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爷可有说要会客?或有什么异样?”姚颜卿继续问道,细细的观察着丹阳郡主,见她面上虽无悲伤之色,可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却蕴含着深深的悲色,心下不免一叹,生出几分同悲之心。
细说起来,他的处境倒比这丹阳郡主略强一些,他尚有亲人可依,这丹阳郡主如今却是无依无靠之人,依着她这不尴不尬的身份,将来的处境亦难。
丹阳郡主自嘲一笑,好不忌讳的说道:“父王是废太子,这样的身份谁敢与之来往,更不用说会客,这恪顺王府一年到头也不会迎来什么客人,至于昨夜,我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父王与我用了晚膳后便回了屋看书,与平时无异。”
姚颜卿长眉微拧,这就叫人更犯了难了,连一个着手的地方都没有。
仵作这时已检验好了尸首前来回话,与姚颜卿先前的断定大抵相同。
“王爷是被利刃所杀,凶手一击致命,应是正面趁王爷没有防备突然下手,而王爷瞳孔散大,但并未露出惊恐之色,面部表情未见狰狞,下官认为这应是熟人所为。”
三皇子点了下头,叫侍卫把恪顺王重新打理好,之后吩咐侍卫把府内的下人全部叫到院中问话。
“你对这事怎么看?”三皇子走到姚颜卿身边问道。
姚颜卿轻哼一声,没理三皇子这话,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率先走出了大堂,去院子里问话,三皇子则摸了摸鼻子跟了过去。
姚颜卿查问了一圈下来已到了晚上,却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有点用处的也不过是昨夜恪顺王特意吩咐府中的下人过了亥时后不要来扰,因平日里这个时辰恪顺王都会用夜宵,故而显出了几分刻意之处,这顶多可以让人猜测恪顺王是知有客要来,且这人身份不能叫人知晓,这才会有此吩咐,这与姚颜卿所想的熟人作案却也无甚区别,关键点便在于这人到底是谁。
两人从恪顺王府从来,本该分路而行,三皇子硬是跟了上去,说要与姚颜卿细谈此案,姚颜卿累了半天也懒得理会他,回了府把他仍在了大堂,他则回房沐浴洗漱,不想回了书房三皇子却半倚在榻上,手上执着一本他进来常看的书。
三皇子冲他一笑:“我叫人备下晚膳了,咱们边吃边谈。”
姚颜卿冷哼一声:“殿下好不拿自己当外人,莫不是以为姚府是您的府上?”说完,叫了捧着暖炉的小厮进来,把他擦干了水珠的头发烘干。
三皇子见小厮声的细眉细眼,小模样甚为乖巧,心里便捻了几分酸意,喝令那小厮退下,他接过了暖炉帮姚颜卿烘着半干的长发。
姚颜卿见他这样殷勤,不由拿眼睨他,讥讽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说罢,从他手上夺过暖炉仍在一旁。
三皇子被话咽了一下,无奈一笑,说道:“恪顺王叔的案子你可有什么想法?觉得可会是仇杀?”
三皇子话一出口,姚颜卿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混说些什么。”什么仇杀,恪顺王能和谁有仇,和他有仇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有圣人和敬顺王活的好好的,敬顺王现如今还向个鹌鹑似的窝在巢里呢!
姚颜卿的手又软又香,三皇子忍不住张嘴动了动,两片嘴唇阖动间隐隐含住了姚颜卿手心上的嫩r_ou_,叫他皱起了眉头,厌恶的把手移开,恨恨的在身上蹭了蹭,眼色一厉,压低声音道:“殿下还请慎言,臣还想多活几年呢!”
三皇子笑了一声,说道:“多心了不是,恪顺王叔早年x_ing子狠厉,便是结了什么仇家也不奇怪。”
姚颜卿冷笑一声:“谁敢和皇家结仇。”
三皇子也知这话不假,能和皇家结仇的必也是皇室中人,连他都疑心是父皇所为,这案子实在是棘手的很。
“父皇令三个月结案,如今却是连个头绪都没有,五郎可有什么章程?准备从何处入手?”
姚颜卿沉默了一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隐隐泛着青白之色,半响后才开口道:“臣和殿下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话略有一语双关之意,姚颜卿对晋文帝这一次把他安排和三皇子一起审案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三皇子因这话眼底荡出了几分笑意,轻声道:“既上一条绳上的蚂蚱,五郎有话不妨直说,也叫我心里有个数才好。”
姚颜卿薄唇抿了下,起身在房里踱步,透出几分烦躁的情绪来。
“既圣人说三个月结案,到时候总要交出一个人来。”姚颜卿转身说道,话音顿了一下,深深望了三皇子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这个人选可不好择出。”
三皇子苦笑着点了下头,三个月后是交出真凶还是凶手端要看行凶者是谁了。
“五郎透个实话与我,你觉得凶手会是何人?”三皇子低声问道。
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明白他言下之意为何。
“总不会是你心里想的那位就是了。”
三皇子不知怎的,竟信了姚颜卿这话,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随后笑道:“那这案子就好办多了。”
姚颜卿哼笑一声,薄唇一挑:“好办?殿下未免高兴的太早了些,能旁若无人进出恪顺王府,又叫恪顺王无所防备的,身份自是非寻常人可比,您觉得到时候随便交出一个阿猫阿狗来可叫人信服?”
三皇子眸子染上几许y-in冷的笑:“怎会是阿猫阿狗呢!”
姚颜卿眼眸因三皇子这句话沉了下来,眸子中寒光闪动,死死的盯着三皇子,缓声说道:“殿下若沉不住气,臣可不敢和您拴在一条绳上。”
第61章
姚颜卿琢磨恪顺王的死因,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天见了亮才入了眠,也不过睡了二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用早膳的时候还哈欠连天,眼里透着水光。
五娘子见了不免心疼,夹了个小汤包过去,柔声道:“这早晚天见了凉,你且仔细着身子,你才多大点年纪,若是伤了神可不是闹着玩的。”
姚颜卿随意应了一声,笑道:“眼下正忙着一桩案子,等忙完这案子恰巧也要入了东了,到时候我陪着五姐京郊有温汤子的庄子上住几天。”
五娘子抿嘴一笑,见姚颜卿撂下了筷子,又叫人上了一碗牛r-u粥,劝道:“在用一点,你这一忙起来只怕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了,要不到了中午我叫下人给你送些饭菜?”
姚颜卿摆了摆手,道:“不必这样麻烦,中午说不得在什么地方呢!”
姚四郎如今也暂居临江胡同,他揉着眼睛走进屋,夹了一个香葱小花卷两口吃进了肚子里,说道:“昨个下午你刚走没一会定远侯府就打发人来了,我问了话见也没有什么事,便没叫那婆子见五妹妹,是福成长公主着人送来一盅乌j-i汤,嗯,倒是又香又浓,可惜你没口福了。”
姚颜卿闻言笑道:“这是该如此,日后再来人四哥只管打发了就是。”
姚四郎迟疑一下,说道:“到底是长辈,一味如此怕是有些不妥,没得招来有些闲话,倒叫人非议你。”
姚颜卿眯眼一笑,道:“那也至于,我如今身上担着正经差事,难不成日日陪着妇人说笑才叫孝顺?便是五姐,身子这样纤细,如今天又开始冷了,出门一趟保不准就要害了病,长公主殿下慈母心肠,哪里舍得叫五姐这般折腾呢!再者,年节寿辰,咱们该备的礼都备下,谁要是还能说出什么风言风语来,且瞧瞧他是如此孝顺家里老夫人的就是了。”
五娘子原还觉得这样冷了福成长公主不太好,后来知她要c-h-a手弟弟的婚事,吓得一个激灵,恨不得就此躲得远远的,免得叫她又做了一桩糊涂姻缘。
姚颜卿把面前的未曾动过的牛r-u粥往姚四郎面前一推,说道:“四哥哪日得空记得叫了首饰衣料铺子的掌柜过来,如今换季了,五姐也该添些新头面和衣裳。”
“你不说这事我也想着呢!”姚四郎笑道,把空了的小碗往旁边一推,吃起姚颜卿推过来的那碗牛r-u粥。
五娘子见他胃口好,忙又叫了丫鬟去端一笼小汤包来,又见姚颜卿起身要走,忙拉了他的手,且让他稍等一会,叫了小丫鬟去提了一小匣子燕窝糕来,细细嘱咐道:“若是饿了便垫垫肚子,这胃需仔细养着,若是熬坏了吃多少汤药都难好的。”
姚颜卿笑应一声,提着精巧雕花匣子出了屋,让小厮拎着,打马去了恪顺王府。
恪顺王府如今里里外外都守卫森然,若不然这个季节已没了蚊子,要姚颜卿说真正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王府的侍卫现如今都是金吾卫的人,冯百川从昨日开始便守在王府,一夜没有阖眼,生怕丹阳郡主也糟了毒手,到时候别说这乌纱帽,便是他项上人头也是保不住的。
姚颜卿拱手与他见了礼,把手上的匣子递了过去,笑道:“冯大人若是没用早膳,不妨先垫垫肚子。”
冯百川也没客气,他昨日到现在也就喝了几口茶,一早肚子就咕咕直叫,接了匣子几口就吃了大半的点心,又喝了几口凉茶,总算叫肚子里舒服许多。
“姚大人如今心里可有什么章程?不瞒你不说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冯百川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苦笑道:“摘了乌纱帽是小,丢了脑袋才是大。”
“何至于如此,冯大人是朝中重臣,又是圣人的爱将,断然不至于如此的。”姚颜卿温声笑道。
冯百川长叹一声:“姚大人今日可还要问话?我叫侍卫把人提出来。”
姚颜卿摇了下头,轻声道:“且不忙,昨日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什么好用的,细说起来府邸的下人哪里又能知主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