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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白天的打斗对哨兵的本能造成了较大的刺激,却又没有向导对他进行有效的精神安抚,曹cao感到自己的感官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再次躁动起来。他已经脱了衣服,可裸(和谐)露的皮肤仍然传来阵阵刺痛,似乎连振动的空气都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耳中轰鸣不止,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被放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身旁石灶里的小篝火已经熄灭了,山洞里一片漆黑,可他仍然看得十分清楚。除了山洞里本来就有的事物,还有如同贴在眼球上的大块红斑侵蚀着他的视野。但超越这一切之上的,还是来自他脑中的剧痛,仿佛有什么在搅动撕扯他的脑仁,痛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生理上的痛楚,还是精神狂乱的前兆。
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疼痛依然得不到缓解。这动静很快惊醒了郭嘉,曹cao听见他慌乱地叫了两声老大,然后就把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肩头。
曹cao心里知道,郭嘉摸黑过来抓他的肩头,是想来扶他的,因为现在他正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但是郭嘉的那一只体温偏高的手掌对于此刻的曹cao来说就犹如滚烫的烙铁,刚一摸上来就疼得他一声惨叫。曹cao根本顾不上思考,一扭身把那只手打开了。
郭嘉见他这样,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曹cao哪还有心思管他,躬身抱着自己的脑袋就往地上磕,只盼这样就能把那股痛给磕出去。郭嘉在黑暗中不能见物,直听到他磕出“咚”的一声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忙上前阻止,却又被他一掌推开。
“……老大……你冷静点……”郭嘉的声音变成一种扭曲的诡异响声传进曹cao的耳朵里,他努力地想去辨识,去理解,却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清郭嘉在说什么。
短短的时间内,一切都变本加厉地乱了套。脑中的剧痛简直要杀了他。曹cao无法再忍下去,他发出一声怒吼,起身撞向了一侧的山壁。
这一下直撞得山洞里扑簌簌地往下落土。曹cao感到额角一烫,一股腥甜的血腥气瞬间充斥鼻腔。是他自己的血,这令他体内的血更加狂躁起来。他感觉不到撞击的痛楚,因为那痛楚已被他脑中的剧痛掩盖。暴走的感官让理智迅速离他远去,最后连感官本身也彻底陷入一片浑沌模糊的状态,什么也分不清了。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现在他只想解脱或者毁灭。总之,他不想再这样痛下去了。
他从山壁上撑开身体,歪歪扭扭地想站起来,却突然感到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包住了自己的脑袋,甩也甩不掉,扒也扒不开,就像一片热乎乎的棉花黏在了那里。他又试着动动身体,轻而易举就把那棉花带了起来。他心里一阵畅快,管它是什么,都休想阻止他。现在他就要让这头痛去死,否则就让这颗头去死,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须做个了断。
他晃晃脑袋,起身向另一侧的山壁猛撞过去,这一下又用了更大的力气。但就在他快要撞上山壁的一瞬间,头上的棉花突然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道,硬生生把他的身体带歪了一点。这角度的改变虽然很小,却还是让他撞偏了,他的脑袋只是隔着棉花从山壁上擦过去,这一下等于是白撞了。
曹cao大怒,抬手就去抓那片棉花,想把它从自己头上撕下来,却怎么也撕不动。他又去岩壁上磨,也根本磨不掉。正狂乱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额头上又是一热,又一股血腥气瞬间弥散开来。那血是热的,起到的作用却是相反的。曹cao只觉仿佛有人往自己的头顶心浇了一注清水,这注水渗过他的头皮、头骨,一直渗入他的脑子里,舒解了他的疼痛,而后在他的血液中缓缓下沉,流遍全身。
混乱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渐渐依序重置,回归原位。
他又能看清、听清,清晰地感知一切了。
曹cao的身体僵着不动,脑子却已率先清醒过来。
可是这一醒来,他的心就凉了。
因为他知道那片“棉花”是什么了。
那是郭嘉的身体。郭嘉把他的脑袋整个抱在怀里,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身上,把自己团成一个弧形的r_ou_垫,垫在他的脑袋和山壁之间。
曹cao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他,摸到了他背上翻起的皮r_ou_。
刚刚淋在他额头上的血也不是他的,是郭嘉的。
曹cao膝头一软,跪倒在地。
随着他身体的下坠,郭嘉的身体也跟着颤了一颤,可那姿势却没有改变,仍然死死地抱着他,力气大得惊人。
曹cao轻轻往上摸,摸到他的胳膊、肩膀,又摸到他的头发,哑声道:“奉孝,好了……我好了……”
他反复说了好几遍,郭嘉才终于听懂,慢慢把四肢松开。曹cao怕他掉下去,忙用手掌托住他的腰背,小心翼翼把他放下来抱在怀里。
郭嘉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下子卸了力气,靠在他身上问:“醒了?”
“你是不是傻!!”曹cao怒吼。
郭嘉的样子有点无辜,撇撇嘴道:“我怕你……不小心……把自己撞死了。”
曹cao眼睛里一片s-hi热,他肠子都悔青了。郭嘉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声响,曹cao怕他睡过去就醒不来,一边查看他的伤势,一边不停地哄他说话:“奉孝?你先别睡,跟我说说伤到哪了,哪里疼啊?”
郭嘉合着眼皮,无声无息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道:“哪里都疼。”
曹cao心疼得要命,忙给他前后上下检查一遍。刚才郭嘉的后背被他抵在山壁上磨蹭,衣服和背上的皮r_ou_都磨破了一大片。后脑勺左侧也被撞破了,有一小股鲜血正沿着脖子往下流。此外胳膊和腿的外侧也有不少擦伤。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曹cao发现郭嘉的嘴巴里面也有血,刚才就已经吐了一些在他头上,虽然目前暂时看不出有恶化的趋势,但曹cao怀疑这是内伤所致。他想着便将手掌轻轻按在郭嘉的胸部,郭嘉果然“嘶”地一声抽气,疼得脸都皱了起来,曹cao便知道他的肋骨被撞坏了,可能还伤到了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