊讶的眸底慢慢浮上一丝厌恶与憎恨。
断颜不理会她的目光,带着二人坐下。
上官谦岳不察觉桌上怪异的气氛,欢欢喜喜地执起筷子,一句“吃饭吧”方且道下,立马关切地为断颜夹菜。
断颜浅浅勾唇,手指摩挲着杯沿:“上官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门下弟子也能同桌共食?”
安作辞脸色不改,身边的上官晴却是一脸不快,嘟了嘟嘴瞪他一眼,道:“大师兄又不是外人,你自己不也把人随随便便往桌上带!”
“这两人一个是我请来的贵客,一个自幼跟着我长大,比我亲妹子你——都还要亲,你觉得哪里不对?还是说,大师兄什么时候也成了我上官府的客人?”
萧沨晏轻笑两声,配合地搁下筷子拱手施礼:“晚辈糊涂,竟然忘了向上官门主与夫人问安了。在下京城萧家长子萧沨晏,失礼之处,切莫怪罪。”
“哼,什么京城萧家,我上官府里除了这个人有人邀过你吗?你……”
“晴儿!”上官谦岳厉声喝止了她,瞧得断颜眉目间的不悦,颇有几分尴尬,于是对萧沨晏回道,“小女无礼,客人切莫介怀。这京城萧家的大名,老夫也有所耳闻,萧老板年轻有为,实乃青年才俊。”
“上官门主谬赞了。”
断颜一双眸子留在安作辞身上,见那人只管吃饭,倒是沉得住气,又道:“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上官府里的规矩是不是改了?”
上官谦岳立时为难起来,尚不知如何回他,身旁夫人轻哼一声,筷子搁到了桌上。
“吃饭也不得个清净,”她斜着眼睛睨着,冷言冷语地说道,“怎么做了十多年的外人,这个时候想管起家务事来了?”
断颜抬起眼来迎上她的目光。
“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十多年来,我皆与你们同吃同住,哪里是外人了,您如此说,岂不是自己一直在拿我当外人?”
“你!……伶牙俐齿,倒是和那个女人一样。”
断颜暗自咬紧了牙关。
不过片刻,唇畔又勾起了些许笑容,语调听来并无情绪:“难得您还记挂着我娘,她当年死的时候,夫人也算得是她念念不忘之人……”
“满口胡言!”上官夫人手一抖,立时打断他的话,声音尖利了几分,“你回来做什么?这上官家让你回来,不是听你胡言乱语,扰人清静的!”
上官谦岳听他提起旧人,本就无比窘迫,见上官夫人变得声嘶,这才道了一句:“你少说两句。”
萧沨晏暗自挑眉——一把软骨头。
“我自然不是回来胡言乱语的,至于回来做什么……是想弄清一些事,顺便让这毒门有所传承。”
彼时,安作辞终于抬眼将他盯着。
断颜不置喙那目光,满是笃定地盯着一时惊愕的上官夫人。
“呵呵呵……怎么,原来是起了贪婪之心?”她以手掩口,突然失笑,勾了细眉眼里尽是不屑,“上官齐慕,我告诉你,这毒门自有晴儿传承,你大师兄安作辞不日便会入赘我上官一氏。”
“原来如此,”断颜不动声色对上萧沨晏的眼睛,那人立时心领神会,他便又道,“原来是这般,没想到大师兄已是自家人了,方才失礼于你,是我的不是。”
上官晴轻哼一声。
断颜接着说道:“说来也是,诸位弟子中,能与大师兄并驾齐驱的,唯有木师弟与苏师弟,现如今两人都身死异乡,入赘一事,自然唯有师兄你是最好的人选。”
上官谦岳听得一怔:“你说承文和如异……”
“爹竟然还不知道?看来有幸瞧得两人尸身的,府里也唯有我一人了。说到这个,正是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情,木师弟和苏师弟皆是门中奇才,为何会接连离府,又不得善果,个中缘由我也只知道些许传言,不知道夫人知晓得是否完整?”
上官夫人愣住,急急厉色道:“我为什么要知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一张口便含血喷人!这两人当时自己要离开,出了事难不成还怨上官府?”
“夫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断颜莞尔,“其实我什么都没说,夫人倒是激动个不行……我不过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爹是听了夫人您的意见,才将苏师弟赶出去的,现如今出了事,总归冤有头债有主才对……不过夫人您行的端,人不是你害的,哪里还怕夜半敲门声,当年我娘是自己要去死的,您不就睡得很安稳?”
“你!”
“不过说来也是,两位师弟死了,想必对夫人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要招一位上门女婿,也不是非大师兄不可的,现如今只剩下大师兄这么个好人选,事情就简单许多,师兄你说是不是?”
安作辞笑了笑,终于开口道:“师弟是在怀疑,他们二人的生死与我有关?”
“大师兄多虑了,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爹知道罢了,并未如此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