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蓉梦在感激的同时,阿雾握着茶盅的手却紧了紧。阿雾虽然表面不显,可这辈子从来都是自负美貌的,哪曾想今日居然见着了元蓉梦,让她忽而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来。
元蓉梦的脸和她那瘦弱的身子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听她声音以为她长得乖乖巧巧,哪知抬头的这一瞬,却艳光四s_h_è ,媚态横流,天生的尤物,绝世的丽姝。
只见元蓉梦柳叶眉,芙蓉靥,丹凤眼顾盼神飞,眼梢微挑,就像裁剪了天地的三分媚色入她眼一般,每一寸眼波,都是一段秋情。粉唇微厚,不笑自带三分嗔,一笑便开三春颜,真真是一笑百媚生,叫人魂酥骨软。
然而元蓉梦本x_ing软糯,这媚色里便凭添三分天真,如此矛盾更是引得人挪不开眼。
阿雾总算是明白,紫扇为何说自己见了这位表姑娘就知道她的不同了。阿雾的心里顿生猜忌,表面却更和蔼了三分。
而元蓉梦看着阿雾的时候,心里也未尝就平静。这位表嫂形容典丽,姿态优雅,容颜绝丽不说,那周身的气派就先叫人低头认输了三分。?元蓉梦平生还未见过这等美人。
且说阿雾和她两个人在心底都互相赞叹了一番,又互相较了一回劲。其实两人春兰秋菊,各擅其场,论不出谁输谁赢。
阿雾的美,胜在精致绝伦,仿佛带露牡丹,裁剪一段春光,一寸一厘尽妍极丽。而元蓉梦的美,则胜在妩媚,分开看或嫌她唇厚,鼻勾,但合作一处,却叫人屏息注目,好似天际晚霞。
阿雾美得规矩,而元蓉梦美得自在,因而阿雾便自认输了元蓉梦一筹。元蓉梦却羡慕阿雾清丽典雅,出尘脱俗,如桂宫仙娥,遥远得高不可攀,而她却低卑如尘。
阿雾同元蓉梦说了会儿话,见她知书达理,言谈简雅,心下的猜忌更是盛了三分。
“妹妹也是个可怜的,你既然到了这儿,便只管把我当做你的亲姐姐,但凡有什么只管跟我说或是跟郝嬷嬷说。”阿雾温言细语地道:“你如今住在红药山房,那儿也宽敞,你同你相思姐姐也正好说说话,她就要出嫁了,今后再见的日子就少了。”
“是。”元蓉梦道。
郝嬷嬷倒有些吃惊,她还以为阿雾会给元蓉梦挪个地方住,既隔开了她,也隔开元蓉梦和祈王殿下。没成想,阿雾这位祈王妃倒是大方得紧。
“梦姐儿你先回红药山房去,我同王妃还有些事要谈。”郝嬷嬷对元蓉梦道。
元蓉梦乖巧地起身向阿雾告辞。
阿 雾笑着叫元蓉梦得了空经常过来玩。送走了元蓉梦,阿雾再回过头看郝嬷嬷,嘴角一丝讽笑,元蓉梦是如何托人带信,郝嬷嬷又如何接人的,这过程本身就很有趣。 更何况,上辈子可没出现过元蓉梦这样的人,否则以她元氏独苗的身份,阿雾在正元帝身边飘了那么多年,没道理没听过的。只是不知道上辈子是个什么情况,这辈 子大概是因为她成了祈王妃,而郝嬷嬷的专权,相思的善妒,可能都是原因。
不过既然元蓉梦身世这般惨,缘何楚懋却没派人去照顾过他舅舅一家,还颇令阿雾费猜测的。
☆、vip191
“王妃大约已经知道公孙氏的事儿了,王妃不在,老身也不敢自专,如今还请王妃示下,该如何处置公孙氏。”郝嬷嬷开门见山地道。
阿雾想了想道:“我同殿下商议后再处置吧。”
郝嬷嬷抬眼看了看阿雾,“王妃心善,这是阖府人的福气,只是公孙氏私通外男,还有了孽胎,这事若不重处,今后只怕府里下人不好管束,若再闹出丑事来,殿下和王妃的声名都不好听。”
郝嬷嬷认为,阿雾身为王妃,公孙氏的事她完全可以做主,哪怕是要了她的命,四皇子想来半句话也不会说的,而她托辞同殿下商量,自然打的就是求情的主意了。
阿雾笑了笑,郝嬷嬷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确实不简单,难怪在宫里能护着楚懋活着长大。不过郝嬷嬷说的话也有道理,阿雾无法反驳。只是将心比心,公孙兰跟了楚懋这么些年,都守着活寡,遇到个知冷知热,怜她疼她的男子,一时头脑发晕犯下大错,也不是不可理喻。
“我会同殿下商议的。”阿雾作出的决定,绝不容许人质疑,哪怕是郝嬷嬷也不行,所以即使她心里认同郝嬷嬷的意思,可也不希望这样的顶撞还有下一次。
郝嬷嬷被阿雾温和地拒绝后也不再开口,只是肃着一张脸,告辞转身。
回了上京十余日后,阿雾才见着楚懋踏入玉澜堂的大门,“殿下。”阿雾欣喜地起身相迎。
楚懋站在门口端详了阿雾一番,笑道:“气色养好了些了。”
阿雾替楚懋脱了玄色貂毛大氅,又替绞了手巾给他擦手,问梅则伺候着楚懋脱了外头的防水油靴,换了屋里穿的软底布鞋。
阿雾接过紫扇捧来的柴窑雨过天青茶盏递给楚懋道:“用旧年得的一瓮梅花雪沏的雪芽茶,殿下试试。”
楚懋啜了两口,顿觉神清气爽,外头飘着大雪,冷得人寒透骨,一进屋来,热气扑面,暖玉温香,细语软言,处处透着贴心,般般显出温柔,叫人再y-in郁的心情也能豁然开朗。
一番忙活下来,阿雾才在楚懋对面坐下,问道:“朝里的事是不是有了定论了?”
“功过相抵。”楚懋向着茶盏吹了口气,用瓷盖轻轻撇开盏中浮茶。
阿雾愣了愣,旋即笑道:“那也极不错了,只要殿下能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何况殿下在洛北做了你想做的事儿,哪怕朝廷没有加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雾在安慰我?”楚懋微翘唇角。
阿雾在楚懋的视线下不由得脸红,好像自己闹了多大的笑话似的,她撇开头嘟嘴道:“殿下心里自有成算,哪用得着我安慰。”
楚懋笑了笑,又低头啜了口茶。
阿雾拿眼偷瞧了祈王殿下一眼,心头暗自诧异,她本以为楚懋会来刮他的鼻梁以示亲昵,可他却只是饮茶不语。
阿雾的眼睛骨溜溜一转,越发放柔了声音道:“殿下可见着表姑娘了,怎么以前没听殿下提过有这样一门亲戚?”
“的确是表妹,她孤身来投?,又经历坎坷,你对她多照顾些。”楚懋说道,脸上的淡笑里没有透露任何情绪,阿雾一寸寸地搜过他的神情,也难寻蛛丝马迹。
不过若是这位元表妹长得不那么美,或者楚懋不说这样的话,阿雾或许还能真心照顾元蓉梦一些,但阿雾天生小x_ing儿,见不得比她生得还好的人。
不过阿雾这种人越是猜忌,面上就越发不显,她以己推人,觉得楚懋是也越是在乎,就越发不显,心头便将元表妹列为了头号需要防患之人,连郝嬷嬷都退居其二了。
“殿下不用吩咐,我也会待表妹像自家人的。”阿雾笑道,“只是我看表妹年纪也不小了,今日我问舅舅、舅母在世时可给她定亲了,她却摇头,我想着今后我出门,也多带她出去转转,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免得舅舅、舅母泉下有知怪我们。?”
阿雾不肯放过楚懋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可她实在是失望透顶,楚懋听见自己喊舅舅、舅母时毫无反应,也不像有隙的样子,真不知他以前怎么不去照顾这门亲戚。
“不用,上京那些妇道人家的眼睛厉,嘴巴毒,梦娘心思敏感,怕适应不了。我已经让姑姑替她寻个教养嬷嬷先教一教。”
倒底是亲亲的表兄妹,阿雾何尝见过楚懋这样为一个女子用心,她心头那团猜忌之火越烧越烈,虽说元蓉梦若嫁进来,最多也就是个侧妃,但她若是同郝嬷嬷联手,阿雾不以为自己胜算能超过五成。夫妻可以异梦,血亲却打断骨头还连着r_ou_呢。
“也好。”阿雾笑得有一丝僵硬,还找教养嬷嬷,岂不是要养个天仙出来,阿雾的心头生出一丝酸胀之感,“何侧妃那头要接她回府吗?”
“不用。”楚懋回答得很肯定,却从不解释原因。
阿雾心头恼得慌,什么都要猜猜猜,却不得不掩饰了怒气地柔声道:“殿下,那你看公孙氏怎么处置才好?”
“你看着处置吧。”楚懋起身,唤了问梅来伺候换鞋。
“殿下不在这儿用晚饭吗?”阿雾站起身道。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对面的屋顶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阿雾送了楚懋到门边,看着问梅给在他的大氅外,又替他加了一身蓑衣。
“进去吧。”楚懋道:“仔细凉着。”
话里话外依然透着关心,只是又像隔着千山万水般,阿雾本应该喜欢这种平淡的相敬之道,楚懋也不再随便动手动脚,可她心底的滋味却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忽然就不喜欢这般冷清了。
“殿下也别太伤神了,顾着身子骨儿要紧。晚上,我让紫坠熬了牛骨汤给殿下送过去,你多少用些。”阿雾像一个极尽温柔的妻子一般体贴楚懋。
楚懋点点头。
转头,阿雾就吩咐紫扇道:“你去看看殿下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