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想要的东西挺多的,”郑以坤lū 了把头发,露出的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除了爱情。”
易辙看惯了他这副谁也不在乎的样子,此刻却还是觉得刺眼,也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屁话。从看见他在对成絮下手开始,易辙的心里他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怕成絮被他坑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知道许唐成一直都把成絮当弟弟在护着。
“而且成絮吧……”郑以坤像是想了想形容词,说话慢了两拍,“太好太纯了,我玩心大,跟他不是一路人。”
听了这话,易辙更是火大,忍不住骂道:“那你他妈刚才那是干嘛呢?”
“哎,我干嘛了?”郑以坤扭过头来反问,“俩男的lū 一下到底是多大的事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磨磨唧唧。”
“磨磨唧唧个……”易辙现在都在克制自己尽量不骂脏话,此刻说到一半,愣是憋了回去,“你就混蛋吧你。”
“我混蛋我混蛋。”郑以坤的语气不正经又欠揍,说完,还嘴里没调子地唱“我混蛋”。
易辙不想理他,任他自己发疯。可郑以坤不知是被风吹坏了脑袋还是怎样,过了一会儿忽然喃喃地说:“成絮……应该以前没接过吻吧。”
“嗯?”易辙以为自己听错,一声疑问。
“那今晚他跟那个男的……岂不是初吻?”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完,郑以坤接着说笑说,“早知道他这样,我他妈应该早混蛋点啊,那……cao!”
他话没说完,一个急刹害得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易辙看着他一个前栽,又被安全带勒回去,木着脸说:“你到了。”
身子忽悠完,郑以坤抬头一看——到屁啊,这他妈还有一条街呢。
易辙这一招幼稚得不行,但意思很明显,气得郑以坤都笑了出来。他也不跟易辙辩,解了安全带,瞥一眼旁边的人:“德行。”
转手,利索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注视着他迎着寒风的背影,易辙发现这人的衬衫还是暗紫色,非常s_ao气。
他没急着走,而是等郑以坤走了一截,才不紧不慢地发动了车子。他开得有些慢,接近郑以坤时,看了眼后视镜,确认路上没人,再望一眼,也没有流浪猫、流浪狗。
一个矿泉水瓶突然飞出了车窗,直向着紫色衬衫砸去。瓶子里,还晃荡着一根烟蒂,几撮烟灰。
郑以坤也是反应快,被砸了个正着还能伸手捞到瓶子。看都没看,他立马把瓶子甩向了正猛加速离开的白色汽车。
“你大爷的!”
连飞带滚,矿泉水瓶出去了老远,最后被一只冻得通红的手拾起,还带了句“他妈的”。
易辙到家后给许唐成发了条消息,问许唐成成絮怎么样了。许唐成看了看乖乖躺在床上的成絮,回了一句,便出去打热水。打水回来,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在温水里涮,易辙晚安的短信也发了过来。
成絮在这时叫了他一声。
“唐成。”
许唐成走到成絮床边,成絮没睁眼,小声说:“我眼睛疼。”
哭了一晚上,不疼才怪。
学校的床不低,许唐成回去把毛巾拧干,让成絮往床边挪一点。成絮搂着被子听话地蹭过来,许唐成细细一看,发现那两只眼睛肿得吓人,周围通红一片。他用温毛巾给成絮擦了擦脸,又翻开一折,反向叠过,轻轻敷到成絮的眼睛上。
“这样好点了吗?”
成絮点点头,安安静静地躺着,没再说话。过了几分钟,情绪平静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不那么异常了,他才让许唐成给他拿来电话,说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许唐成抿抿唇,给他拿来了手机,却有些担心他通话时的状态。其实,他猜傅岱青应该已经不知编了个什么理由向成絮的妈妈汇报过,成絮打不打,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话他没和成絮说,或许,成絮也并不是没有想到。
凌晨的时间,电话却是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室内安静,许唐成能听到那端急切的声音。
“嗯,喝了一点酒,今天和实验室的人聚餐来着,喝醉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许唐成依然用毛巾一下一下帮他擦着脸,听到他慢慢说着宽心、道歉的话。一个空档,妈妈说了一大段话。许唐成捕捉到一个名字,与此同时,成絮的眼睛里又变得不大对劲。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攥着,说:“没有……”
这两个字暴露了他的哭腔,那端登时便有些急,一个劲地追问他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成絮克制不住地抽泣了两声,用一只手握住许唐成的手腕,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求救。
“没事……”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不会信,又急促地逼问了几句。
许唐成盖着成絮的手,握住了电话,对成絮打口型:“我来说。”
“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北京的,你看你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你家里这边,起码我们能去看看你啊,你本来就年纪小,我们哪里放心得了啊……”
成絮本来已经松了些手,可这话不知到底戳中了他心里的哪一方,使得他咬着牙,紧紧攥着手机。原本压抑的哽咽声也瞬间转变成了再真实不过的哭泣,交代了所有的情绪。
“真的没事,”他在又是询问又是焦急的声音中开口,说得很委屈,像是一个走路时摔痛了,抱着父母脖子哭的小孩子,“就是老师交给的任务没弄好,今天开例会的时候被骂了。”
第四十八章
傅岱青的婚礼如期举行,没有任何意外。
许唐成先前并不知晓这场婚礼的具体时间,但某天晚上回来宿舍,听到成絮在和家人通电话。
“我实在回不去啊,后天就出发了。”
一只手在电脑的触控板上停住,半晌,点开一个视频,无声播放。许唐成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不出意外,依然是一门公开课。
这是两个月来的第五门。
目光移向书架,那里整齐地码着两排书,其中一半同样是新增于这两个月,书架的一端尽头放着一盆多r_ou_,长势并不讨喜,甚至能看出几分孱弱,是前一阵子成絮跑去花鸟市场买回来的。
似乎,成絮将这两个月过得繁忙充实。
到电话结束,视频已经播了三分之一,成絮在最后轻轻笑了一声,说:“那你多带一个红包吧,就说是我给的。”
依然是轻声细语。
很快,响在屋子里的变成了一阵语速极快的美式英语,电话已经被挂断。
宿舍的地板上摊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差了四分之一没有装好。许唐成的目光落在其上,晾了片刻,越发真实地感觉到,成絮是真的要离开了。
易辙在这阵子一直在学校忙着写毕业论文,而许唐成要在五月份到日本进行一次短期学术交流,需要和团队的人一起提前做些准备,所以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学校。加上担心成絮的心情,许唐成刻意将自己留在宿舍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尽管朝夕相处,但关于成絮的这个消息,许唐成竟还是从易辙口中得知的。
“跨介质通信?”许唐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易辙点点头,肯定,“我同学说的,他现在和成絮一个实验室。”
在A大,保研的学生可以在大四下半学期选修部分研究生的专业课,并且已经可以进入实验室,提前学习。
“他说邓老师之前就想让成絮跟着他做这个课题,但是成絮好像怕试验的时候要上船,没答应。”嘈杂的食堂内,易辙拧开一瓶水,放到许唐成的面前,补充说,“这次是成絮主动去找的邓老师。”
成絮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这次的决定,却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那天晚上回去,许唐成向成絮询问原因,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个长期项目,去做了,就一定会影响他毕业的时间,并且研究这种水下通信,是不可能不出海的。
成絮点点头,说自己知道。
“你……”许唐成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白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之后,除了心疼,其实还有一些生气的感觉。他能理解成絮是想要逃避,可他却觉得,再怎么伤心,也不该因为感情的事情打乱自己的人生规划,用自己的未来去换暂时的平静。
“我也知道这样有点冲动,可是……”成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烫得无法入口,他无意识地握了杯子一下,又很快闪开,将手攥成了拳,“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便低着头不再言语。许唐成靠着书桌立了很久,依然觉得这样不值得。但成絮沉默的坚持却像是在告诉他,这样的方式是合理的,一段感情残余的情绪,是可以和一两年的宝贵时间划等号的。
成絮离开的当天,许唐成将他送到了机场。他在后方等待成絮办理托运,看到在他弯腰拎起行李箱时,一边肩膀上的书包带忽然滑落。或许是有些慌乱,也或许是因为行李箱太沉,成絮的身子向前晃了晃。他用手撑住服务台,堪堪稳住,又用一只手扶起了那条滑落的书包带。
来时怕堵车,他们出发得很早,还算畅通的路况给他们余出了很长的等待时间,许唐成想要陪成絮坐一会儿,成絮却坚持让他先回去。知道他是不想占用自己太久的时间,许唐成没再坚持,只看了看时间,叮嘱他进去之后记得吃晕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