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商瞄了胖子一眼,接过碗直接喝,两三口就解决了,正在胖子松了一口气想要拿回空碗的时候,玄商忽然一松手,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瘦子和胖子惊得要去收拾碎渣,却见玄商弯下腰,一把将尖锐的碎片握在掌心,顿时整个手鲜血淋漓。
玄商问:“血是什么颜色的?”
两人异口同声:“红。”
这时听到动静的南宫祈推门而入,胖子和瘦子瞬间消失,南宫祈就见玄商用手抹了一把脸,血液顺着轮廓流下来,衬得他俊美到凌厉的脸颊更加残酷诡异。接着玄商开始旁若无人地穿衣服,南宫祈连忙退出去,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吃完早饭,江立带着玄商去镇上,方英秀嘱咐他:“你到那边露个脸就好,人家态度不好也不要介意,毕竟失了孩子。”
江立正是要去参加柳晨诚的葬礼。虽说柳晨诚挨打这件事从直接原因上来说绝对算不到江立头上,江立差点被牵连所以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是间接上,付贵是为了嫁祸他才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柳家人在抓不到付贵的情况下迁怒他,似乎也不能苛责。总之,江立的立场比较尴尬,必须去表示一下缅怀,且要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说起来,”江耀忽然道,“李大嫂他们还住在柳府吗?”
南威回答:“没见着他们回来,李大嫂连小灵都带去了,怕不是暂住而是要常住了吧。”
方英秀皱眉:“李家媳妇这身孕也该有四个月了吧,柳家虽说是大户,毕竟兰惠是为李家传宗接代……没这样的规矩啊。”
江耀摆了摆手:“诶,管他呢,人家宅子里的事情咱不清楚。”
方英秀点点头不去想了,南威跟在江立和玄商身后出门。
江立捧起玄商的手,心疼地碰了碰雪白的纱布,说:“下次小心些。”
玄商说:“不疼。”
江立笑笑,玄商就反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肚轻轻蹭。
南威一路上光看着他俩手拉手黏在一起走路了,看得直搓手臂——j-i皮疙瘩。
去柳府的路上刚好经过上次江立买川菜的那家店,玄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味道,非要吃。
江立无奈:“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玄商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那意思——要买。
“下午回来再买好不好?”江立心想他们是要去参加葬礼的,自带食物算怎么个意思?
玄商还是不动——要买。
江立扶额。他发现玄商对认定的东西特别执着,一门心思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的执着,对东西是,对人也是……想到这里,他有点脸红,咳嗽了两声,转头对那伙计说:“你们这里可以送餐吗?”
伙计愣了愣,回答:“离得不太远,买得又多的话可以送。”
江立随手一指:“那一排都给我包起来,送到竹林村。”
伙计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猛地瞪大了眼睛。南威拿出钱包来自觉地付账,一脸r_ou_痛。有钱买点啥不好,非买一堆辣菜,公子这对象找的,不好养啊不好养。
江立看玄商像个吃到糖的小朋友那么开心,也就感到满足了,哪还考虑花钱的问题。
慢悠悠走到柳府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进进出出都是穿丧服的。柳员外站在灵堂外,形容憔悴,一夜间像是老了十岁,毕竟年纪大了,痛失爱子,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看到江立的时候,柳员外眼神变了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柳员外的正妻哭号了起来:“你怎么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我的诚儿怎么会被打,他那么乖巧懂事,还这么小就没了啊——”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闭嘴!”柳员外冷喝一声,让下人把她扶到后面去休息。
江立全程没有多说什么,上了炷香就拉着玄商到角落里去等着,南威则是去后厨看看李大嫂。因为家里男丁少,李二柱也帮着在前面照看着,过来跟江立打了个招呼。
江立看李二柱心事重重的,问他怎么了,李二柱苦笑着也说不出来,估计是这几个月住在柳家住得一点不顺心。
玄商听着两人随意聊天,眼睛看着别处,好似不甚在意,却坏心眼地一直挠江立手心。
江立无奈地瞟他一眼,李二柱这才注意到这人,江立就编谎话大致介绍了一下。
撇开这边三人不提,李大嫂本来在后厨监督洗碗的下人们,看见南威眼睛一亮,神神秘秘拉着她走到偏僻处。
南威不解:“怎么了李大嫂?”
李大嫂低声道:“南威姑娘啊,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你帮着大嫂我分析分析,有个事儿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也不敢跟二柱小灵他们讲,整日里想得抓心挠肝的。”
南威挑了挑眉:“您先说来听听。”
李大嫂左右看了看,确定足够隐蔽才挨着南威的耳朵开口:“我家那媳妇,不是怀孕四个月了吗,虽说老住在娘家不合情理,可是柳员外看重这一胎,亲自跟我商量让兰惠留下来,我想着天大地大孩子最大也就没拒绝……”
李大嫂一直很期待孙子或者孙女的降生,从来了柳家的第一天开始就乐呵呵的,恨不能一天到晚照顾着儿媳,生怕有点闪失。不过应了乐极生悲这个词,越是仔细观察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总觉得柳兰惠的肚子大小和言行举止都跟一般孕妇不太一样,本以为是自己关心则乱太多心了,没想到有一天竟撞见了柳兰惠的贴身小丫鬟在处理带红的布条,鬼鬼祟祟一副心虚的样子,明显那布条不是丫鬟自己的。
李大嫂就纳了闷了:“柳员外请了最好的大夫轮着给兰惠诊脉的,结果不可能出错吧。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兰惠压根没怀呀!那她这是图啥呢?”
怀还是没怀,这真是个问题,愁死李大嫂了。
“这事我跟二柱都没说,怕闹出动静来,可这心里实在难受!”
南威听完,敛眉想了一会儿,安慰李大嫂道:“您先别急,生孩子这事情到底是有个结果的,再等几个月不就见分晓了。”
李大嫂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愿只是我疑神疑鬼了……”
目送李大嫂离开,南威对着院墙招招手,一个蒙面人刷拉跪在地上,说:“楼主请吩咐。”
南威道:“刚才的事情都听到了吧,去查查。”
“是。”
蒙面人刚走,南威就听见前面传来喊声:“小侯爷夫人到!”
几个丫鬟小厮都跑出去看热闹:“二小姐回来啦!”
南威皱了皱眉——柳家二小姐?令虢侯儿子的嫡妻吗……
☆、彼此的心思
南威在后厨转了一会儿,看得直皱眉。这豆腐饭的菜做法简单却异常油腻,看着就没有食欲,她一边想着还是早点劝江立回去,一边慢悠悠走到前面,半路上忽然听见西厢房传出大哭大喊的声音。
刚才还热热闹闹迎接二小姐活像柳晨诚没死似的,这会儿怎么进进出出的下人脸色都变了?
南威顺手想拉住个丫鬟问问,结果那姑娘越过她嚷嚷着往灵堂跑:“不好了老爷,大姑爷,大小姐出事儿了!”
恰巧捧着碗路过的李大嫂闻言一惊,一把推开房间门,就见柳兰惠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身下都是血,而柳家大小姐柳兰芝站在旁边好似慌了神,看见有人进来了就连连摆手:“不是我……她……我没有……”
李大嫂赶紧要去扶柳兰惠,刚才嚷嚷着跑出去又很快回转的丫头猛地冲过去扑住柳兰惠,带着其他几个小丫鬟手忙脚乱地把她搀回房,李大嫂想帮把手一时却没找到机会。
匆匆赶到的柳员外站在门口听着耳边交织的“快请大夫”“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二小姐究竟在做什么呀”的议论声,脸色不变,胸口却快速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气断气。
“爹……我……”
柳兰芝虽然高嫁,侯府里令虢侯并看不起她,丈夫也是个花心的,各色宠侍加起来能绕青楼一圈,况且从小柳员外就是严厉的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她看到自家老爹这样子就两股战战。
“爹我真的没有推她,我不知道——”
话未说完,一个利落的耳光就招呼在她脸上了。
柳兰芝被打得愣了愣,如梦方醒般转回头,说道:“爹……再怎么说,如今我也是嫁进侯府的人了,您怎么能打我?”
柳员外站在那儿不说话,柳夫人哭到半晕,扶着几个丫头走到柳员外身边,声泪俱下:“老爷,咱们晨诚已经去了,您不能再把兰芝打出个好歹啊,兰惠不过是庶出,那孩子……”
柳员外反手想拍柳夫人,念在她痛失爱子的份上没打下去,只是说:“就是你这样的妇人之见才养出这种玩意儿!”
这个时候他不在乎嫡庶了,他就是想要个孙子以后能继承家业,柳晨诚不中用了,两个女儿又都是高嫁到别人家的,孩子万万没有归到柳家的道理,想来想去也只有欺负欺负李二柱,怎么就没有人懂他的心思呢!
柳夫人还想说些什么,柳员外一甩袖子愤愤地走出去,半道上就有丫鬟如丧考妣地对他说:“老爷……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