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侧躺着,听着这番言语,只觉眼中一股热意。
有泪水从眼角淌下,滑过鼻梁,湿了枕头的旧衣。
出家……抛却世缘……
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自己的父母,纵然一家人并没有多少时间聚在一起。
他甚至想到,自己死掉之后,父母会是怎么样的伤痛。
万籁俱寂之时,唯有蛙鸣声声。
金蝉却了无睡意,便翻坐起来。
看看身侧,天蓬和沙僧或躺或是靠在山岩上入眠,唯有孙悟空依旧是打坐姿态,似在守护着众人。
这个处男童子鸡……
金蝉其实很想问问孙悟空,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深深的埋在心底,从最初的恐惧到现在的迷茫,他渐渐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孙悟空了。
有时候他真的很厌烦这种‘欺负’孙悟空的游戏了。
轻轻的爬起身,小心翼翼令自己不发出声音。
蹑手蹑脚来到妖怪孙的身旁,刚想低声叫唤,却在此时,妖怪孙清冷的声音先他一步低低的响起。
“师父,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入寝?”
金蝉怔住了,继而缓缓的在打坐姿态妖怪孙身旁屈膝坐下。
“我……睡不着。”金蝉低声道。
“要不要弟子助师父入眠?”
金蝉顿时斜过眼,瞪着妖怪孙,“你想打昏我啊,小心我念咒!”
“……”轻轻一声叹息响起,过后便又是静默无语。
良久,金蝉咬着下唇,蓦然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孙悟空浑身一颤,声音冷硬道:“师父,弟子何时曾做过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你不要以为我认不出来,你的眼睛……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你……”
金蝉突然想起一段很有名的台词。
孙悟空盯着唐僧,心里却很是震惊。
他做梦也想不到,唐僧竟然知道……在最后,他要杀他的结局?!
这怎么可能?!
他的眼睛?难道是他的眼神泄露一切?
“弟子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
“你还要装傻,你还对我说,自己是神呢。”
孙悟空都被唐僧给弄糊涂了,迟疑道:“神?弟子虽曾修过道,但现在已经了跟随师父出家,岂有成神的道理。再者,弟子可以发誓从未说过这种话。”
“啊?”金蝉摸摸光头,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自己惨死的那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心上,怎么也忘不掉。
这双金色的眼睛,那样的残酷,那样的美,这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人拥有呢?!
“也许你忘了,我提个醒,你把我推到车轮底下,还说该上路了——”
“师父,你是不是生病了?”妖怪孙露出担心的神色。
金蝉紧揪着自己的僧衣,“你怎么可能忘掉呢?那才去年的事啊。”
“去年?弟子还被压下五指山下啊。”
“……”
金蝉心道:对啊,他那会儿醒来,便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什么猎户家里,妖怪孙还一直在山下压着呢。他这都没想到?难道他真的弄错了?!
可那双眼睛……难道也是他看错了?
静默了片刻,金蝉只觉一头汗。
他尴尬的笑道:“那可是我弄错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去睡了。……你整晚这么坐着,不累么?”
“弟子要守护师父,这是弟子的职责!”
金蝉怔忡着,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和愧疚。
想想自己一直误会妖怪孙,对他冷言冷语,时不时的奚落、讽刺,结果对方还这样忠心耿耿。
天哪……
也许是那晚之后,金蝉对妖怪孙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只不过,一直以为都是动不动讥讽的,不可能一下子就180度的转变,至少现在说话柔和了许多。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妖怪孙似乎也感觉到了。
师徒几个的关系也融洽了几分,至少没有刚开始那样的别扭了。
有时候还会开开玩笑。
“这匹真的是龙么?”沙僧在听说白马是龙王三太子变的,十分惊奇。
金蝉得意道:“当然是龙啦。”
这要是让以前的学长学弟们知晓,那该有多威风啊。
他可是骑着龙,一路走马观花,欣赏风景。
又有孙悟空保驾护行,前锋开路,身旁有猪八戒牵马,身后有沙僧挑担。
虽然这几个徒弟带出去是丢面子,但了胜于无,就他坐的最高最威风了。
“可这马为什么走的这么慢?”
金蝉正待开口,妖怪孙笑道:“想要它走的快,也很容易啊。”
说罢,金箍棒蓦然出现,作势欲打。
那白龙马受惊,四蹄疾如飞电,所过之处,尘烟滚滚。
金蝉惊叫着,颤音久久在空中不散。
用力勒住缰绳,偏偏那马力大无穷,哪里勒得住。
“啊啊~~~你这个在室男!我要念咒了,救命~~~~”
身旁出现一声轻笑:“师父,只管快骑,弟子会保护师父的。”
“快快……停!!!”
终于马身停住了,金蝉用力的喘息着,吓的脸色刹白,心口怦怦直跳。
猴子模样的妖怪孙同样出现在马身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原本想要破口大骂的话,都卡在喉间,只是喘气。
看看猪八戒和沙僧还远远的被甩在身后,这里唯有他们二人。
“悟空——”
“师父,想说什么?”
金蝉俯低身体,压低声音道:“你都没想过谈恋爱么?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还是处男,很没面子的!”
“……”
妖怪孙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又变成冷冰冰模样,“师父,身为出家人,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无稽之谈。师父难道忘了,为什么要为二师弟取名为八戒么?要知道,心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虑!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