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从没研究过所谓风水之术,不过亏得他修过仙,随便瞄一眼就能看出灵气这玩意儿,图片上展示的地方确实灵力很充足,不过他总觉得某些布局有点奇怪。
冯至宽道:“说来也惭愧,我在道上是老人了,论班底,能跟我拼的没几个,可惜上次折了不少在云南……”说到这里,他眼神变幻了一下,接着道,“这次能请动江爷相助,看来大事可成。”
江立又看了两眼资料,瞄了一下仍然在地上趴着的女人,将文件放回到桌子上,资料全不全,危险系数怎么样他都不管,就直截了当地问:“分成呢?”
江立最初下斗的原因是他和玄商玄澈同时陷入沉睡之后,玄商的意识回归了昆仑境,与女娲的纪念冢一起埋葬在了神墓里。岁月变幻,当他和玄澈再次醒来,玄商已然不知所踪。灵境消失,三界秩序重排。天下之大,枯骨坟冢遍地,所谓的神墓究竟在哪里?
都说倒斗是亏损y-in德的事情,江立倒不是很在意,只要能与玄商重逢,哪怕生命终结在明天,也了无遗憾。
因此,江立其实并不在意钱,玄澈足够能干,他也是个隐形的富翁。但是江立把冯至宽这种人的心理摸得很透,他们就是需要钱来安自己的心,仿佛付出了钱对方就不会背叛自己。
果然,听见江立的问题,冯至宽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江爷是更喜欢转手前分还是转手后。”
江立耸了耸肩,随意道:“我杵门子软(不会挣钱,挣得钱少),拿不了主意,你决定。”
冯至宽说:“那咱们就转手后。”
答案不出江立的预料,他只是笑笑。
所谓转手前,就是掏出来的明器自己去出手,江立这么多年在道上不是白混的,他路子很广,上赶着巴结他的人也不少,提一提价就赚得多;而转手后分的话,很多程序就不是那么透明,举个简单的例子,一个小玩意明明卖了五十刀,他却告诉你只卖了三十刀,还能拿出人证物证来让你相信,于是你就傻乎乎地拿着很少的钱回家了,而他就赚大发了。
江立站起来,背上黑色大包,说:“我只负责下去破机关,其他的事情劳冯爷多费心了。”
装备、经费、人手,甚至估计战损比,这都是冯至宽需要安排好的事情。江立说的不客气,冯至宽倒也不生气,道上有名的江爷要是客客气气的那才惊悚呢,他摆摆手让林容雪带江立到房间里去。
江立看着林容雪,忽然痞痞一笑:“冯爷,这小雪儿长得不错,你不介意借我用用吧?”他的表情很清楚地显示了这个“用用”是什么意思。
林容雪脸上尴尬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回过头带着一点哀求的神色看着冯至宽,张彪也是心中一动。
冯至宽完全无视林容雪的心情,爽快地点点头:“江爷随意,还有什么别的要求都可以找张彪,或者直接跟我说。”
一个林容雪罢了,在他心里能算哪根葱呢?
江立打了一个响指:“痛快!”话音刚落便拉着林容雪走了。林容雪是那种不会骂脏话也惯于逆来顺受不反抗的人,虽然感到又害怕又屈辱,可他更清楚地明白,他惹不起江立,惹不起冯至宽。
目送着林容雪的背影消失在别墅转角处,张彪突然觉得很不开心,有一种自己的玩具被别的小朋友拿走并且弄坏了的感觉。
“张彪,下午你去看看那些脏兮兮的农民工,喜欢甩小滑头贪小便宜没眼力见儿的全给我筛掉,确定名单之后去领装备发给他们,并且让顾维之给他们做培训,别上来就用蛮力把装备给我掰坏了,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我要他们的命!”
冯至宽的话让张彪回神了,他赶紧低头:“是,明白了!”农民工在冯至宽眼里不是人,张彪不是第一天领教冯至宽的狠心了,以前真有被他打死的事例,比地上这半死不活的女人还惨。
他转身要出去,冯至宽又叫住了他:“等等,你顺便给底下人打声招呼,没事别去江立面前瞎晃悠,他脾气古怪,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彪忍了忍,想起林容雪,犹豫道:“冯哥,这人真的靠谱吗,他看起来……”
“你是说你看人的眼光比我好?”
语气轻轻的,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却让张彪紧张了一瞬:“不是,冯哥,我只是不太了解。”
冯至宽看了看张彪,往沙发背上靠了靠,再次端起那杯鲜红色的液体:“江立这个人很神秘,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迅速在成名,在道上的地位节节升高,据说没有他吃不下的生意。”这“生意”自然是指挖蘑菇——盗墓。
张彪一愣,问:“可他现在才三十七啊。”那么年轻,一夜成名,说是没有背景张彪不会相信,难道真的光靠倒斗的手艺?他不会也有本祖传的《十二字风水秘术》吧……
“最重要的是,我摸不出江立的底子来。更准确地说,他是我见过的,洗得最干净的人。”
做挖土这一行的,不怕默默无闻,就怕被人抓住小辫子,冯至宽自认已经把上上下下的关节打通得很透彻,就这样他还不能说自己“干净”,偏偏江立能做到。
同时拥有道上的声誉和见得了光的简历,张彪震惊了一秒,讪笑道:“他的出身一定不凡吧。”
冯至宽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或许吧。”
江立走进冯至宽指定的房间,第一步是干脆利落地拆掉了那些装在隐蔽角落可能拍到他隐私的摄像头。这是冯至宽的一种防范,也是一种试探。如果江立没拆,他就可以监视江立;如果江立拆了,可以证明江立发现机关的能力也是很厉害的。
反正拆不拆,冯至宽都不会生气,江立自然是果断地拆掉了。
这个房间在别墅的三楼,阳台很大视线很开阔,阳光在阳台上肆意地跳跃,他可以看到一片很大的Cao坪,上面修建着高尔夫球场。
他冷笑了一下——靠倒斗起家的,说白了就是暴发户,心狠手辣还一个劲朝着高雅靠拢,冯至宽可以说是心很大了。
精神不跟着物质提升的,最终还是只剩下空虚罢了。
林容雪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江立对他勾了勾手指,笑道:“放心,我没真的想怎么样你,这里风景多好,你在门外能看见什么?”
林容雪捏着手指头,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蹭进来,江立故意道:“你再这么扭扭捏捏我就理解为你真的想上我的床了。”
“不是、我不是……”林容雪慌张极了。
江立又是想笑又是心疼,这家伙这个x_ing格不知道是怎么在这种组织里混下去呢,难道冯至宽就喜欢这类型的?
“别不是了,实话跟你说吧,你长得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我看着你比较亲切,我找你过来也是不想你去陪冯至宽那糟老头子。”
林容雪想说冯至宽的年龄还不能算老头子呢,却情不自禁问了一声:“那你的朋友现在在哪里?”
“死了。”
“对、对不起……”
“嗨,”江立无奈地摊摊手,“你怎么动不动就慌呢……”
他还想说点什么,突然看见落地窗外的大Cao坪上走过一批人,由张彪带领着,看形容样貌就是张彪之前说过的农民工。
林容雪看着江立剧变的眼神,疑惑不解地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是队伍最后面那个人长得特别帅,高高大大,腿长脚长,眼神略有些y-in郁,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傻乎乎的。
江立从来没有想象过在这种场合见到玄商,他本已经做好了挖一辈子坟把玄商挖出来的打算。那人看起来更高更瘦了,皮肤晒成了健康的深色,原本俊美的面容显得有些沧桑,双手露在灰扑扑的袖子外面,手背上布满了劳作留下的沟壑。
江立痴痴地看着那人走进屋子,眼神仍未收回来。暗暗地期盼玄商可以回头看他一眼,这样他就可以笃定一切,可是玄商明显没有感觉到来自楼上的灼热的视线。
忽然产生了一种极荒诞的感觉,这真的是他想找的那个人吗,世界上长相一样的人不是没有……关键的是,江立始终想不通玄商是怎么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其实江立完全可以冲下去问问,可是“近乡情更怯”,他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再说了,就算真是本人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对玄商抱着怎样的情感了,也许已经从最初的爱化为了执念。
“你怎么了?”林容雪不解道。
江立淡淡一笑:“你相信阔别千年的爱情吗?”
画风忽然从流氓变得文艺了,林容雪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思考了一下,他郑重地回答:“相信,我相信。”
“你有没有刚刚走过去的那波人的名单?”
“有。”林容雪犹豫了一下这算不算机密,最后想想冯至宽只是拿他们当工具用,没什么好避讳的,“你想知道吗?”
林容雪打电话让张彪把农民工的名单带来,几秒钟之后张彪就出现在了门口,见林容雪衣衫完整而且行为举止间没有不自在的地方,明显松了一口气。林容雪见他一瞬间放松下来,莫名脸就有些红。
江立自然察觉到他们俩之间微妙的细节,不过他急着看名单也就没有调笑他们。
☆、传说中的墓
伦敦的空气是潮s-hi的, 常被霏霏细雨掩盖的天空下却温养出一个将现代化和古典优雅有机结合起来的大都市, 绅士们裹着棕色或黑色的长款修身风衣,在街头缓缓走过,面容有些苍白, 神秘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