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艰难的点着头,眼底带着欣慰之色,手指动了动,方向指着门外。
祁元慎明白他的意思,劝慰了承恩侯夫人几句后走了出去,承恩侯府养的大夫正熬了药汤端过来,祁元慎看了他一眼,问道:“祖父可还能好起了?”他目光y-in冷,话语似从牙缝中挤出:“我要一句实话。”
那大夫在祁元慎y-in冷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寒颤,低声道:“侯爷是邪在于络,肌肤不仁,小人医术不精,怕是治不好侯爷的病。”
祁元慎紧紧咬着牙,厉声道:“绝不可让祖父有x_ing命之忧,否则仔细你的小命。”
祁元慎明白承恩侯这是中了风,眼下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他撒手去了,祁家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一旦祖父去了,必要降爵,若再叫圣人审出九郎之死,祁家的爵位也就到头了,他又何来的支应门户。
大夫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越发的不敢告诉他承恩侯命不长久了。
祁元慎回了大堂,便与姚颜卿道:“让姚大人久等了。”
姚颜卿摇了摇,勾着嘴角问了句:“承恩侯无事吧!”
“无事,就是祖父年迈,一时欢喜太过,情绪太激动所以晕了过去。”祁元慎轻声说道,不敢叫姚颜卿知晓事情,这也是他不敢叫人去请太医的缘由。
姚颜卿点了下头,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虽说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可承恩侯也不必如此激动,到底是年纪大了,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说完,姚颜卿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杨家还等我去传旨,就此别过了。”
“我送姚大人。”祁元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姚颜卿只叫他送到了外门,祁元慎心中有事,自不会与姚颜卿纠缠,便叫了小厮送他出府。
姚颜卿站在承恩侯府门外仰头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唇角一翘,讥讽的笑了一声,承恩侯,呵,又能承恩几时。
杨家人现如今对姚颜卿绝无好感,在杨家人看来姚颜卿就是害了杨家的罪魁祸首,饶是杨锡看见姚颜卿携圣旨而来,也难以摆出好脸色,心里甚至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姚颜卿读完圣旨以后,杨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恭喜杨大人了。”姚颜卿唇边噙着一抹笑,将圣旨卷好:“杨大人还不接旨?”
杨锡脸色青白交错,他从未想过要将女儿嫁到祁家,他咬着舌尖,高举起了双臂将圣意接过,山呼万岁。
杨蕙此时已软软的跌在了福成郡主的怀中,眼中含泪,口中一声即将脱口而出的“不”字叫福成郡主用手捂了回去,抗旨乃是大罪,她们谁也禁不起这样的罪名。
姚颜卿目光三过脸上无一丝血色的福成郡主,略有些意外她竟没如承恩侯一般晕厥,他薄唇扬了下:“刚去了承恩侯府传旨承恩侯他老人家可是欢喜的晕了过去,想来是极其满意这桩亲事的。”
福成郡主闻言恶狠狠的望向了姚颜卿,目光似淬了毒一般,她竟不知她到底哪里对他不起了,竟叫他说出这样落井下石的话来,她是未曾养他一场,可却也给他一条命,他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连一点的怜悯之心也没有,忍心瞧着自己的妹妹被逼上绝路。
“她是你妹妹,姚颜卿,她是你的妹妹。”福成郡主绝不相信姚颜卿事先不知圣人要赐婚的事。
姚颜卿薄唇勾了下,淡淡笑道:“郡主说错了,我只有一个姐姐。”他看想了目有疑色的杨锡,道:“圣旨已传,本官告辞了。”
杨家人绝无一人会留他,都冷冷的望着他。
“你是想把我一双儿女都害死是不是,早知有今日,我当日便不该生下你。”福成郡主尖声叫喊,满脸的凶狠之色,下一瞬竟朝着姚颜卿冲了过来。
姚颜卿抬手一档,牢牢的抓住了福成郡主将要挥到他脸上的手,红润的唇勾出了讥讽的弧度,他低头看着这个宛如疯妇的女人,丝毫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点母亲的影子,他自嘲一笑,因为福成郡主从来都不是他的母亲。
“郡主打人之前还是仔细思量思量为好,朝堂命官可不是由得你说打便打的,仔细你这一掌把郡主的封号再给挥没了。”
第156章
若说原先还有人一知半解,觉得杨家倒霉是流年不利之故,或者是教子不严之由,可祁家和杨家刚被婚事,都尉府就传来了祁九郎的死讯,在迟钝的人这个时候都反应了过来其中的缘由,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可帝王若想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四更。
许是为母则强,福成郡主并没有被一系列的变故打倒,在面圣未允的情况下,她去了雍亲王府,将雍亲王视作唯一救命的绳索。
季氏出面接待了福成郡主,待把人送走后回了内院,与雍王道:“福成姑妈哭成了一个泪人,要我说搁在谁身上能不哭呢!我若是有个女儿,还未过门便守了寡,必也要心疼死了。”
雍王撩了下眼皮,道:“祁家若不下狠手,杨蕙也不用守寡。”
季氏眸光闪了闪,道:“我倒觉得祁家不像是有这个胆子行事的人。”
雍王嘴角勾了一下:“祁家没有这个胆子,却也能和别人借了胆子来。”他显然不愿意与季氏说朝堂上的事,话音一转,便道:“日后福成姑妈若再登门便寻个借口打发了吧!没得叫父皇多心。”
季氏应了一声,想了想,虽雍王未问,还是把福成郡主的来意说了出来:“福成姑妈是想请您出面求一求父皇,蕙娘也是可怜,经由父皇赐过婚谁家又敢把她娶进门来,福成姑妈的意思是,想您到父皇面前张回嘴,将蕙娘抬进府里来。”
雍王闻言面上便一沉,冷冷的看向了季氏:“你应下了?”
季氏轻轻摇了摇头:“您没开口,我怎敢应下。”她倒是不介意府里多个人,左右不过是给口饭吃罢了。
“没应便对了,此时谁到父皇面前去说这话都是自寻死路。”雍王薄唇勾着冷笑,面色y-in沉。
季氏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就怕皇祖母她老人家经不住福成姑妈去求。”
“眼下她怕是没有这闲心管这些事了。”雍王想着承恩侯府里传出的消息,唇角翘了翘。
季氏将手上的盖碗放下,想着前不久他才帮长兄从地方调回来,便笑道:“今儿一早长兄送了一些鹿r_ou_来,我已叫厨房的人腌上了,在过几日天便该彻底热了,再吃烤鹿r_ou_便该内火旺盛了,王爷不妨趁着今儿天还算凉爽,请了姚大人来府里吃几杯酒。”
季氏的话让雍王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自南下回来除了在朝堂上,私下里雍王为了避嫌已许久未登姚家的门了,眼下离燕溥的死已过了一段时日,倒无需怕打了圣人的眼睛,不用那般小心谨慎了。
雍王脸上带出了一抹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季氏便道:“王爷不妨将姚家人一道邀来的好,说起来我也有日子没见华娘了。”
季氏为雍王寻了现成的借口,雍王轻“嗯”一声,便叫了人去姚家相请。
若是雍王相邀,姚颜卿到好婉拒,偏偏来人说雍王妃许久未见五娘子,想请姚大人携五娘子一道去府里坐坐。
丹阳郡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姚颜卿一眼,道:“我也许久未见三堂嫂了,赶巧今儿也一道过去吧!”
华娘和雍王妃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又怕自己不善言辞将人得罪了,到时候连累了姚颜卿,此时听丹阳郡主这般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由对她露出感激的笑。
前来请人的管事一听丹阳郡主的话,笑的见牙不见眼,行个礼后便退了下去,赶紧回府里回话。
丹阳郡主素来是个爽利x_ing子,当即就叫人去备了车又牵了马,与姚颜卿笑道:“今儿劳烦五郎给我和姐姐做一回护卫了。”
华娘听丹阳郡主这般打趣姚颜卿,不由掩唇一笑。
姚颜卿薄唇勾了下,笑道:“别说一回,便是三五回也是应该的。”
季氏极是有眼色的人,叫人开了中门把人迎了进来,她亲自在内院二门处等着,瞧见丹阳郡主和华娘便一手一个拉过,笑道:“你们可是我府里的稀客,我话先说在前头,今儿可不许早早的回了,必要用了晚膳才好。”
丹阳郡主闻言便笑道:“三嫂不说我也是要留下用饭的,来前我可姐姐说了,今儿咱们家省了两顿饭呢!”
季氏当即笑道:“莫说只今儿这一天,我是巴不得你们能多留几天陪着我呢!”她说完,冲姚颜卿抿嘴一笑:“瞧我,竟顾着和两个妹子说话了,倒把姚大人扔一旁了,平安,赶紧带了姚大人去园子,”她说着,又看向了姚颜卿:“今儿一早我娘家长兄送了新鲜的鹿r_ou_来,我叫人支了炉子,姚大人与王爷在花园子吃,我带着两个妹妹去我那院子里,免得扰了你和王爷的谈x_ing。”
姚颜卿朝季氏拱了拱手,丹阳郡主瞅了他一眼,笑道:“嫂子叫什么姚大人呢!叫声表弟或是妹夫才是。”
季氏抿嘴一笑,她也知姚颜卿和福成郡主之间闹得并不愉快,自不会以表弟相称,便笑道:“那就随着妹妹,我叫一声妹夫了,妹夫可不行客气,我叫人备下了好酒,不怕吃醉了,这府里的客房随你挑。”季氏说完,便叫小厮引着姚颜卿去了花园,她则带了丹阳郡主和华娘去了她的院子。
雍王在上次宴请姚颜卿的凉亭等着他,见小厮将人引来,便起身迎了几步,面上笑意极浓。
姚颜卿朝他一拱手,笑道:“臣叨扰了。”
雍王把人引到座上,笑道:“我巴不得你多来叨扰呢!”他斟了一杯酒送到姚颜卿手里,之后挥手让下人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