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脸更红了,“不许胡说,你们这样乱讲,小心以后下拔舌地狱呐。”苏念作势要掐唐音。
“哟、哟,有人害羞了。”胡雅和添乱道,还不忘扯上阿雾,“阿璇,你说是不是?”
瞧这关系近了后,阿雾的称呼也从璇姐儿变作了阿璇。
阿雾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她觉得大家不该这样取笑苏念,太不庄重了些。
唐音是知道阿雾的,“你别问她,她是个小古板,小学究。”
阿雾赶紧摇头,拨浪鼓似地摇着,“我,我不是。”
阿雾这一番举动,更惹得其他三个笑得前仰后合。恰逢顾惜惠她们改了斗诗,以一炷香为约,顾惜惠和荣五等人出门走动着在心里吟哦,瞧见阿雾四个这般热闹,好奇地问了出声。
阿雾等四个人没回答,反而问道:“顾姐姐,你们怎么也不联诗了?”
顾惜惠道:“人少了些,所以改了斗诗。”
“哎,老是这些,我们可不爱玩。”唐音摇摇头。
“那咱们行酒令玩?”顾惜惠是主人,自然想将每个人都照顾到。
“我倒想学那男子划拳,什么五魁首啊、七个巧呀的多爽快,多好玩。”唐音嚷道。
“快别说了,那都是鲁男子们行的,咱们可不兴这样,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好?”荣五赶紧摇头。
“就你谨慎!”唐音瞥了荣五一眼,嘟嘟嘴,“是怕我们划拳带累你的名声吧?”
一番话说得荣五满面羞红,却不知该如何回,唐音的父亲是阁老,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五城兵马指挥司一个挂牌儿副指挥,七品而已。
以阿雾看,其实荣五这个人也有些才华,也有些傲气,只是大概环境使然,安国公府衰微,大房、二房都难免功利了些,而荣五也带上了丝儿功利气,这就落了个下乘。
上回荣五给自己挖的那个坑,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上了点子眼药,目的是为了给老太太正名,好拿捏三房。荣五前那阵子拉拢自己,少不了也有拉拢三房的意思,可后来都毁了。
阿雾暗自叹息,唐音这样说荣五,也太犀利了些,真是怕她这样的x_ing子未来会吃亏。
顾惜惠这个和事老赶紧出来和稀泥,“今日天色好,要不咱们去澜池划船吧?”
也亏得顾惜惠是个伶俐人,想出了划船这么一招,既迎合了唐音等爱玩的x_ing子,也符合了荣五等才女临水吟诗的高旷。
虽然迎合了众人,偏偏触到了阿雾的雷区。阿雾虽说爱泻芳阁,爱那飘渺水雾,但真要让她去水面上,她就怂了,她是极怕水的,小时候就是掉入了澜池的冰窟窿里这才拖了一身病的,所以阿雾是很不喜欢水面的。
到了澜池,一众贵女都欢喜得紧,一路笑笑闹闹,阿雾只推托头疼,怕晕船,歇在了岸边的玉荷亭,小丫头在一旁打扇子,驱赶水蚊子。
唐音怒其不争地瞪了阿雾一眼,“你这个憨呆子。”唐音以为这等好玩的事阿雾却偏偏头疼,真是负了春光,又失了秋意。
阿雾却无法接受唐音的好心。她简直连澜池的水面都有些不敢看,只能对唐音艰难地笑笑,唐音见她脸色果真发白,也就不好再逼她。
待顾惜惠等人上了船,游到湖心后,阿雾的脸色才好了些,依然没敢看湖面。
“我妹妹也怕水,最不敢看澜池。”一个少年沉稳的声音在阿雾背后响起。
周遭的丫头已经蹲身行礼,“二爷。”
☆、欲报三春晖不尽
福惠长公主所生的大公子已经成亲生子,所以府里都改了称呼,从大少爷、二少爷变作了大爷、二爷,至于卫国公,阿雾的父亲,也就成了大老爷。
安国公府,阿雾如今的父亲,其实也早成了荣三老爷,只是崔氏习惯唤他做三爷,自家两个儿子又小,所以阿雾提起荣三老爷,也常用荣三爷称呼,她可无法想象有人喊荣珢为七爷这种事,他们还是习惯称荣玠、荣珢二人为玠哥儿、珢哥儿。
但是长公主是极讲礼法的人,所以顾廷易小小年纪就成了二爷。
阿雾回头看着顾廷易,她本该念着男女大防避开,这一世他们本是陌生男女,但偏偏顾廷易是她二哥,阿雾看到他的眼睛时,就忘了那些顾虑,只觉得他还是她的二哥。
好在阿雾还有理智,道了声,“二公子。”
“你跟着惠姐儿叫我二哥就是了。”顾廷易其实也知道自己言行不妥,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他远远瞧着她们一行人去了澜池,迟疑了片刻,就跟了过来。
好在卫国公府的丫头都是极有分寸的,提醒道:“二爷,大姑娘她们去划船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顾廷易冷冷地看了那说话的丫头一眼,“要你多嘴。”
顾廷易不同于他哥哥顾廷容的温和,素来是个冷面的,一般丫头都怵他,今日这多嘴的丫头,是长公主特地留下照看各位贵女的,因是长公主房里出来的人,也只有她才有这胆子敢在顾廷易跟前儿提上这么一句。
就这样,见顾廷易冷了脸,也吓得哆嗦了一下。
但那丫头的话却点醒了阿雾,阿雾有些尴尬地撇头不再看顾廷易。
顾廷易这才收回了阿雾身上的眼光,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那说话的丫头,“等会儿大姑娘回来,替我将这给她,做她生辰之贺。”
生辰之贺,本该亲手交给顾惜惠的,明白人都能猜出这东西不过是借口,阿雾心里一怔,想起顾廷易说的话,难道说他认出了自己?!
阿雾又高兴又心酸,只是却不能先于长公主而认顾廷易,否则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来,毕竟外人看他们却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公主府二爷和国公府的六姑娘。
顾廷易去后,走得远了,遥遥回头,心下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只是他总不肯相信自己那聪慧绝顶,乖巧可人的妹妹就这样走了,就这样一抔黄土掩了芳魂。
直到见了阿雾,顾廷易不知怎么的,就生了亲近之心,但是他也知道,今日自己似乎唐突了,他日少不得要耐心些,免得吓着了她,她还是个年纪比阿雾还小的小姑娘而已。
顾廷易一时又觉得自己的心太龌蹉了些,怕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这一年长公主本也开始在为他张罗婚事,可他偏偏对这事毫不放在心上,惹得长公主还抱怨过他,说他习武习傻了。
顾廷易回了屋,屋里的两个大丫头因顾惜惠的生辰都去看热闹了,留下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守门,见他回来,上前甜甜地道了句,“二爷回来了。明玉姐姐和明珠姐姐看划船去了,奴婢给二爷沏茶吧。”
素来顾廷易身边都只要两个大丫头伺候,他是极不喜欢女子亲近的,今儿却有些魔怔地看着说话的小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芡实。”芡实有些忐忑,她虽然也想巴结二爷,却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冷,要知道素来这位二爷是连正眼都不瞧她们的一下的。
顾廷易瞧了芡实良久,这丫头长得也是娇俏可人,但顾廷易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他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正常的。“你去吧,我这儿不用你管。”
到顾惜惠等游湖回来,金玲是看到阿雾后第一个开口的人,“咦,远远望着顾二哥好像来了,你和他说了什么?”金玲一开口就有股咄咄逼人之势。
阿雾没开口,这会儿她说什么都让人怀疑。
一边站着的丫头兰馨开口了,“二公子来给大姑娘送生辰贺礼,哪知道姑娘刚巧去游湖了。”这位兰馨正是刚才提醒顾廷易的那位。
顾惜惠点头笑了笑,她也不以为顾廷易能和阿雾有什么,她对顾廷易还算是了解的,从小到大,除了他的胞妹康宁郡主与他能说得上几句话外,就是长公主那儿顾廷易都不热络,对女子更是厌恶。
金玲听了丫头的话,这才有些讪讪,狠狠地瞪了兰馨一眼。
阿雾朝刚才为她解围的兰馨感激地笑了笑,也多亏她刚才点醒了自己,也扛着顾廷易的冷脸提醒了他,是个为主子着想的丫头。阿雾叹道,真是个好丫头。
阿雾以为长公主手下有这等丫头,自己也是与有荣焉的,心想着回去还得赶紧调、教紫砚、紫扇二人,多跟兰馨学学。
兰馨是个厚道人,本来阿雾同顾廷易就没什么,她觉得阿雾这小姑娘长得甜美可人,又安静乖巧,并不愿意那位金姑娘闹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羞辱了她自己不说,还连累了自家的二爷。
这位金姑娘没事儿就总找事来府里串门,生怕人看不出她瞧中了府里的二爷似的,兰馨对这位咄咄逼人的大小姐素来都是不喜欢的。
阎王好哄,小鬼难缠,真得罪了府里的丫头,金玲想在顾廷易跟前得点儿好,那是绝不可能的,她们都会帮她“不经意”地在顾廷易跟前上眼药的。可惜金小姐不懂这个道理。
阿雾从卫国公府回家,心里既高兴又酸涩,高兴的是又见到了公主娘亲,难过的是好像她对自己并没什么好感。
阿雾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她知道长公主对女儿的疼惜那是来自血缘,如今她们再无血缘,又何敢奢望公主娘亲的母爱,虽然能清晰地分析这些,但倒底心不甘、意难平。她还记得一切,即便是失去了血缘作为纽带,但是前世的种种,长公主的疼爱、维护,点点滴滴都还记在阿雾的心头,她如何割舍得了。
阿雾回屋的时候,崔氏并不在房里,上老太太那儿伺候去了。老太太本来眼见着三房就烦,平日并不多留崔氏,但从上回荣珢的事后,就爱叫崔氏去伺候,也算是变相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