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了体内封印的第五长青虽然身体状况接近崩溃,力量却是空前的强大,本来的成仙基础加上五百年的心境进步使他几乎靠近半神的层次,这个颜乐没有他们之前碰到的齐枫和假秦三思弱,但也抵不住第五长青的全力攻击,很快出现颓势。
第五长青勾唇一笑,正欲使用捆仙之法――天地囚笼――将颜乐控制住,斜刺里却冒出一团黑色火焰,轻而易举打破了号称坚不可摧的高阶禁锢术。
天地囚笼如蜘蛛网般四分五裂,颜乐鲜红的眼珠几乎从眼眶中掉出来,抓住第五长青怔愣松懈的时机一跃两跃就没了身影。
第五长青看向出手的来人,责难质疑的话还没问出口,自己倒先吃了一惊。
“蛇君?”
☆、曾经的恋人
“我真的以为他为了你会什么都抛弃呢, 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那位的, 不过也在预料之中呵……”
“快点醒醒吧,自己去看看,你的小阿彻的真面目, 你一定会感到惊喜的。”
“嘿, 江立,你别装死了,他舍不得下重手打你,你可以试着慢慢睁开眼睛的……”
心魔一直鼓励江立奔赴死亡, 这还是第一次劝他早点从黑暗中醒过来,江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不想听从心魔的蛊惑, 却对他说的颠三倒四的话有些好奇,“那位”是谁?什么叫做阿彻的真面目?
江立在意识中追问:“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心魔带着恶意地笑开了:“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的阿彻在这种情况下舍你而去,并且保护坏人离开, 你一点不吃醋不怨愤吗?”
虽然不知道心魔在说什么事情……吃醋?怨愤?江立“哦”了一声:“你还是想激起我的坏情绪, 我才不会相信你。”
心魔难得的语噎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低哑惑人的嗓音:“没关系亲爱的江立,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需要去证实你给予阿彻的信任是不是被珍惜。我是说,你那么难得才找到一个可以陪伴的人或灵兽,万一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呢,这你也不在乎吗?”
心里慌慌的, 江立却用嗤笑来隐藏真实的心情:“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阿彻还这么小,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他根本不懂。”
“借口!你这是借口!你亲眼见到他展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博学和深沉,却懦弱地用这种理由麻痹自己。”
是借口吗……
江立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最终悲哀地承认。他不是不了解有些大能或高阶灵兽有转世轮回再生的能力,他只是不愿意去想阿彻留有之前的记忆。
他以为遇到阿彻的时候是一颗蛋就意味他可以陪伴阿彻从生命的起点开始直到生命的终点结束,可是一旦相信转世轮回这一说,他,江立,就自动变成了阿彻漫长生命中一个平凡的过客,变成了长生路中一个说说笑笑的调剂品。
凭什么,凭什么阿彻是他的独一无二,他在阿彻心里却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呢,这对他不公平不是吗?
“我从没有问过他什么,所以他也没有骗我,他只是选择了不说,这是隐私。”
心魔笑得更加放肆:“得了吧,别安慰自己了,一个用沉默保守秘密,一个用宽容隐藏占有欲,你们这两个奇葩真是天生一对,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
“别废话了!”
随着心魔发出一声大喝,江立只觉得脑仁生疼,身体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了,清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意识该回去了!”
昏倒在地上的男人猛地坐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下意识寻找起第五长青和阿彻来,窗户开着,房间里只有他一个,顾不上意识刚刚回归带来的晕眩后遗症,他赶紧追了出去。
江立并没有很费劲就找到了他的目标,因为那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魔修,黑压压一大片,看上去颇为壮观。有趣的是,这些人明显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第五长青和颜修的,一派是支持“颜乐”,或者说是这次心魔爆发的幕后cao纵者的,两派面对面站着,彼此打量,释放出来的威压在半空中碰撞,无心鬼、无情鬼、无头鬼也在其中。
江立没看到小小的阿彻,却看见第五长青把伸长的玉牌指向一个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背手站立在空中,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第五长青看起来却很紧张,时刻准备拼命的样子。
“第五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彻呢?”
在场众人齐齐转过身来,对峙双方暂时停下了没有硝烟的战争,第五长青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着黑衣男子,沉声回答道:“不就在你面前吗?”
江立顿时张大了嘴,扬起脸,瞅着这黑衣男子。长得倒是极为俊美,可他的阿彻是个小不点,这位仁兄却人高马大的,第五长青莫不是被打傻了?
“你没听错,这就是从你那颗蛋里跑出来的,他刚才还故意放走了颜乐。”
江立觉得脑子有点乱,定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黑衣男子的眼睛跟阿彻确实很像,乌黑发亮,如夜晚的天空沉寂,却在不经意间漾起星辰般耀眼的眸光。
玄商皱着眉看了看第五长青,缓缓道:“我说过,这件事情跟君未没有关系,我会解决。”
第五长青说:“你如果没有拦住我,或许我已经从颜乐嘴里问出了《万魔谱》的下落。”
“心魔生于恶念,死于释然,外物根本不会对心魔产生影响。”
第五长青愣了:“不可能!我堕天之时颜修就是用万魔谱祛除了我的心魔,为此他还牺牲了三百年的修为。”
“所以说你蠢。”玄商冷冷道,“其实不过是他的陪伴和你自己的决心使你克服了堕仙的巨大的愧疚和羞耻,归根结底你是自己杀死了心魔。而颜修这么做,无非是让你觉得更安心罢了,毕竟念头这种东西难以控制,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只是用万魔谱简单粗暴地安慰你,让你不要老是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心魔二次复发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原来如此……”
第五长青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他这会儿已然搞不清楚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颜修为他殚精竭虑,难过颜修说到底还是欺骗了他。
如今颜修行踪未明安危难测,第五长青很不甘心,这五百年有太多的事情横亘在颜修和第五长青中间,因为交流的贫乏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他们需要敞开心扉没有保留。
所以第五长青暗暗祈祷,希望颜修可以平安归来,希望上天能再给他们一个了解彼此的机会,不要留下永生永世的遗憾。
江立这时已经无法关注第五长青的心态了,他从玄商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反应不过来了:“君未?是指我吗?”
虽然那张古怪的写着两个名字的纸已经沉在了弱水潭,已经与阿彻的蛋宝宝形态融为了一体,消失得彻底,但江立还牢牢地把那两个名字记在心里。
君未,阿彻。
后者他直接用来给蛋宝宝取名了,而现在这个黑衣男人却称呼他为“君未”……
玄商见第五长青领会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多废话了,转过头与江立对视。
这好像是他们死别之后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见面,没有小桥流水的诗情画意,没有山高海阔的壮烈激情,也不是岁月流转尘埃落定的安稳,只是意料之中的重逢,只是心头萦绕的叹息——
你还在这儿,我也还在。
江立定定地看着玄商,越看越是熟悉。
在那个繁华的京城里,他有一间安静的房子,院中种着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树,树下是一个石桌和一个石凳,桌子上经常备着笔墨纸砚,田野上四时的风跋山涉水而来,吹得那叠白纸哗哗作响,无人落笔,石头却有灵,日复一日怀念着那个不停抄写“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男人。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任x_ing地消磨浮生,笔尖微颤,心爱之人的眉眼跃然纸上。他每天都在画这幅画,逼迫自己不停地回忆,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还记得,那人就不会消失在时光缝隙里。等有一天他完成了这幅画,差不多就是自己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
碧落黄泉,总有容身之处,总能找到的吧……
“我们以前见过吗?”
江立想着,也不自觉问出来了。
玄商眉眼温柔:“是,很久以前,我们是恋人。”
“恋人?”江立感觉脸上发烫,“那……”
“我受了重伤,变成了原始的蛋的形态,又被你捡到了。”
江立这下是真的相信了,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惊喜,一时间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先感慨了一句:“原来阿彻长大了会这么好看?”
玄商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江立第一次明白“花痴”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大概就是现在他看着玄商的样子。
“咳咳,”眼看着两人深情凝望到忘了正事,第五长青不得不当个坏人打断他们,他指着远处道,“那个是黑魔信号,估计是颜乐放的,魔域的分裂将再次重演。”
江立这才注意到在黑魔信号的引导下有一派魔修已经快速赶去集合了,每一个眼中都有邪恶的光,有一些会间或出现挣扎的表现,可能是心魔还没有完全控制他们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