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消失又神秘出现的妖狐这次彻底赖在晴明家不走了,然而晴明家的式神和晴明本人,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曾经消失过那么几天。不过他倒是没再敢晚上偷偷摸摸地夜袭别人房间了,老老实实地睡在之前养病的那个房间里。
而某天狗在他背后注视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威慑且令人心悸,存在感超强。
妖狐敢怒而不敢言,只能用另一种方法报复回去。他经常趁其不注意,故意撩拨他,比如趁大天狗在树上睡觉的时候,爬上去把人亲醒;比如当大天狗走在他前面一点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翅膀根部;又比如在大天狗穿过庭院的长廊时,突然在拐角处冒出,把某大妖摁在墙角强吻,却在悬崖边堪堪刹车,飞快逃跑。
以上种种作死行为,指不胜屈。
大天狗每天承受着来自某只狡猾狐狸不胜其烦的s_ao扰,这样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新年来了。
新年第一天,妖狐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外面空气还挺冷,虽然没什么风,然而太阳很好。妖狐懒洋洋地窝在庭院的那棵大树下,暖暖的阳光斜斜地投在他的身上,眼皮又止不住地上下打架起来。
不知道浅寐了多久,外面渐渐大声起来的吵闹声,撞破竖起的听觉屏障,钻进了妖狐的耳朵。妖狐先是耳朵动了动,然后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抬起头来。天色已经变黑了,庭院也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妖们正忙于张灯结彩,攀着梯架往房梁下挂灯笼。
一片黑色鸦羽从天而降,飘飘然地落在了妖狐的鼻尖。妖狐鼻头发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嗤!”
他不悦地昂头瞪去,大天狗正坐在他头顶大树的树枝丫上,居高临下地俯望他。
正指挥众人干活的晴明听见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朝他们走过来。妖狐这时才发现整个院里只有他和头顶这位大佛无所事事,一咕噜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没想到晴明走过来和他们两个说:“今天新年祭,外面很热闹,你们要不要出去玩玩?”
“啊?”妖狐歪了歪头,似乎还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然而已经被大天狗拎着出门了。
外面的人果然很多,热闹非凡,各家店铺已经亮起了灯,大大小小的灯笼悬挂在摊前,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
见惯了白日的平安京大街,没想到夜里也别有一番风景。
暖黄的灯光落在视网膜上,一条绵长的大街下去,最后的灯光随着倾斜的角度,已经细小缩成了一个光点。灯光点点,逾到后面逾是密集,逐渐凝汇成一道绚烂的光线。
大街上人潮拥挤,似乎家家户户都出来了,大人牵着小孩,欢欢乐乐地闹成一团。人声喧嚷,妖狐本走在大天狗身旁,忽然几个小妖互相追逐打闹,从他们中间穿c-h-a过去,一下子将他们撞散。
大天狗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妖狐顿时脸上臊红一片,连他那双尖耳都似乎染上了一层薄红。他的心跳飞快,微微地往旁边别开视线,试图来强行掩饰自己此时的不自在。
恰好他们正站立在一家摊位面前,妖狐别开视线,正巧与一旁转过来的姑娘的目光对上。妖狐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详的预感冒了出来,果不其然听见对方说:“这是……妖狐先生吗?”
妖狐硬着头皮回答道:“好久不见,花鸟卷小姐。”
花鸟卷羞涩一笑,掩唇道歉:“那晚公子邀小女月下长谈,怎知小女回去就得了风寒,前些日子才康复,爽了公子的约,真是过意不去。”
完蛋。
妖狐感觉手掌被握着的力度倏然紧了紧,一道锐利的目光凉凉地扫了过来。
妖狐努力扛住身旁不断释放的冷气,脸上堆砌起客气的笑容:“花鸟卷姑娘不必道歉,那晚小生也恰好有事,说到底应该是小生先,先爽,的约……”
说要后面,一个没忍住,居然还沾上点咬牙切齿的语气。
妈的!这人,不对,这妖手劲怎么这么的大!小生的手掌都要被他捏成骨头错位了好嘛!!
妖狐气的牙痒痒,趁没人注意,飞快用力地跺了他一脚。
大天狗:“.…..”
大天狗的视线冷冷地瞟向花鸟卷,“不悦”二字已经大大地写在了脸上。
花鸟卷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中的丝丝不对劲,她含笑的嘴角僵了僵,随后又立马被面前这位面相陌生的英俊男子吸引了注意力:“这位是……?”
“诶?”妖狐转头看向大天狗,恰好大天狗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脸侧,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皆是惊讶。
也怪不得花鸟卷认不出来,原来他们出门的时候都忘了一件事,忘记把大天狗的面具带上了。现在大天狗长发后梳成大背头,在尾处扎了个小辫子,露出他俊挺的鼻梁和英气的眉眼,在暗光的影s_h_è 下,面部层次感更加分明,明明灭灭,虚虚实实,英俊得不同常人,一颦一顾,都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花鸟卷怔怔地盯了大天狗几秒,随后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啧。花鸟卷的反应全数落入了妖狐的眼中。妖狐眯了眯眼睛,甩开折扇挡住下脸,强烈的不爽翻涌在心头。
他目光挑剔地打量了花鸟卷两眼,不知为何,往日美若天仙的小姐姐居然也感觉没那么好看了。妖狐不再想浪费时间,故意忽略了花鸟卷的问题,直接和她道别:“抱歉,小生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妖狐扯着大天狗掉头就走,花鸟卷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堪堪叫住他:“哎?那个,小女现在住在八百丘比尼的家里,来日,呃,有空再叙……?”
花鸟卷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话声音越讲越小,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听进去,困惑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然而自然是没有听见的,因为妖狐现在一脚踢翻了醋坛子,酸气冲天。他半眯着眼,目光如刀,在大天狗的脸上刮了又刮,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扯着大天狗来到一家卖面具的摊位面前,从琳琅满目的面具中,挑了个长鼻子的红脸面具,直接盖到大天狗的脸上。
这样就好多了。妖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扯着大天狗的衣襟,让他稍稍低下身来,凑过去他的耳边语气狠恶地威胁道:“不准摘下来。”
“.…..”大天狗心中一动,丑陋面具下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线条也如冰雪消融般柔和下来,他被盖住的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去握住妖狐垂在身侧的右掌。
入夜渐深,而人们的热情丝毫未见退减,反而觉得越来越多,妖狐俩人被人潮挤得举步难行,差点又被人流冲开。
妖狐好不容易才拖着大天狗从拥挤的人潮中逃脱了出来,他喘了口气,望着剩下还没一半仍未逛过的街铺,和密密麻麻全是人和妖的大街,有些无助地把目光投向身侧的大天狗。
“怎么办,我们要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
“不想。”妖狐撇了撇嘴,“还没逛够呢。”
“那就不回去。”
“啊?那去哪里?”
妖狐还没追问完,忽然被拦腰抱起,一股强烈的气流擦过脸侧,吹得他额发凌乱飞舞。心脏顿时跌到了极点,妖狐眼睛睁得超大,一瞬间闪过的理智迫使他双臂死死地揽住大天狗的颈脖。他脸往大天狗肩处一埋,眼睛紧紧地闭上,根本无暇顾及身侧不断变换的风景。
飞,飞,飞起来了!!
作为一只在陆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陆生动物,头一回在天上飞,以至于妖狐能脚碰实地的时候,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妖狐无力地依靠在树上好几分钟,等待那种害怕的心悸被彻底压下去之后,才打起精神去打量周围的风景。
大天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块木牌和两支笔,分了一份递给他。
妖狐接了过来,抬头四顾了一周,望向面前这棵挂满红绳木牌的大树,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姻缘树?”
“.…..”大天狗动作僵了僵,妖狐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们竟然大晚上来求姻缘哈哈哈哈……”
“许不许?”大天狗抬头瞪了他一眼,脸上还是一向的正经面无表情。可是妖狐分明看见他染上薄红的耳根子,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两人分别将木牌写好,抛于树上。大天狗闭着眼,正色双手合十,将方才写的那句话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妖狐也有样学样,只是悄悄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去偷瞧他的模样。大天狗的半张脸没与黑夜之中,剩下的半张脸线条弧度趋于完美。妖狐的视线滑过他挺拔的鼻梁、闭紧的双眼,一路往下,到他抿成一线的薄唇。看得妖狐心头发痒,忍不住凑过去亲他。
大天狗睁开眼,两人之间四目相对,四唇之间相隔不足毫米,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似有若无,忽的听见外面“嘭”一声,妖狐回过头去看,巧合看见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的夜空中绽开,花攒绮簇纷纷落在他微睁的眸子里。
新的一年到了。
愿他往后日子一切平顺安康,所有苦恨灾难皆由我挡。
☆、完结
妖狐一高兴,就拉着大天狗去喝酒了,结果一高兴,就喝多了。
大天狗抱着个醉醺醺的狐狸球回到寮里。这时入夜已深,庭院里一片寂静,只剩夜风中在灯笼里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
大天狗将妖狐抱进房里,打了盆热水给他擦了擦脸。他把妖狐放进了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然后把热水端出去倒掉。
结果回来一看,原本应该躺好的人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呜呜地哭。
“……怎么了?”大天狗快步走过去,去拉他挡脸的手。
妖狐显然是醉得不清,眼角通红,说话含糊不清,颠三倒四:“你…..你不见了…..嗝,肯定是小姐姐,勾……大混蛋,嗝,这张脸,小生先看上的……”
大天狗心头一暖,他用袖子帮妖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稍微放低语气地说:“我没走。”