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听那求饶声,甚至觉得,那一声接着一声的不要,甚是悦耳,他变得异常兴奋,像是要把顾桥戳穿似得。
他想,你把我当小狗,那你也得把这绳子牵紧了才行。
11
十二月末,室友说着来年见,而后各自回家,阿拆在寝室里收拾东西,他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就一两本书和两件衣服。
他今晚得回家一趟,一个多月没有回去,妈妈在电话里哭闹了很久,阿拆都不为所动,最后妈妈说,你要是不回来,这辈子也别想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而后挂了电话。
阿拆的眉梢艰难的动了动,人总是能有千万种方法去伤害别人,只要知道了对方的软肋就好。
阿拆回到了家里,打开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妈妈坐在沙发上,没开灯,她陷在了那片幽暗里。
阿拆走到她跟前,请唤了声。
妈妈抬头,脸上都是泪,她说:“阿拆,你不要我了吗?”
阿拆摇摇头,“没有。”
“那你亲亲我。”
妈妈拉住阿拆的手,阿拆看着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y-in暗的地下室里,狭窄逼仄的小浴室中,过烫的水流浇在他的身上,他哭着,喊着妈妈够了,放过我。
他的妈妈画着浓妆,假睫毛张扬的飞舞,蝴蝶的断翅,她笑,肆意的笑,她说:“坏孩子就要被惩罚。”
后来,他慢慢学乖了,不再反抗,长大一些,妈妈也变了,不再打他,她偶尔会搂着他,抱着他,看着他的脸呆呆出神,而后念叨:“我抱你回来干嘛呢?他又不稀罕这一个小孩。”
阿拆面无表情的看着妈妈,他抽开手,侧过头,他说:“妈妈,我长大了。”
妈妈缓缓回神,自嘲一笑,“也是,你长大了,和那人简直一模一样。”
阿拆的神情微动,低头,便看到妈妈甩过来一张照片,轻飘飘的落在桌上,她说:“这是你生父,你母亲大概早就死了,没人在意,像我一样。”
阿拆看着那照片上的人,与自己有五分相似,他又看向妈妈,妈妈捂着脸,长发垂腰,身体颤抖,又在哭了。
阿拆去给她端了杯水,妈妈没喝,阿拆就放在了桌上,杯子压着那张照片,水滴落在照片上,弄s-hi了边角。
阿拆问:“我父亲是易荣盛?”
妈妈点了点头,她开始说话,声音断断续续,有些模糊,但是阿拆听明白了。
易荣盛年轻的时候四处留情,来到了这里,便招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怀了孕,却没说,想着偷偷生下来,拿着孩子去换生活,可她生完孩子没过多久就大出血死了,她拿朋友抱着孩子去易家,却被人赶了出来。
他们说,不缺这一个孩子。
阿拆听完,叹了口气,他倒也不觉得难受,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失望的事总是比好事更多,他想了想,倒是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他依旧是妓.女的孩子,这点没什么变化。
阿拆听着妈妈说完,把杯底下的照片抽走,揉成了团,拢进了口袋里。
他站在冷风里,抽了一根烟,一边咳嗽着,一边抽完,苦不堪言。
抽完之后,他拿出手机,翻出了顾桥的号码,哆哆嗦嗦打去了一个电话。
12
顾桥晚上喝了点酒,醉醺醺地趴在地毯上,接到阿拆电话后,他也没听的很清楚,阿拆说想见自己,顾桥便让他发个位置过来,他让人来接阿拆。
可阿拆又说,想让顾桥来,顾桥心里有些不耐,脸蹭着毛毯慢悠悠起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和下睫毛簇在了一块,他皱着眉,“我都快睡着了啊。”
阿拆在电话里微微一顿,又说:“那算了吧。”
顾桥听了也不知为何,心里动了动,他拢着睡袍,想了两秒,说:“那你等着。”
随后,顾桥便联系了司机,让人把自己送过去。
他出门就在那月牙色的睡袍外套了一件及脚踝的大衣,大衣厚重,看着倒是不怎么冷的。
车停在公寓楼下面,顾桥透过车窗边看到阿拆蹲在路边,手脚拢起,低着脑袋,看着真的像只被人丢在路边的小狗。
顾桥降下窗户,冷风就簌簌往里吹,他打了个激灵,又立刻升了回去,让司机按喇叭。
车喇叭响了两下,阿拆抬起头,就看到前面停着的车里,坐着的顾桥。
他脸上一喜,原本哭丧的脸立刻松缓,阿拆站了起来,踉跄一下,站稳就朝顾桥飞奔过去。
顾桥往里挪了挪,阿拆打开车门,冷风随着他一块涌了进来,顾桥哆嗦着,让他快点关门。
阿拆关上车门,坐在了顾桥身边,他凑过去,一把抱住顾桥,嘴角不住的上扬,一双眼也是亮晶晶,他贴在顾桥耳边,说:“你真的来接我了?”
顾桥觉得他身上好凉,可又挣扎不开,只能耷拉着脸任由他抱着。
“来接我的小狗回家啊!”
阿拆听顾桥这样说着,手攥住了顾桥细细的腕子,他发现顾桥里面就穿了件丝制的睡袍,那具清瘦易冷的身体蜷在大衣里,红润的嘴唇紧抿着。
阿拆便收回了手,掌心互相摩擦,让自己的手掌变热了些,才又重新握紧了顾桥。
“这样好些了吗?”
之前在外沾染的寒气消散后,阿拆的身体逐渐转暖,像是火炉,一点点温暖着顾桥的身体。
顾桥轻哼了声勉强点头,他掀开睫毛看了眼阿拆,问道:“说吧,你发生了什么事?”
阿拆沉默数秒,而后把拢在口袋里的照片拿了出来,他递到顾桥眼前,对顾桥说:“我知道了我的生父是谁?”
顾桥眉头一动,朝下瞥了一眼,目光落在那皱巴巴的照片上,而后愣了愣。
那照片上的人他是知道的,他看着照片又看了眼阿拆,随后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易家的小孩。”
阿拆不语,顾桥便随口道:“要我帮你认亲吗?”
“不用。”
“你不想认?可我看这可由不得你了。”顾桥脸上带着难得的认真,他说:“易家有遗传病,易荣盛自己就有,怕是活不久了,而他那几个承认下来的孩子里基因里也都不好,陆陆续续都得了病,他现在在找自己落在外面的根,怕是很快就会找到你了。”
顾桥这话说得不错,那天之后,又过了不久,便有人找到了阿拆,说要带他去见亲生父亲。
13
放寒假后,阿拆就住在了顾桥这边,他被顾桥养着,吃穿用度都是由顾桥挑选,整个人的变化还是有的,就是捂白了许多。
夏天里晒到差点芯子都是黑的,如今太阳晒得少了,便白了许多。
顾桥觉得他模样长得挺好看的,鼻梁很高,眉骨微微突出,看人时眼神很深邃,只是不常笑,只有在见到人时才会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
这日顾桥窝在家里,他一到冬天就跟蛇冬眠似的,几乎是大门不出,再加上现在身边有了个阿拆伺候,更是要把这个懒字发挥到极致。
他扎在阿拆的怀里,男孩的手指似有似无的划过他的脸颊,一小撮头发垂在脸上,顾桥便用脸蹭了蹭阿拆的肚子,“痒……”
“哪里痒?”
“你弄得我痒。”
阿拆便不动了,他的手乖乖放在身边,顾桥歪过脑袋,看着阿拆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
顾桥看着那指关节,几秒之后,顾桥慢吞吞坐了起来,他的目光在阿拆的脸上逗留,突然心血来潮说要来画阿拆。
“画我?”
“我还没画过人体,你就当当我模特呗。”
顾桥伸手,指腹轻按在阿拆的眉毛上,沿着他的鼻梁往下,最后碾转于他的唇上。
“你画出来一定很好看。”
阿拆看着顾桥,他被顾桥那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诱惑,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顾桥见他点头,便轻笑,他的手来到阿拆领口,扯开那衣领,他不怀好意道:“那把衣服都脱了吧。”
阿拆不知他是让自己当裸模,要是知晓,大概也就不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顾桥倒是显出了几分兴奋,他去拿工具,又特意挑了场地,让阿拆去花房。
花房是在室外,阿拆脱光了衣服,顾桥给他拿了一件很长的大衣,阿拆就裹了这一件,走了几步路,倒是不冷,到了花房,顾桥便迫不及待地让他把衣服脱了,坐到那花簇之间去。
花房里恒温,甚至还有些热,今日的阳光好,光线透过玻璃直照而下,顾桥不喜欢树丛之类的植被,玻璃房内便只有各类花扎堆。
若这地方有人经过,便能一目了然地看清楚,大片玻璃之后,阿拆赤裸的身体。
花朵的鲜艳绽放于他的身下,他垂着眼,没有看顾桥,睫毛像是唯一的遮掩物,而顾桥的视线则爬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用画笔勾勒出。
顾桥忍得有些难受,初稿描画好了之后,他就把笔丢开,朝阿拆走去。
乖狗狗还低着头,顾桥走到阿拆跟前,他抬起阿拆的头,阿拆的脸是通红,他问:“画好了吗?”
顾桥摇了摇头,“还得很久。”
阿拆就不说话了,顾桥又说:“今天先不画了。”
阿拆问:“不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