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蛮荒境的守护神青珩,你还能认出我吗?”
福禄道人嘿嘿一乐,喷出一嘴的酒气,大声嚷嚷着:“认识,青长武帝的那个姘头嘛!”
“噗——”朱雀赶紧捂嘴,生怕青珩武帝杀神灭口。
第五长青尴尬地看颜修,青珩武帝已经气得直接一个喷水的小法术砸了上去,福禄道人被劈头盖脸的水弄得直咳嗽,脸上的热度倒是退下去一些了。
头痛欲裂,福禄道人纳闷地看着面前的众修士和神仙,愣愣道:“这是哪里?”
“事情的经过太复杂了先不解释了,我们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江立的来历。”
福禄道人眼神认真了些:“你是说白术家的徒弟?”
“没错,就是他!”
“这……”福禄道人有些为难,“白术不让我随便说的。”
“现在不是随便啊,这对我们很重要,白术昏迷不醒,只有你能解开这个疑问了。”
“什么?白术出事了?”福禄道人大为懊恼,“唉,早就提醒他要小心了,他还是放不下那颗为徒弟cao碎了的心。”
“江立的来历确实有问题?”
福禄道人看了看第五长青,点头。
☆、决战的来临
昆仑境。
玄商默默地走向山顶, 陆吾与菩提老祖已经在半路悄然退下。
树木枝杈间凝结的坚冰映照出玄商俊美而冰冷的脸孔,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昆仑境的每一寸土地他都熟悉,他曾经匍匐在地,蜿蜒静默地爬行, 细嗅泥土原始的腥味, 感受从无尽的虚无荒诞中产生生命的悸动,孤寂着永生,女娲说这是神灵的命运。
五百年过去了,玄商恍然间觉得自己从没有离开过这里, 这一片土地孕育了三界的x_ing灵,持续地给予他力量,人情世故都变了, 沧海桑田几轮了,莽莽昆仑依然伫立。原来渺小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每个个体的本身。
“商儿。”
温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关切与宠溺,轻飘飘的, 又重有万钧, 玄商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那迫不及待下山来接他回家的女神, 她巨大的蛇尾盘旋成一个好看的形状,乌黑的长发闪耀着银河的光辉,白皙光滑的皮肤诉说着不老的真谛。她的美丽与包容无懈可击。
但是有什么已经改变了。玄商闭了闭眼。
“母神。”
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却让女娲一瞬间红了眼眶,仿佛声音里也掺杂了咸涩的泪水:“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玄商完美地掩饰了在蛮荒境与众神战斗时受的伤,就是脸色苍白一些,他不愿意女娲再受到任何刺激。
“我也愿意陪在您身边,尽管现在已经不行了。”
“你在责怪我吗?”
“不……”
女娲轻轻笑了笑,亲昵地拉过玄商的手,踩着地上掺杂的雪与泥往上走,一只被冻坏的麻雀从枝头上掉了下来,以下一秒就要起飞的绝美姿态死去了,浑身凝结了一层白霜。越往山上走就越冷,但是这对女娲来说没有关系,大地的母亲走到哪里哪里便温暖如春。
“我第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很害怕。天地是混沌的,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第二个跟我一样的生灵。”
“我很无聊,我就想要一个能陪着我的东西,能跑能笑,会说话,会和我一起见证从无到有的过程,接着我开始尝试。”
尝试的结果就是创造出了玄商。玄商沉默地听着,思绪仿佛也跟着女娲的回忆一起来到了那个一切都很纯粹的时代。
玄商之于女娲的意义是超乎爱情和亲情的存在,黑暗中第一缕阳光,在女娲的整个意识领域还一片空白的时候就深深地植根,于是他的地位先入为主、轻而易举地超过了后来的人类。
过度珍惜,过度保护,也导致了在玄商出事之后,病态的扭曲心理。
玄商忽然停下脚步,放开女娲的手,沉声道:“可是很多人是无辜的。”
“无辜?”女娲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声音陡然拔高,“他们伤害了你,那些爬虫一样软弱无能的人类,他们自以为可以掌握自然的一切,他们把自己的位置提升到神灵之上,他们还妄想接近永生的层次,他们该死!”
饶是玄商对女娲的反应已经又一定的预计,女娲表现出来的恨意浓重到还是震惊了她。在他的印象里,女娲对人类慈爱而包容,她是他们共同的母亲,而这位母亲现在却口口声声骂人类是软弱无能的爬虫?
看清玄商眼中的不可置信,女娲稍稍收敛了凶狠的表情,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像刚刚谈恋爱的小女生一样局促道:“吓到你了……”
气氛是尴尬的静默,事到如今,他们似乎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你吗?”玄商问,语气甚至有些哀戚。
女娲沉默半晌,缓缓地摇摇头:“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们了,那些心魔,自动从主魔身上分裂出去,它们的每一次诞生和死亡都在损耗我生命的原初力量,谢谢你,我的孩子。”女娲温柔地捋了捋玄商脸侧的头发,“我知道你救心魔的目的是为了最终能够救我,但是没有意义了,我能感觉到——”
女娲张开双臂,身体舒展为翩飞的蝶,玄商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见后面的树木、山峰和积雪。
“我爱他。”玄商忽然道,“从看见他的第一眼,直到现在。”
女娲慢慢地放下手,眉目间流露的情感变得难以捉摸:“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他与我的伤没有关系,不该承受这么多年心魔的折磨,他应该好好地生活,正常地轮回,而不是来到修仙界……”
“不!没有他,你不会远离我,你不会差一点就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他夺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诅咒他,我诅咒那两个蠢货,永生永世承受你百倍的痛苦!”
“母神,”玄商强硬地打断了她,“您已经错地太离谱了。”
此时,蛮荒境。
差不多集合完毕的心魔大军总算是跟众神仙对上了,然而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众神仙就处于劣势,因为他们心中还有顾忌,不愿对昔日的朋友甚至爱人下狠手,心魔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招招狠辣,随处可见自杀式攻击。
“颜修!”
战斗之中,青珩武帝和第五长青同时向颜修靠拢,颜修应付着面前的攻击,以背与他们相抵,大喊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他们的数量一直不减少,反而还源源不断的增加。”
“废话!我当然发现了,朱雀和烛龙不是已经紧急下地狱去接江立了吗?”
福禄道人说,白术剑仙遇到江立的时候,江立静静地安睡在天河岸边,身上没有一件蔽体的衣物,安详如婴儿。白术x_ing格高傲冷清,轻易不收弟子,吸引他收下江立的,是江立身上浓厚的功德力量。一个前半生完全成迷、追踪不到出身来历也预测不出未来发展的人,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事情才会积累了深厚的功德?
更令白术剑仙搞不懂的是江立不仅有功德,还有心魔。功与奖,罪与罚,两样完全矛盾的东西汇集于一身,似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出于一时好奇,白术剑仙收下了江立。而在接下来的相处中,白术剑仙渐渐发现江立是一个坚韧善良,心灵很纯净的孩子,这就更让他迷惑,心魔要有人x_ing的漏洞和弱点才能产生,江立究竟有什么弱点是值得心魔大做文章的呢?
听到这里,颜修之前的猜测无限地接近真相了。江立身上的心魔很有可能是这批心魔的主魔。不除掉主魔,心魔就不停地分裂,永远不会有完全消灭的一天,修仙界众修士在数量上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正在思考分神之际,第五长青忽觉眼前闪过一个巨大的y-in影,同时听到琅嬛地灵惊心的呼唤,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地灵扑倒在地。
颜修和青珩武帝均惊骇地回头,只见上一秒还无比正常的太上老君已经被心魔控制,他那个炼丹的丹炉是天地间的灵器之一,也是赤眉仙君最想要的炼丹炉,此时正压在琅嬛地灵的身上,丹炉内的吸力把地灵牢牢地控制住,全身鲜血淋漓。
“琅嬛……琅嬛……”第五长青小心翼翼地喘着气,抖着手抹开地灵脸上的血污,生怕动作大了一点地灵就会消失。
“主人,琅嬛已经活得够久了……不需要难过……”作为地灵,琅嬛体悟自然,看尽神来神往,生死对他来说都没有遗憾了。
“不,琅嬛,你不会有事的……”
颜修和青珩武帝联手打晕了催动丹炉发力的太上老君,力道一松,琅嬛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眼角嘴边的皱纹都染上了温和之意,眼神仿佛穿透时空的洪流,洞穿隐藏最深的本质:“有始有终,人如此,神亦如此。”
话音落下,在第五长青悲痛欲绝的目光下,琅嬛地灵缓缓消失,琅嬛地还在,却从此失去了它的灵魂。
颜修把第五长青抱进怀里轻拍着背,第五长青埋头在颜修锁骨处小声啜泣,他不愿让别人发现他的软弱和悲伤。
伤亡带来的悲痛和持续战斗的疲惫让众神渐渐颓丧,后方紧紧揪着心的修士们也越来越绝望,他们实力太弱,这种级别的战斗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任凭失败的怪物在心中肆虐,殊不知,他们越是这样想,心魔的控制也就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