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学习。别熬夜。
第46章 生死
顺德山庄是先皇所建。到底有什么蹊跷,没多少人知道。直到先皇驾崩,这山庄才成了个一般的皇家山庄。
明玦将那局设在顺德山庄里,倒是有些意思。
范送早已经乔装打扮到了顺德山庄侧门口。
早夏尚且不太炎热。寥寥的几声清蝉也显得清亮精神。
“沈兄,且到这儿来。”
沈潘被人拍了后背。猛然间回过头去。瞪了那人一眼。
能悄无声息近他身的人,定然是个高手。
沈潘皱皱眉。仔细打量那人,却看不出什么眉目来。
这人面目寡淡,平常得似市井小民。哪里有什么高手的架势?
“沈兄还是快些来吧。我家主子收到消息,二皇子两个时辰前已然偷偷进了这山庄。”那人笑笑。低声入耳。
“不是说辰时进去?”沈潘惊愕道。
“具体情况主子还没打探出来。”那人仍旧慢条斯理。“沈兄还是与我来吧。”
沈潘二话不说,拔腿就跟着那人走。
山庄依山而建,倒是隐秘极了。绿林莽莽,只从外看,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顺德山庄是禹王承建的。禹王妃出自荆州李家。李家又有人专营建造之术。主子便专门秘密打探了一番。没曾想,还真的有通往山庄的路。”那人边走边小声道。
“这路不止一条。三条路里,上官家派人去往一条,李家一条,两条路只能进去,不能深入。剩下的,通往最隐秘的地方,沈兄弟好自为之。”
“多谢了。”沈潘应一声。神情严峻。抬头望前一看。却看到有人著白衣,长身玉立。站在一棵树下。
“沈兄。”上官清颜温软笑笑。玉颜看着倒是比冬天好上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沈潘心里一阵讶异。
今日的事情蹊跷。他与三叔的谋划,怕还不是全部。
上官清颜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偶然。
“二皇子今日想请君入瓮。就不许我们浑水摸鱼?沈兄请先进去。若是见到了哪家的公子哥儿,可莫要慌张。”上官清颜哂笑着。对沈潘拱了拱手。
“昨日里文渊侯世子与人作赌输了寿熙长公主出嫁时太后赠与的东疆佛珠。今日在这儿交偿。在下是受邀来一睹为快的。”
“佛珠?”沈潘嘴角抽动。心里倒是欣喜几分。知道这是他们的障眼法。只怕看佛珠是假,来混淆视听是真吧。无论如何,来的人越多越好。来的人多,明玦就越不好下手。他又怎么知道到底哪个是他的大鱼?
“沈兄弟还是快进去吧。虽然我们施了这障眼法。这里边到底是还不熟悉。”上官清颜叹气道。“这山洞通往的一处地方,是暗卫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我们猜有文章。你要多加小心。”
“多谢了。”沈潘点头。衣摆一提。直直而去。
“主子。您不是说,他是靖国公府的世家子?怎么?”看着沈潘矫捷的身影。上官清颜一旁的人拧着眉毛。
“呵呵。怎么会不怕死,亲力亲为,比个莽夫还莽夫?”上官清颜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幽远又深邃。
“因为里边的是甘愿为他舍弃x_ing命的人。也因为他是个热血的汉子。更因为,他是眼里有别人的沈潘。”上官清颜垂下眼眸。收了眼里云烟,一瞬间又变回了那清润温文的公子。
“这条路,是最隐秘,直通忘忧阁的是吧?”上官清颜忽然幽幽道。
“是。这顺德山庄,最神秘的地方就该是忘忧阁了。”那人恭敬垂手道。
“可够安全?可够隐秘?二皇子可知道?”上官清颜皱眉。神色一闪。
“那是自然的。”那人惶恐。“家父建造之后,几十载。这等隐秘的事情,也就告诉了您一个。”
“忘忧阁里,到底有什么?”上官清颜聊聊道。“你们如此讳莫如深?”
“这。”那人冷汗直冒。“主子还是莫要问了。”
“罢了罢了。”上官清颜满意点头。“最好任何人都不知道。否则。”上官清颜转而可惜摇摇头。
“走吧。我们从正门走。闹得明玦j-i犬不宁才好。”上官清颜眯眯眼睛,白润的脸色因为阳光有些灼红。粉面像一朵摇曳端庄的潋滟粉荷。
公子如玉当如此。傅粉何郎,比玉树更临风。
沈潘刚进去,通往那层层树海里。赫然一间屋子在尽头。鼻尖就是淡淡的血腥味。
沈潘心里咯噔一声。一个闪身就隐在Cao丛里。
Cao青青,明亮的阳光下,泛着白光。
Cao地上的人白锦衣,身上红色斑驳。却倔强地往前走。
一滴血,两滴血。滴在Cao坪上。缀在青Cao尖出,再轻轻落在土里。
“兄弟?”沈潘吼一声。疯一般跑出去,扶上那人。“我不该,我不该。你与我走。”
“沈潘?”范送恍惚。白惨的脸上,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来。
“来得正好。”范送从怀里掏出个青瓷小瓶来。“解药。”
“去你劳什子的解药。”沈潘咬牙。抱着范送,转身就回去。“我们走。”
“别。沈潘。”范送叹了口气。“你还需,有事情。”
“还有何事比你命大?”沈潘步子不减。走近那密林。
“不做此事,我仍然活不了。”
“你说。”
“去隔壁,把与这儿只有一墙之隔的老头子杀了。他身上也有一瓶解药。”范送咳一声。脸色更白。
“好。你等着。”沈潘一愣。将范送轻轻放在Cao地上。撇头不去看地上那一大摊的血迹。
快速跑去那不远处的院子。
地上的范送叹了口气。轻轻笑一声。伸出手来,轻轻一探。
却什么也抓不到。
明玦这是个杀招。
自己早该知道,那人疑心最重,又怎么会费力去弄清楚谁才是j-ian细?
一个不留才是他的风格吧。
Cao青青,年年归梦。
以后做梦,可千万别再梦到沈潘了。
梦也梦也,梦不到,笙箫声断,寒水空流无人看。
短相思,长相忆。年年拼得,落花委地人不知。
原来死是这样。只要死了心,原来连死爷不怕的。
范送闭了眼睛。任凭点点星点,在眼皮里徘徊。一明一灭,再慢慢湮灭。
他忆起那时,天高云淡。沈潘望着天上飞鸟入神。
他合该是个大英雄才是。他有情有义,赤胆忠心。合该飞得高高的。为别的大事忙活。
凤连是个贤明的人。
有斯主,有斯友。以后沈潘会扶摇直上。
他心中有意气,胸中有山河。倒是不知,往后,那缱绻情意该如何收。
至于自己。自己会死。死在这儿。往后沈潘年年的今日或许还会在自己坟头浇上一壶酒。一壶好酒。
“范送。范送。”
有人叫他。怎么叫得那么伤心?为什么要打扰一个已经心存死志的人?
范送叹了口气。两眼微睁。
“你何苦要进来赴死?”范送看到来人又疲累地阖上眼睛。敦厚儒雅的脸上,罕见地现了丝苦笑。
“我若是不进来。便看着你一人去死?”孙子锐跪坐在范送身旁。大眼睛里泪水簌簌而落。
“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得连x_ing命都不顾?”孙子锐苦着口酸着心。看这人满身是血,碰都碰不得。
“士为知己者死。你不懂。”范送扭过头去。
“他呢?”
“被我支走了。一会儿与他回去吧。我熬不过了。”范送喃喃。眼里终是留下一抹柔情。孙子锐待他不薄。他知晓。
“我不懂,他可懂?他可懂你一片苦心?”孙子锐咬着唇,看着范送身旁的殷殷血迹发怔。
无力躺在地上的范送,看着那双盈盈满是泪的眼睛哑然失笑。
澄明的阳光照得人眼晕。范送闭着眼,感受着血慢慢地从自己疼痛的伤口处溢出来,再慢慢流走。
很奇妙。他发觉像是自己也随着这血一样,生命在慢慢流尽。
直至在孙子锐面前变成一具尸体。
范送皱了皱眉。他不想死在孙子锐面前,不想。
“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范送眯了眼。淡淡道。“你上次送与我的人叫曹安。我让他卖身为奴,是因为,他在家里处处受人为难。”
“他穿的棉衣里,是芦花。芦花不保暖。”范送声音越来越轻。
“你是看他可怜。才拐弯抹角地帮他是不是?”孙子锐鼻子酸酸的。跪在地上,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范送的眼睫毛又浓又密,像是小刷子,齐刷刷。眼睛总是和煦,温软。鼻子微挺。嘴唇不薄也不厚,笑起来,嘴角微勾,好看极了。
可这样的人要死了。再也不会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