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不等她说完,荧清轻声打断,她慢慢推开荆浊扶住她的手,后退一步,“无尽的寿命于我早已没有了意义,如今的一切尽是我自己的选择。早在那人离世之后,我便甘愿变回石身,护他后代周全便是我毕生的使命,直到我灵气完全枯竭重入轮回。”
“那个人!那个人对你来说便这么重要么,多少年过去了,都不曾变更么?你欠她辛家什么,需要你这般做?”
“你又何曾变过?你又何曾欠过我什么?”
“……”一时语塞,荆浊竟是无力回驳。她们都是一样的,为了一个人甘愿承受一切,再苦也觉得甜。
“你不该杀辛家的人。”
她的罪孽早已深重,荆浊石属邪,遗落于世便是个祸害,务必要荧清石在左右压制,方能平衡。
不过她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罪恶,却不能容忍她屠杀辛家满门的仇恨。
“辛家,辛家!”荆浊恨恨的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万般怨念的盯向修名楚,“就是因为你辛家!”冰封瓦解,碎冰横飞,空气中的温度又陡降一个幅度,冷的人血脉都要冻结。修名楚怔怔的看着她瞬间向自己汹涌而来的暗色灵力,根本来不及躲闪。
“呃——!”如泉涌流般的鲜血从俢余的口中汩汩呕出,只是瞬间,遍身的冷汗叫他再不能直起身子,大概是胸腹肋骨尽断,五脏俱损。脸上的半边银色面具也碎成了几片,露出他极少示人的可怖的半张脸。
“俢余!”怎么也想不到,那千钧一发的时候,男人会傻得奋不顾身的挡到她的身前。修名楚的眼泪决堤般不受控制,奈何她却连将他扶起的力气也没有,只有看着他生气流逝的模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果然,为了她,俢余永远都是不会有犹豫的。
“你,你……”盏梓终于膝盖一软,跪倒在了他的身侧,眼巴巴的看着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头一次如愿看到俢余面具后的面容,却不知到会是这个样子,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疼不疼,一定很疼对不对,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你不要死……”他说着男儿泪便哗哗的流出了,一把抢过修名楚手中的俢余,他放肆的抚摸他憔悴的面容,就算是那狰狞的地方,也是分毫不见畏惧。
“你,不怕么?”俢余艰难的问道,看向盏梓的眼眸头一次显现出柔和。他总是武装着自己,一副不容任何人靠近的模样,可盏梓却在他发了狠险些要了他的命之后,还那样无所谓的跟着他。
“我怕什么?你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盏梓随手擦着湿润的脸颊,他喜欢这个男人啊,可他从来都不敢说。他便总是不离身的跟在他的身侧,任他怎么不理他,嫌弃他,他都厚着脸皮跟着他。可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呢,分明刚才他还好好的站在他的身边啊!“以前,以前我不敢说,可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师姐都可以和姓修的在一起,我一定也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呃……”都知道。又是一口汹涌的鲜血喷涌而出,好像要将他体内全部的血都流干净。不要死,谈何容易呢?他方才承受的不足万年修为,也有千年吧?他一介凡体,怎么还能活啊?
“你别吓我,你别死……”盏梓彻底的疯了,知道怀里的男人闭上眼眸,垂下无力的手臂,再也不留生息,他还在拼命的摇晃他,叫着他,想要将他喊醒,“俢余!!”
可是,再也不会醒了。
“俢余哥哥……”
“……”
修名楚闭上眼,说不出的痛楚,就像当初突然间知道自己的爹娘已经不再人世,如今便是最后一个陪伴着她长大的亲人也不再了。她还说要给他找到解蛊的办法,如今却是再也没有必要了。
心疼的无以呼吸,赤红着眼眸,散发着嗜血的杀意。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功力尽失,剩下的些许残渣,可能抵抗这女人的万分之一?
“今日你若不与我走,他们便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你!”收回落在俢余身上的视线,荧清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惜,饶是见遍生死无常,她也不能完全的淡然。方才她及时出手阻挡,也只勉强拦住了荆浊的五成功力,否则下场只怕是当场灰飞烟灭。
“我与你走。”半响她道,抬眼望向荆浊的眸子愈发坚定,“我们回去,回女娲族,再也不过问凡尘世事。”
“当真么?”
“当真。”她不能害了这里的人,而且以她如今的灵力还不足以与荆浊抗衡,什么打算都等保证她们的安全之后再说,“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只要荧清能与她在一起,便还有什么难事是她不能答应的。
转头面向盏唯,荧清清丽的面容倒映进虚弱的女人的瞳孔,她手臂轻挥,便将束缚着她的锁链解开。失去力道的约束,盏唯顿时摔倒在地。
“她体内的毒,还没有解。”
虽然之前便隐约有这种猜测,但听荧清说出来,修名楚还是心沉了一下。而后她便看到荆浊掌心运灵,青莹的盛气随着她的素手流转,接着一刹那输入盏唯的体内,前后并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成了。
哪有那么多琐碎的艰难,原来她想救盏唯不过便是抬手之劳,只不过是骗着她去取芃藻炼药罢了。那里有上古神兽,认得荧清,自然也能认出她来,所有都是她计划好的。
“师姐?”
“我没事。”盏唯摇摇头安抚她道,回头看向荧清,眼中的意思明确,感谢中还包含着一丝请求。
荧清明白她的意思,“名楚失去了修为,去百利也去了百害,好生休养,便没有大碍,日后还可以恢复。只是……”她说这话,神色又暗淡了些,最终演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息,便再不说话。
只是她再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日后再生磨难,也只能由着她们自己去扛。
“主人……”花渺渺最后嗫嚅一声,但那修长的身影只是顿了一顿,便没有回头的与荧清携手离去。
终于,都结束了。
将俢余安葬的那天,大雨滂沱不止,几人在雨中哀悼,久久不愿离去。而后又停留了几日休养身体,盏梓便每日在那坟头自言自语,无话说是便沉默着发呆,时而轻笑,时而流泪,没人会去打扰他。
直到要启程离开的那一天,盏梓又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场,方才恍恍惚惚的同她们离去。修名楚好强,人前不动声色,却也曾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捂着嘴哭泣,唯有一次被盏唯发现,哭着哭着便趴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没有了灵力支撑,修名楚的身体又实在虚弱,一行人回到紫崇门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拜见了重华和掌门,她便随着盏唯一齐回到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地方。其实并不需要旁人带领,路她都记得,远远跑来一只花色小犬围着她的脚跟摇尾巴打转,她的眼眶便是一热,俯身将它抱起,回忆万千。
或许是那只花犬的后辈吧,机灵的模样倒与自己祖上一个模子刻出来。修名楚继续往小院走去,入眼一片零星分布的花草,将好好地小路都堵得乱七八糟。
心底一阵好笑,小时候自己不懂事将这院子挖的哪哪都是坑,拨上不知名的花种,没想到,真的会让她见到全都开花的那一天。
“我平日里都会修剪,只是这次出去久了,才会变成这般。”盏唯解释道。
修名楚摇了摇头,放掉怀里的花犬转身面向她,“师姐,”她唤道,“如今,我已经一无所有,修为,灵力,灵石……什么都没有了,也再不能保护你。你还喜欢我么?”
“发什么傻,我喜欢的岂是那些?”抬手轻轻抚过修名楚脸上的泪痕,“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你不能保护我,我可以保护你,本就该由我保护你的,毕竟我……唔……”
不由分说的将盏唯抱进怀里,用力亲吻。
“别,还在院子里……”
“师姐,你可不能仗着我没有灵力就欺负我!”
盏唯一阵无奈,“我怎么会欺负你?”修名楚不欺负她便是好事。
果然修名楚眨了眨眼睛,无比天真的询问:“那我还可以欺负你么?”
“……”盏唯不知要怎么回答她这刁钻问题,一晃神,嘴唇便又被堵上。修名楚奋力的进攻,她便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辗转许久终是推门进了屋子。
再关上门,也关上了一室暧昧的风光。衣服散乱一路,帷帐落下,渐入佳境。
属于她们的幸福,才刚开始。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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