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这拎着东西呢你别碰我。”渝水淼把手上大包小包的袋子搁地上,一把抓住了原上又踹过来的脚,也不生气,直起身仔细地看看他,有些心疼地捏捏他肩膀胳膊,“怎么又瘦了啊?鼻子都变挺了。”
原上一听这话就乐:“跟你似的发福啊?”
渝水淼结婚之后就一天比一天胖,跟他那一双龙凤胎孩子似的,一家四口出巡三枚r_ou_弹,就他老婆最瘦。
当初好歹也是导演届响当当的鲜r_ou_啊,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渝水淼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才转头骂孩子:“你俩给我老实点!瞅瞅自己的体重!威风年纪已经很大了!当心把它压坏!”
扑在威风身上的渝悦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威风的头,表情不安又愧疚。秦霍冷着脸抱着渝喜朝渝悦说:“你跟它道完歉,下次注意就可以了。”
渝悦那小女孩又甜又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威风哥哥对不起。”
威风那双温柔黑亮的大眼睛能滴出水似的,呜呜叫着轻轻舔她,又把她舔得笑了起来。秦霍怀里的渝喜跟被针扎似的扭来扭去,一脸眼馋:“威风哥哥我也要!!”
“丫这叫谁哥哥呢?都是你瞎教的。”渝水淼一阵的无语,但多年来这称呼习惯已经养成了,他也没辙。
其实这是秦霍教的,原上背黑锅习惯了,也不解释,只翻看渝水淼拎来家里的塑料袋,里头一堆大大小小的饭盒。
渝水淼道:“你嫂子让我拿来的。”
原上立时就收下了,渝水淼他老婆特别会做饭,单看她能把家人喂养成这样,水平就可见一斑。
看着渝水淼匆匆忙忙拎着东西送去厨房整理的背影,原上掏出手机给嫂子发了条渝喜愉悦跟秦霍威风一起玩闹的小视屏,对方的回复温婉柔和,一如原上对她的印象。
渝水淼年轻的时候其实挺花的,虽然不到周展嚣那个程度,但娱乐圈里这么个蛮有名气又长得挺帅大导演,身边总少不了狂蜂浪蝶。他老婆没结婚前也挺洒脱,面对一众追求者,颇有点游戏人间的架势。渝水淼刚说要追她的时候,原上还以为又是一场短暂的恋情呢,毕竟女方那个个- xing -,看上去就不像是渝水淼能降得住的。
果然追了挺久也没什么进展,原上以为渝水淼这个念头差不多该过去的时候,某天清晨,被夺命连环扣从睡梦中叫醒。
渝水淼在电话那头声泪俱下啊,说是自己的名誉全被原上给毁了,没多久还登门跟原上打架,虽然没打两下就开始坐在地上哭。
原上问了好久才把真相给问出来,好像是渝水淼用了诸多手段对方才同意和他玩一玩,临到酒店,渝水淼有那么点紧张,担心自己发挥不好,就把之前从原上那绕来的小恶魔给吃了。
他还留着那小恶魔呢,也不看过没过期就乱吃……
结果浑身松弛酥软无力地扮演了一个阳痿……
典型的装逼不成反被操。
又钢腚又阳痿,渝水淼的名声算是败到家了,好长一段时间担心被说出去都没脸见人,没想到下部戏又跟这位女主人公撞上。
然后各种纠纠缠缠的,也没了再乱花的心思,结婚之后被喂得一天比一天胖,前段时间因为入围作品登上国际电影节红毯的时候,粉丝们因为他的近照玻璃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
原上受他的激励,越发勤勉健身,被夸奖了好几次好身材呢。
真是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渝喜和愉悦一个黏着威风一个黏着秦霍,连爸爸都不搭理了,渝水淼听着儿子姑娘尖锐的笑声,威风的狗叫,又看到秦霍一脸平淡围观的画面,仍旧是不习惯,洗完手给屋里两尊遗像上了香,凑到原上这边小声地问:“秦霍那样的我看着都怯,你家这俩侄子是不是傻大胆?”
你懂个屁!
原上斜了渝水淼一眼:“我老婆好着呢。”
只有愚蠢的成年人会被外表欺骗,单纯的孩子们却能从那具备欺骗- xing -的表现下挖掘出美好的真相,渝水淼以为只有他家孩子爱黏着秦霍吗?不,威风也喜欢。
老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饭菜的浓香,客厅处,数年如一日铺设的柔软的地毯仍旧很受欢迎。阳光从窗外撒入,院落中葱茏的植物在深秋时节一片金红,威风真的老了,毛都不够小时候黑亮了,孩子们太闹腾,它便大度地跳下沙发让出地盘去地毯的抱枕里晒太阳睡觉。愉悦的小手抓了一把钉梳,小心翼翼地跪到地毯上给它梳毛,看到空荡荡的那半边腿时,就一脸心疼地放下梳子摸摸。
“疼不疼呀?”
威风舒服地袒出肚皮,四脚朝天,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
渝喜用鼻子碰了碰它s-hi漉漉的鼻子,被舔了一下,抱着它的脖子一并倒在地毯上笑了起来,秦霍收起报纸默默坐在旁边,脸上没什么情绪,原上却知道他在留心注意孩子的一举一动,以避免他们受伤跌倒。
原上收回视线,目光扫到书架后头墙壁上设立的那小小的称不上灵堂的灵堂。
他的父亲母亲,和秦霍的父亲母亲。
原主的父母去世得早,没有留下遗物,否则原上还会再祭奠上一张相框的。原上觉得秦霍这个人有时候很敏锐,但每碰上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就又变得迟钝起来。他挂着这样正大光明的遗照,半点没有想掩饰自己过去的意思,可面对照片里这一对画风显然和原主过去的生活大相径庭的夫妇,秦霍那么多年竟然一点疑问也没有。
长了那么张精明强干的脸,内里傻白甜成这样,真是少见。
渝水淼朝冰箱里塞东西,塞不下了,把原本放在里头一些蔬菜取了出来,十分惊讶:“你哪儿来那么新鲜的j-i枞?你嫂子上次去云南吃过一遍,念念不忘,回来就再买不到了。”
“尤阿姨前两天给寄的。”原上打开盒子取了一小片渝水淼他老婆的绝技卤牛r_ou_,嚼得满口生香,投桃报李道,“你匀一半去吧,别全给拿走了。”
渝水淼贱笑着将那袋蘑菇一分为二,拿走了三分之二多的那一半,又挖金子似的在冰箱里找,刘阿姨寄来的甜红薯,周母买回的巧克力全没放过,带来的几个袋子腾空没多久又给装满了。
尤阿姨和刘阿姨年纪大了,已经被儿女接回了家乡,临走时原上给她俩一人包了一封厚厚的红包,阿姨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几年了还偶尔给他打个电话,家里特产丰收了总牵挂着给他寄一份来。
周母爱上了旅游,基本不太在国内呆了,同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满世界乱飞,穿旗袍的雍容老太前几天发回来的照片活脱脱一位驴友。她心大身体好,特别能蹦跶,上山下海蹦极潜水,平时待游轮上,登录上岸就拼命买东西给秦霍寄,家里的零食糕点巧克力都快堆不下了。
说起这个原上就愧疚,渝喜愉悦的体重一多半都托了这些零食的福。
他一边给卤牛r_ou_装盘,动作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一边就笑了起来。
渝水淼剥了个香蕉靠在橱台上看着他动作,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柔软。好友还年轻,他却已经老了,但看到对方眉眼之间那明显是生活非常祥和幸福才能沉淀出的光彩,他却打从心里高兴。那样一起叫他现如今都找不到合理解释的奇遇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时间让渝水淼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葬礼上绝望得甚至想一起去死的心情。
原上明显不擅长下厨,摆盘摆得难看死了。渝水淼被老婆井井有条的生活习惯收拾得看不得一点杂乱,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原上挤了开。
“我的小少爷哎,边儿去吧,看得我愁死了。”一边利索摆盘一边挑了片筋r_ou_掺杂得恰到好处的r_ou_片塞进原上嘴里,看着原上一边吃一边笑,他也笑了起来,又听着耳畔小孩儿的小声,突然问,“观儿,你喜欢渝喜还是渝悦?我送一个给你吧?”
原上踢了他一脚:“毛病。”
“真的,观儿,你和秦霍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以后年纪大了也能有个小辈照顾。去领养还是去生都不合适,别人家的我也不放心。”渝水淼非常认真地解释,“我家这俩熊孩子吧,虽然胖了点,但也算是在你俩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我和你嫂子已经商量过了,她对这事儿也没意见,孩子交给你带,我们也放心。”
原上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喉头发紧,眼眶酸涩。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笑起来。
“真是有病,就咱两家的关系,孩子放哪带有什么区别?渝喜渝悦一年有半年赖在这,不进我的户口,以后我和老秦年纪大了就不养我们了?我非得揍他们一顿不可。”原上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因为秦霍特别任- xing -,亲嘴时尝到烟味会生闷气。
手保持摸兜的动作停顿了好几秒,他突然绷不住了。
一把抱住渝水淼,将脑袋抵在对方胖乎乎的柔软肩头。
他轻声开口,语带哽咽:“哥,谢谢,谢谢你跟嫂子。”
渝水淼被抱了一把,落下目光才发现原上已经比自己瘦了一大圈,自己的体型抵得上对方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