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魏总。”
蒋顺安解开安全带,伸手拉车门却没有反应,试了两三次才发觉车子的反锁没开。
“魏总,车门……”
魏景荣看了眼后视镜,把车子熄了火,一动不动的坐着。
什么情况?不让自己下车?
蒋顺安倒也不慌,胳膊靠着中央扶手,身子往魏景荣那边一斜:“魏总,你不会还想收我车费吧?”
魏景荣转过头,直视着他。
“不是吧?真要收车费?”
敢情今天被舒慕蕊坑了还不够,魏景荣还要来掺一脚。
蒋顺安自认倒霉,拿出手机准备转账:“渍,花都白送你。说吧,要多少?”
魏景荣没回话。
死木头一个,收钱都这么不积极。
蒋顺安摇着手机又问了一次:“问你话呢,要多少?”
“刚才,你是装的?”
“啊?”
蒋顺安想了会儿,苦着脸一拍大腿:“哎呦,你怎么还计较那事啊?我不到跟你道过谦了吗?”
说不还够,蒋顺安身子压在魏景荣的身子,伸手勾着车门储物槽的花,拿在手里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悠。
“喏,你看,花都送你了,别气了。”
魏景荣没看,直接抢过花往手边的储物槽里一放:“刚才你是装的?”
渍,这死脑筋,怎么说都不听呢?
蒋顺安懒得再废话,赌气般的应了一声。
“真是装的?”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
蒋顺安扭脸准备开骂,可看着魏景荣却忽然骂不出口了。
“装的,挺辛苦的吧?”
蒋顺安消了气,若有所思一笑:“人嘛,谁还没有两副脸孔?”
社会洪流滚滚,每时每刻要和多少人打交道。
喜欢的,不喜欢的,主动搭讪的,被迫无奈的。
别说两幅面孔了,就算有千副万福面孔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或许,这早就不是什么贬义词了,不过是一种生存手段而已。
更何况……是面对自己曾经的恋人。
当然了,还有另一种人,那就是对谁都用同一副面孔。扑克脸,方便省事,比如魏景荣。
蒋顺安学不来他那一套,整天板着张脸,不把自己憋死才怪。
“对我,也有装的必要吗?”
“怎么没有。”
蒋顺安理直气壮:“谁还没点小情绪小秘密,你会把什么事都告诉别人吗?”
魏景荣皱眉,侧身看着蒋顺安:“你的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的事,你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多的去了。”
蒋顺安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要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你会说吗?”
“欧文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有一只珍藏的好酒,前前后后去过很多次,我不过是被他拉过去的而已。”
蒋顺安随口一问,天晓得魏景荣竟然真的回答了,脸上当时就挂不住了。
“那我要是问你,你的□□密码是多少,你会说吗?”
“……”
“我要是问你,餐厅里所有菜的菜谱秘方,你会说吗?”
“……”
“我要是问你,你解决生理需求的方法和频率,你……”
“够了。”
魏景荣无语的打断了蒋顺安。
蒋顺安躲在一边偷笑:“所以说嘛,人还不都一样。”
不等魏景荣开锁,蒋顺安自己解开门边的反锁:“放心,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会影响工作的。”
下车后,魏景荣打开车窗,再次叫住了他:“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暂时吧。”
蒋顺安趴在车窗上,探着半颗脑袋:“你忘得了文莺姐吗?”
魏景荣没有回答,伸手按下了一键打火的按钮。
“渍,你看看,你花七年的时间都忘不掉,我这才半年,好歹再多给我点时间吧。”
“你的事,随你吧。”
说完,魏景荣关上车窗。
蒋顺安转身要走,突然却听到车窗又打下来的声音。
“喂,蒋顺安。”
蒋顺安心里不耐烦,脸上却笑盈盈的:“还有什么事吗,魏总?”
“别多想,以后,蓝岸就是你的家。”
望着扬长而去的车身,蒋顺安不觉嘴角一勾:“切,什么家啊,你不就是想使唤人吗?”
魏景荣洗完澡出来,围着浴巾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的大灯没有开,只亮着桌面上的一盏台灯。
光线打在魏景荣的侧脸上,胸口上,沿着桌子边缘消失在他的小腹处。半明半暗的线条勾勒着他肌r_ou_的轮廓,结实有型,不像几个月之前那样过于分明,看着柔和了不少。
桌子的一角,蒋顺安送的那几朵小玫瑰正安安静静的立在玻璃杯里。
魏景荣家并没有什么花瓶之类的东西,酒瓶子又太长了点,找来找去只能用长一点的玻璃杯先放着。
蒋顺安送……应该说硬塞给自己的花实在是不好看,之前光线不好的时候,顶多只觉得小而已。可撕掉外面那层包装,这些花不仅小,而且蔫答答的,几片叶子也软趴趴的垂着,感觉就像是快不行了。
花,自己收了。他也明白蒋顺安那会儿为什么显得一身轻松,像是丢掉了块烫手山芋。
只是,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蒋顺安在江边喊的那一声,自己听的一清二楚。
那不是许愿,而是在发泄。
认识蒋顺安这么久,自己应该早点察觉。到除了时磊,他不会因为任何人露出那种失落的样子。
无助,沉默,孤独。
安静的呆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等待伤口的愈合。
有些事别人能帮,但有些事却只能靠自己。
魏景荣不想去打扰,可是又忍不住。
就像自己会忍不住生气。
……
生气,担心,因为他……吗?
不对,这不对劲。
魏景荣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了。
不可能,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魏景荣起身,来到厨房,想喝杯水冷静。
……空的。
‘一到家就什么都懒得做,连壶水都烧不熟?’
魏景荣摇摇头,装满一壶水放在底座上。
‘有没有搞错啊?生水啊!’
又来?
魏景荣按下开关,转身是一尘不染的灶台。
‘锅里还有,要不要来点?’
搞什么,为什么脑子里都是蒋顺安说过的话?
魏景荣扶着额头回了书房,冷热交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有没有毯子或者空调被?……夏天的乐趣,你不懂……’
魏景荣坐回桌前,关掉空调。然而,蒋顺安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老子是人,投了两次胎都是人,高级灵长类动物。’
‘当初我搞设计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么难熬。’
‘魏总,我们这样下去不行。’
“魏总,喝,不喝你今天就别想工作。”
“魏总,谢了。”
“魏总,我现在去你家都得绕着走。”
“魏总,花都送你,你就被生气了。”
“魏总……魏总……魏总……”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魏景荣的脑袋里出现,全是蒋顺安说过的话。
魏景荣堵着双耳,但那声音却停不下来。
一句又一句,到最后根本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只知道有人在说话,嘈杂,混乱,每根神经都胀痛不已。
魏景荣闭着双眼,忍受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切。
“魏总,可以了。”
忽然,所有的嘈杂混乱夏然而止,丝丝凉意散去了所有的不适。自己的手好像被谁轻轻的握住一样。
睁开眼,蒋顺安就站在自己面前。
“魏总,可以了。”
“你怎么会在这?”
没有回答,蒋顺安只是慢慢收回了手。
魏景荣没有片刻犹豫,想抓住他,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什么都没有。
魏景荣伸起身的那一刻,眼前根本就没有蒋顺安的身影。
依然是书房,依然是台灯,依然是自己一个人。
房见外面,开水咕嘟咕嘟的响了会儿,自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