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猜想着,杨一冷不丁的说:“看不出来,黄明亮还挺有门路的。”然后又压低声音说,“我给保卫科长包了个红包。”
我当时被他的话震懵了,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对于那时的我们,送礼什么的,我们是打从心里不屑的,甚至觉得是件羞耻的事情。
我能隐隐读出杨一语气中的得意和不屑,那是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是对收礼的保卫科长的不屑。
期中考试过后没多久成绩就出来了。
班级第一名仍是卢俊宇,而年级第一名仍是李佑斌。
值得庆幸的是,我这次没有退步,反而还前进了七名,也就是说正好提升到我入学时的那个水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了第一名座位的原因?尤其是数学居然踩到了及格的分数线上,这多少和杨一的指点有那么点关系。拿到数学卷子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那心情激动的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胜利品。
在我把卷子不知道第几次翻面的时候,只听见杨一说:“不过是极格了而已,用得着搞得这么夸张吗?”
我不理他,也许成绩的好坏在他看来都一样,但对我不一样,我把分数当作我生活的一部分。
杨一这回的名次也稍微向前靠了几名,正好排在我后面几名,我们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他这次语文试卷的作文没有交白卷,而且洋洋洒洒的写完了所有的格子。这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看来他还真的是只能写跟自己熟悉的人。
语文老师在讲解试卷时,特别表扬了我,说我的作文得了全班的最高分,而且还打算把我的作文印到校报刊上,贴到公示栏里。虽然名次考的不怎么样,但这作文还真是给我长脸。
另外语文老师还特别批评了杨一,说他的作文离题太远,纯属糊弄老师。是全班作文最低分!
我很想弄清楚老师所谓的“离题太远”,于是趁杨一离开座位后,悄悄把他的作文拿过来看了一下,比起作文分数,作文的内容更让我震惊!
他写的居然是他的父亲如何利用一切资源取得事业的成功,同时写了他父亲和他父母那段失败的婚姻,以及他的父亲和几个女人的感情纠葛。天啊!这完全就是一部惊雷滚滚的狗血的言情剧!难道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看完作文,我忽然就联想到那个红包事件,他的那一作法完全就是在仿效他的父亲!他打小从父亲那里接受到的真理便是,没有钱办不了的事!他虽然不屑于承认这个真理,却下意识的在这么做,而且做的得心应手。
趁杨一进教室前,我将试卷重新放回抽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杨一现在已经不怎么在课堂上睡觉了,却也没怎么听讲,总是随心所欲的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现在,语文老师在上面讲解上节课没讲完的试卷,他却在专心致志的挑战某道数学难题。
我们把课本,练习册什么的都堆在桌上,桌子的前半部分,大概有三分之一都被书本占据了,而且书本垒的较高,因此我们上课时,老师只能看到我们肩膀以上的部分。也就是说,老师很难知道我们在下面的小动作。
我用胳膊碰了下杨一,“你干嘛不听老师讲课,你语文都没及过格。”
杨撩了下眼皮,又继续做题,本以为他不想理我,没想到他却甩出一句,“我要是有答案,也能上台讲课。”
我不知道杨一哪里来的自信心?看到赵巾帼在讲台上讲得口干舌燥的样子,再看看杨一完全把她当空气作法,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说:“那你也不要做的这么明显,明天就要开家长会了。”
杨一抬头看了眼讲台上唾沫星子横飞的赵巾帼道:“她老人家早在心目中把我划到坏学生的那一列了,就会我今天努力听课,上课积极发言,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想试着说服杨一,于是又说:“即使不能改变什么,但也不能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啊。”
“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更糟糕一说了。”杨一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历经了沧桑,看透了世间一切,这和他的年纪一点都不相符。
我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杨一,恍了一会神。当我再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时那满脸无所谓的神情,让我甚至怀疑,我刚才是否真的看清了他的表情,还是我理解错误了?
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语文老师突然走下讲台,我警惕的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他到是挺配合的拿语文卷子盖在了数学练习册上。我还是觉得他处理的不够稳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试卷下面有东西。正想提醒他,可已经来不及了,赵巾帼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前排,可令我意外的是,她在那里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伸出手说:“交出来!”
黄豆芽的新买的BP机就这样出师未捷了。
好奇的少年,对什么新鲜玩意都想捣鼓一下,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祸端。
也不知道老师是不是忘了这事,某天又忽然想到,总之那已是很久以后,老师才将BP机还给了黄豆芽,但那时他已经换小灵通了。
第18章 家长会
放学回家时,姚敏和我们一路,原因是她和黄豆芽不同路。就在期中考试的前几天,他们一起放学回家,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是黄豆芽家附近的邻居,人家一句“放学了怎么不回家”事情就这样露馅了。原来黄豆芽的家在东城区,而姚敏的家在南门外,这完全就是两个方向。黄豆芽这几天特别郁闷,用他的话说,几个月的努力就这样打了水漂。
“我看黄豆芽以后还装吧。”姚敏笑得一脸的兴灾乐祸,“每天搞得自己好像很多人找似的,一下课就到楼下小卖部找公用电话回CALL。”
我们仨笑了一阵,想起明天的家长会,就乐不起来了。
“我这次又退步了。”姚敏哭丧着脸,“明天就是我的末日。”
唐悦盯着姚敏那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说:“有那么夸张吗?”
姚敏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苦恼的说:“我的屁股今天肯定会遭殃了,而且很长时间耳根都不得清静。”
姚敏的父亲在外地打工,母亲一人在家照顾着她和n_ain_ai。她的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总希望她能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对她的期望特别高。因恨铁不成钢,唠叨也就自然难免了。我们这个年龄哪受得了没完没了的唠叨啊,她常跟我们说她母亲的唠叨简直就是她的恶梦!
我对唠叨这事到是习惯了,可打屁股这事却让我很是不可思议,毕竟都这么大了,于是我打趣的笑着问:“你这都多大了,还打屁股?”
姚敏叹了口长气,捂着胸口酝酿了几秒,然后学着她母亲的表情说:“小敏啊,打在你身,痛在我心。”说着还用手捂在心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可下一秒她又用一种特迷惑的眼神看向我们俩问,“那你们说既然是打在我身痛在她心,那她为什么每次还要打我呢?难不成她就喜欢那种心痛的感觉?”
我和唐悦很是无语。
姚敏放下捂着胸口的手,扯了扯书包带,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挨打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最让我难过的是她总说别人家的孩子多厉害,别人家的孩子考的多好。我真希望我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我从小也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我说着投给她一个理解万岁般的眼神,我的父母就经常拿我和那谁谁比较,最终得出的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何的好,如何的懂事,如何的优秀……
唐悦拍了拍姚敏的肩膀以示安慰。唐悦的父母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开明父母,从不跟她唠叨,什么事情都尊重她的意愿,最多也就在一旁给点建议让她参考,因此她没有我们这样的烦恼。
姚敏呶呶嘴,叹气道:“你们俩这次虽然考的也不好,可总算是进步了啊。”
虽然入学成绩我没跟爸爸交待清楚,摸底考试也说的含糊其词的,可这次是逃不过了。他只要到教室一看我的座位,心里就会明白个七八分了,再一看我的期中考试成绩,估计心情会更糟吧。
我进步了,是相对于摸底考试,而唐悦的进步,是相对于升学考试那次。她这样作比较简直是无视时间顺序!不过看她这么的伤心,我们也没心情去纠正这个错误了。
“看来学习这种事也要看风水的,同桌尤其重要的。”姚敏经难总结似的说,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我们俩说,“劲抖说这次考试后可以自由选座位,我这次一次要擦亮眼睛选个好的同桌!”
劲抖是说过那样的话,所谓的自由选座位,也是建立在名次的基础之上。按名次的先后顺序选择座位,这样成绩好的还是会坐到一起,而且会占据有利的位置。只是,我还能和杨一同桌吗?我被脑海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为什么想和他坐同桌呢?
家长会这天,我妈本来是要来的,顺便还要和劲抖探讨一下我的学习和座位的事,不过幸好她临时有事,只能换爸爸来。得到这个通知时,我正背好书包准备出门,我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放回原位了。
也不知道家长们怎么会对家长会这事这么上心的,我们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已经有好多家长提前来了,站在教室外面隔着窗户玻璃窗朝里面观望。他们这样心急,可曾理解我们的心慌啊。
最后一节课本一是物理课,可能是为了今天的家长会,劲抖特意和物理老师换了课。下课铃声一响,劲抖便开始接待各位家长,我们也赶紧收拾书包给家长们腾地方。
爸爸对我现在所坐的位子显然不是很满意的,从某种意义上座位就代表着成绩。那些坐在前排的家长,似乎也特别有优越感。
杨一的父亲是最后一个到的,当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家长。这种场景何曾相似,杨一第一天报到时也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真不愧是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