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醒了?”苏禾惊喜的声音响起。
胡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推开苏禾,趴在床上嚎道:“宇儿,你终于醒了,娘好担心你啊。”
荀宇刚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魔音入耳,略微懊恼地吐出一个字,“吵。”
“——”
被荀宇无意中下了面子的胡氏尴尬道,“宇儿怕是认错了人。”
说罢,又抓着荀宇的被子哭道,“宇儿,我是娘啊。”
“好了,你先退后。”魏王额角抽动,斥退胡氏,上前握住荀宇的手,“宇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荀宇摇头,“父王。”
魏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不放心,转身道,“王太医,再来为小儿把把脉。”
“怎么样?”
王太医捋着胡子道:“依脉象看,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有些虚。也不必吃药,只要平时多吃些温补之物,养上几月便好了。”
魏王问道:“不知这温补之物指的是?”
“燕窝、蜂蜜自是上佳,不过吃多了恐会腻,可以就平时的膳食做些改动,让殿下多吃豆、n_ai、鱼,山药、红枣等物,还有老母j-i熬山参汤,最是滋补,只是参要切片,不可多加,以防殿下虚不受补……”
王太医觉得自己大概是昏头了,居然和杀人如麻的魏王聊食补,而且一聊就是一刻钟,居然还没被“拖出去斩了”。再看冷面王爷诡异的认真脸,只能感叹:大殿下果然受宠啊。
哎,又是一个被传说洗脑的人。
*
“王妃,吩咐厨房,以后就照着这单子做,小厨房也是。”魏王送走王太医,对王妃说道。
王妃领命:“是,王爷。”
“宇儿要乖乖听太医的话,好好吃饭,不要让父王担心,知道吗?”
魏王见荀宇点头,满意一笑,才对其他人说:“宇儿身体不好,晨昏定省这些俗礼就不必讲究了,你们无事也不要过西院来打扰他。”
“是。”
不管情不情愿,王妃都带头称是,心中默念了三遍“王爷不过是在利用他”,才把不快压了下去。
魏王又道,“尤其是你,康儿,无事不要打扰你大哥静养。”
荀康被单独点名,脸胀得通红,红着眼睛蔫蔫儿的点头。
这下柳氏不干了,嘲讽道,“大殿下这么娇弱,是该好好静养了,要不然下次昏倒还不知道要怪谁。”
荀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时,易管家进来了。
“王爷,左廷尉求见,还带了兵。”
易管家说话时没有压低声音,众人都听见了,王妃和柳侧妃都担忧地看着魏王,胡氏则是不明所以。
魏王揉了揉荀宇的头发,笑道,“宇儿好好休息,父王去处理点事儿,晚上陪你一起吃饭。”
荀宇眨着眼睛应道,“嗯。”
魏王走了,王妃对胡氏敷衍了几句,也离开了。柳侧妃冷哼一声,拉着荀康紧随其后,小胖子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荀宇一眼,抿了抿唇迈出门槛。
“宇儿,你,娘——”
胡氏自从被魏王“称病”之后,已经有大半月没见到荀宇了。眼前的孩子褪去了土气木楞,浑身透着矜贵之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胡氏终于明白荀宇早已不是三岔村里任她打骂的小可怜了,他是魏王的儿子,甚至是魏王最宠爱的儿子,按规矩她这个生母都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能尊称一声大殿下。
对此,胡氏既窃喜又忐忑,还有一些不甘。窃喜的是有了荀宇这个大靠山,忐忑的是如果荀宇恼了她,她后半辈子的安乐尊荣可要去哪里享呦。
至于不甘,就纯粹是胡氏内心的嫉妒作祟了,以前在她脚下讨生活的人,一下子爬到了她头顶。王爷为了荀宇不仅将她禁足,连小厨房,雪狐大氅,各色宝物,都绕过主院直接赏给了西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看重的只有那个小杂种么。
无论心里如何不甘,胡氏面上却是一片愧疚,擦着眼睛道:“娘那日失心疯了,脑子不清楚才胡说八道,尽干蠢事儿,宇儿从小就懂事,不会和娘计较的吧,要不然,娘真的没脸活了。”
荀宇摇头:“不会。”
“那娘就放心了。”
荀宇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恭敬,这让胡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以她对荀宇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应该感激涕零地跪下来,说“娘言重了,是孩儿的错”才对,就像丧家犬一样,只要给他个好脸、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他哄得团团转。
现在,荀宇这么冷淡,胡氏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可又想不起来,只能归结为他翅膀硬了的缘故。
不过一瞬间,胡氏心里就有数种心思闪过,最后只笑道:“宇儿想必饿了,我去厨房做两个菜。”
魏王说待会要来,也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王妃和柳氏这些大家小姐,肯定是不愿纾尊下厨的。
胡氏打什么算盘,荀宇不知道,亮着眼睛满是感激:“多谢娘。”
胡氏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道:“嗨(四声),我们母子之间客气什么。”
她肯定自己之前想多了,荀宇还是原来那个荀宇。
“切~”苏禾听着胡氏虚伪的话都快吐了,向荀宇不平道,“殿下,您就这么原谅她了?”
苏禾这话其实是有些僭越的,大齐以孝治国,以顺为孝,讲究“无不是的父母”。
胡氏虽算不上荀宇的母亲,却是他的生母,且对他有养育之恩,所以无论胡氏对荀宇做了什么,从情理上讲,都谈不上原谅二字。
不过,苏禾就是看不惯她把殿下当傻瓜耍,殿下病了这么久,也没见她问过一句,现在来装慈母了。
荀宇闭上眼没有接话,不知道没听到还是睡着了。
————
正院,魏王书房。
“你说什么,宇儿强抢了良家男子?”魏王一口水喷出来。
“也不算良家男子。”左廷尉轻咳掩笑,“那戏子几年前被他爹娘卖给了戏班班主,现在他爹娘凑够钱想把儿子赎回去,却不想儿子被魏王府的大殿下掳了回去,就到廷尉府击鼓鸣冤。”
魏王皱着眉,冷静道:“这不可能,宇儿不会这样做。”说完,他挑眉看向左廷尉,“难道谨之你信了他们?如果真是这样,廷尉府也该换个主人了。”
左廷尉姓肖,字谨之,是魏王为数不多的损友。
“哎呀,小白你先别动怒嘛。”肖谨之捂着胸脯夸张道。
“说正经的。”
魏王本来字冬栢,被肖谨之喊着喊着就成了小白,他抗议了几回,肖廷尉总是左进右出,魏王也就随他了。
“正经地说——就是太巧了。”说到案情,肖谨之瞬间严肃起来,“那对夫妇来赎人的时间太巧了,我怀疑是有人在其中cao纵。”
听他这么说,魏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场诬告明摆着是冲荀宇来的,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折他一枚棋子。
肖谨之见魏王踌躇,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如今那夫妇二人就在门外候着,当务之急是让大殿下和那戏子与他们对质,早日洗脱罪名,至于幕后黑手,之后慢慢再查。”
“嗯,就先这么办。”魏王点头,“不过宇儿身体不好,不便传讯,还要劳烦谨之移驾。”
“哦,那我们走吧。”肖谨之起身,揶揄道,“早就听说魏王盛宠大殿下了,我一直以为是市井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啧啧——”
……
第11章 十一只小傻瓜(修)
洛水院,西院。
魏王他们到的时候,荀宇正在读一本山水游记,著书人约莫去过很多地方,书中的山川景色、风土人情,描绘的细腻逼真,惹得观书人都想去看看了。
荀宇噙着一抹淡笑朝魏王打招呼:“父王。”
魏王有一瞬间的晃神,跟荀宇相处了这么多天,他只见过小孩腼腆的笑,懂事的笑,从未见过小孩笑的如此轻松惬意,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笑的他都想牵起唇角。
“这就是侄儿吧,果然气度非凡。”
肖谨之这话倒不全是恭维,有这样清风朗月般笑容的孩子,想必不会是欺凌弱小的败类,也怪不得小白会如珠如宝的宠着了,他要是有这样一个笑起来可解百忧的儿子,也会把人宠上天。
“不知您是?”荀宇虽然问的是肖谨之,疑惑的目光却飘向了魏王。
魏王收到他询问的目光,莫名满足,道:“这是父王的朋友,左廷尉肖大人。”
荀宇恭身行礼:“肖大人好。”
“不必客气,叫叔叔就好。”说完,肖谨之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这块玉佩就送给侄儿把玩吧。”
荀宇看着还在半空中飘荡的玉佩,不知该不该接,只能再次看向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